連蔓兒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悅來酒樓門前。因爲是下雨天,酒樓裡的客人要比平常少很多。連蔓兒就先走進去,和酒樓的夥計說,要找武掌櫃。
“小姑娘,來的還挺早。”首先出來的是那天服侍在武大爺身邊的中年男子。
“武掌櫃,我們送花生來了。那位武大爺可在嗎?”連蔓兒就道。
“哎呦。”那中年男子聽見連蔓兒叫他武掌櫃,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恢復了常態。他正是這悅來酒樓的掌櫃,姓武。那天他並沒有向連蔓兒表露身份。可是連蔓兒能夠認出他,也不算是特別奇怪的事情。畢竟他這酒樓在鎮上很有些名氣,連蔓兒是小孩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認識他,但是回家去後,和家裡的大人說起,連蔓兒的長輩裡很有可能有人認出了是他。
“東家正等着你們那。”武掌櫃這才告訴連蔓兒,那天那位武大爺是這家酒樓的東家,住在縣裡,名諱是武仲廉。武掌櫃就將連蔓兒引進一個雅間內,武仲廉果然坐在裡面。
“咱們是按照約定送貨來了,先看看花生,過了秤,看夠不夠數吧。”相互見過禮之後,連蔓兒立刻說起正題。
酒樓的夥計幫着連守信將幾袋子花生背進來,武仲廉將每個袋子都打開看了,還嚐了嚐,這才點頭,讓夥計將花生過秤。四麻袋的花生,稱出來是二百斤掛零。這是連蔓兒怕最後花生不夠,特意多做了幾斤,來的時候自家裡已經稱過了。
“嗯,很好。”武掌櫃點頭道,“今天下了雨,難得你們真能按時做出了二百斤的花生來。”
武掌櫃說着,往外面看了一眼,外面的雨不大,卻一直沒有停。
“咱們按照約定,將花生送到了,武大爺已經給了我們一吊錢,那餘下的錢……”連蔓兒笑了笑,並沒有接武掌櫃的話。
武掌櫃哈哈笑了兩聲,就讓武掌櫃去拿錢。二百斤花生,每斤二十文錢,一共應該是四吊錢,已經給了連蔓兒一吊錢,武掌櫃又拿出來三吊錢,交給連蔓兒。
“外面還下着雨,也不急着回去,幾位坐下喝杯茶,吃點點心吧。”武掌櫃就招呼連守信、連蔓兒幾個道。
連蔓兒就答應了,她看的出來武仲廉還有話要說。
武仲廉很是健談,先是和連守信閒話,問些他們今年的莊稼如何,每天都做些什麼營生之類的話。連守信都很謹慎地回答了。
“這蒜香花生,怎麼以前沒有出來賣過?”武大老闆最後問道。
“不過是幾個孩子鼓搗出來賺幾個零花錢。”連守信就道。
“武大爺嚐了我們的蒜香花生,覺得怎麼樣?”連蔓兒吃了一小塊點心,突然開口道。
“自然是不錯,否則我怎麼會一買就是二百斤?”武仲廉道。
“武大爺買這些花生,肯定不只是自家吃的了?”連蔓兒又問。
“咱們東家除了這個酒樓,在縣城裡和其他鎮上,還有些茶樓、雜貨鋪,炒貨、乾貨鋪子。”武掌櫃就替武大老闆答道。
在茶樓和酒樓裡,可以用蒜香花生做一道下酒的碟子,雜貨鋪,炒貨和乾貨鋪子裡,有炒花生賣,自然也可以賣蒜香花生。
“武大爺生意興隆,這二百斤花生可夠賣幾天的。你也瞧見了咱們兩天就能做出二百斤蒜香花生來。武大爺還需要多少,可以放心交給我們做。”連蔓兒就道。
武仲廉要買蒜香花生,本來是無需要的這麼急。可他偏偏定下了時間的限制,其中自然是有緣故的。無非是要看看,她們是否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做出足夠多的蒜香花生,而且保持味道是一模一樣的,並沒有偏差。武大老闆特意每一袋子花生都親自嚐了嚐,應該就是爲了確定這件事。
現在連蔓兒按時交貨,蒜香花生的生產能力和質量都有保證,那麼接下來就可以確立長期的供貨關係了。
雖然蒜香花生製作起來麻煩一些,但是每斤都能賺八文錢。在鄉村人眼裡,柴禾不用花錢,那些調料中,用的分量最多是大蒜,是自家出產的,而其他的調料用的分量並不多,可以說成本是很低的,不過就是多用些人力。連蔓兒一家已經商量過,覺得這個錢可以長期賺下去。
武大老闆與武掌櫃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連蔓兒立刻意識到,這兩個人是有另外的打算。
“不知道這樣的天氣,這花生是如何弄乾的那?”武掌櫃裝作無意地問道。
“這個……”連守信就要回答。連蔓兒忙咳嗽了一聲,連守信扭頭見連蔓兒遞眼色給他,就低下頭裝作喝茶,將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哈哈,這還不能說?”武掌櫃笑着向連蔓兒道。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就是咱們不說,不過明天,武掌櫃也能打聽出來。”連蔓兒就笑道。
武掌櫃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
“咱們這鎮上,我們是第一家做這蒜香花生賣的,後來那些,都是跟我們學的。除了蒜香花生的方子,別的我們也沒瞞過人。這下雨天如何將花生烘乾的法子,是很容易學,也很容易做的。”連蔓兒又道。
武掌櫃的臉色好看了一些。
“我們鄉下人,沒有太多的心思。武大爺有啥話,爽快地說出來就好。”連蔓兒看了一眼武仲廉道。
武仲廉就哈哈地笑了起來。
“小姑娘是爽快人,那麼我也就直說了。你們這蒜香花生不錯,我的炒貨鋪子裡打算做這蒜香花生的買賣。因爲這是你們第一個開始做的,我不忍心搶了你們的生計,不如你們將那方子一次賣給我,回去能買上幾畝地,以後也不用這麼操勞了。”
連蔓兒心中暗笑道,這武仲廉看來是一開始就打算要她的方子。那兩天做出二百斤蒜香花生的要求,固然是考察蒜香花生的生產能力和質量,看是否能夠大量製作。如果連蔓兒沒能按時交貨,武仲廉的懲罰,會不會就是張口索要方子?
現在連蔓兒按時將蒜香花生送來了,武仲廉已經能夠確定,蒜香花生可以大量製作,而且不受限於天氣。武仲廉想買蒜香花生的方子,卻不肯多出錢。說什麼不忍心搶她們的生計,如果武仲廉自家的鋪子裡能夠做出更好吃的蒜香花生,還會搭理她們嗎?
這武大老闆看着爽朗,心思卻精細的很,若是連蔓兒是普通的鄉村女孩,或許就被他哄住了,幾個錢就把蒜香花生的方子賣給他了。
“武大爺,集上賣這蒜香花生的不只我一家,家家都說自己的是頭一份,你爲啥就買我家的?”連蔓兒問。
這蒜香花生,她們賣了幾次,就有人家學着做了,也拿到集上賣,其中也有三十里營子的人。不過他們做的蒜香花生都沒有連蔓兒做的好吃,而且味道也總是變化。沒有專利保護,大家都是小本的買賣,連蔓兒也不能不讓別人家賣。
“自然是我家做出來的最好吃,而且味道始終一樣對不對?”連蔓兒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
連蔓兒說的絲毫不差,武大老闆也只好點頭。
這是事實,只是武仲廉想買連蔓兒的方子,卻想着壓價,當然不會主動開口這麼說。現在連蔓兒自己說了出來,他也只好點頭。
“那些家都是學的我家,製作的法子差不多,可是卻沒有我們的方子。
那天我和武大爺約定好了,就去買了調料,說不定有心人學着買了,可我敢說,他還是配不出我們這個味。”連蔓兒瞧着武掌櫃,笑了笑道。
連蔓兒她們每次不過是做二三十斤的蒜香花生賣,一次要做二百斤,必定要新買調料。連蔓兒並不隱瞞製作蒜香花生的程序,但是對於所用的調料,卻是早就留心,確保沒人能弄清楚她到底用了哪些調料,更不會知道調料的配比都是多少。
而如果要大量製作蒜香花生,就必須要有固定的方子,否則每一批的花生味道都不一樣,是不能形成品牌的。
“小姑娘很聰明。”武仲廉笑道。
“我們家還指望着這個賺錢那,當然要加小心了。愛吃蒜香花生的人越來越多,就算每年我們只做一千斤來賣,一年就能賺八兩銀子,二十年就是一百六十兩,四十年就是三百二十兩,我們這連氏蒜香花生代代傳下去,子孫們就不愁吃穿了。”連蔓兒故意說道。
武仲廉聽連蔓兒這麼說,心下就有些吃驚。這小姑娘年紀雖小,見識卻已經不凡了,幾句話,就將幾處關鍵都挑明瞭,她很明白她的方子的重要價值。看來他想要撿個便宜的想法,是行不通了。
“小姑娘想的不錯,只是這幾十年間,怎地就能保的別人家不能做出比你家更好吃的蒜香花生來?”武大老闆哈哈地笑了起來。“不如趁現在賣給我,得了現錢,立刻就有許多好處。小姑娘,你這方子想要多少錢?”
連蔓兒有些猶豫,該不該把方子賣給武仲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