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陳巖坐在高臺上,四周青樹綠竹,螺石覆頂,禽鳥嚦嚦。
山靜,水幽,石嶙峋。
身在宅院,如在深山,令人氣定神閒。
“玄水之珠,”
陳巖打開玉匣,看着中央滴溜溜轉動的水珠,色澤幽深,煙霞繚繞,隱隱之間,有濤聲傳出。
“果然是好寶貝。”
陳巖目光眯起,鬱郁水氣自寶珠中溢出,凝而不散,嫋嫋如煙。
“太冥之主,天水化一。”
陳巖用手一指,玄水之珠倏爾跳起,自眉心而入,一下進入識海當中。
下一刻,
太冥寶典從天而降,書頁翻開,將寶珠碾碎,絲絲縷縷的精氣流轉,竟然傳出江河之勢。
嘩啦啦,
陰神端坐中央,手掐道訣,腳下幽幽深深的黑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展,波光粼粼,自然成色。
水。
有容乃大。
萬物之源頭。
善利萬物而不爭。
因勢利導,天下莫與之能爭。
玄而又玄的意念在識海中碰撞,暈開一朵又一朵的水花,陰神居於其上,鼻竅中白氣吞吐,容納所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巖才從這種玄妙的境界中醒來。
“玄妙啊。”
陳巖看着識海中的陰神,光華內斂,又驚又喜,這一枚玄水之珠,足以頂的上半年的功力。
“不愧是,”
陳巖很滿意,雖然接下這枚玄水之珠後,以後還得幫陸青青做事,但她可能還想不到,有太冥寶典在手,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好處。
“一晃幾天了。”
陳巖看了看天色,掐指一算,笑道,“真是山中無歲月,世上已千年啊。”
呱呱呱,
正在這個時候,木架上的一隻鳥突然叫了起來,吐字清晰,絕不含糊,道,“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嘩啦啦,
不到半個呼吸,就見一道青光電蛇而來,輕輕一折,如同驚虹一般,落到高臺上。
嘩啦啦,
青光隱去,化爲鎧甲,頃刻間收縮,顯出一個少女,英姿颯爽,氣質沉凝,正是韓敏。
韓敏看了眼木架上的異鳥,身小如鴿,黑翎如八哥,目光一轉,問道,“這是什麼禽鳥?還能感應到我的氣息。”
“我也不知。”
陳巖展袖起身,踱步到跟前,道,“我是在後山所得,只知這小東西善能人言,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感應。”
“嗯,”
韓敏收回目光,細腿併攏,腰身筆直,目光清澈,開口道,“日子到了,你可否結出陰神?”
“幸不辱命。”
陳巖神情一動,陰神自滷門冒出,高有三寸,幽水纏繞,澎湃有聲。
“很好,那我們就出發吧。”
韓敏點點頭,聲音清脆。
“我去安排一下。”
陳巖摘下檐下的鈴鐺,搖響之後,將家中之事交代給阿英,然後兩人離開。
出府城,過沙河,經九曲山,繞白頭嶺,韓敏和陳巖日夜兼程,快逾奔馬。
這一日,兩人來到瀾江。
只見驚翼長風,波浪騰踊,日月若出其中,天與水際,看不到盡頭。
忽而飛煙奔雲,霞光臨於水上,高岸禽鳥,鳴聲清越。
“走,”
兩人上了大船,乘風破浪,繼續前進。
陳巖坐在船頭,看雲轉潮生,揚珠如玉,大魚沉浮,笑了笑,道,“大江風光,真是別有一番味道。”
韓敏細眉如黛,迎着海風,卻沒有半點欣賞風景的心思,只是道,“瀾江遠可通海,水勢極大,你要有所準備。”
“當然,”
陳巖想到兩人的計劃,想了想,道,“等我開啓府門,你就得進來。”
“嗯,”
韓敏風吹不動,穩若山嶽,平平靜靜地道,“只要你能打開府門,放我進去,後面的事兒我自會處理。”
“好。”
陳巖看了看天水相接,雲霞煥彩,換了個話題道,“枯坐無聊,不如韓姑娘給我講一下武道經驗?”
韓敏用明亮的目光看了陳巖一眼,道,“武道首在純粹,你這樣心思複雜之人,是無法在武道上有所成就的,還是安心修煉道術神通的好。”
陳巖被眼前玉人鄙視,倒是不在意,道,“只是好奇而已。”
“武道者,起於易筋鍛骨,然後換血壯髓。”
韓敏沒有推辭,直接開口,將武道修煉之妙,娓娓道來。
陳巖聽得很認真。
雖然韓敏用詞精當,甚至可以說簡略,但陳巖已經可以窺得其中的玄妙。
在這個世界中,大燕王朝大統一,武道已經發展到一種平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其中的博大精深和結構細密,絲毫不下於道術神通。
人身之複雜,本來就被稱之爲小天地,寶藏深藏,挖之不盡。
陳巖真是聽得如癡如醉,很多關竅之處,就是上一世科學發展都沒有涉及,但現在被徹底開發出來,讓肉身的潛力不斷提升。
更不要提其中玄之又玄的武道意志,已經涉及到法則之妙,橫絕鬼神,睥睨天下。
還有最近發展日新月異的甲冑,進一步推高了武道,人甲合一,破壞力令人震驚。
“真是了不得。”
陳巖聽完之後,依然是震撼於武道之力量,好一會纔開口道,“只是難尋長生。”
“長生?”
韓敏第一次笑出聲來,用堅定的聲音道,“我輩武者,戰天鬥地,翻山覆海,只求武道極致,力貫太虛,於長生何干?”
陳岩心念一動,斬去諸多的雜念,重新恢復到原本的古井不波,聲音不大不小,道,我尋無盡壽,來求長生理。宇宙之妙,時空無限,沒有長生,怎麼去探尋?”
“道不同。”
韓敏毫不猶豫地嬌叱道,“你就是貪生怕死。”
“哈哈,”
陳巖長笑一聲,“這樣纔好,道不同,誰也不會妨礙對方的道路,咱們才能做朋友啊。”
韓敏沒有說話,轉過身,修長的妙軀包裹在簡單的武士服下,沒有普通少女的柔軟,反而像一杆標槍,寧折不彎。
陳巖也安靜下來,運轉太冥觀想之法,提煉水之精華,滋養陰神。
又行了兩天,船到了一個小島,兩人棄船等岸。
“我去了。”
待到日光隱去,陳巖安置好肉身,陰神一下子遁出,指間的玉扳指垂下明光,將肉身收好,然後衝韓敏打了個招呼,輕輕一縱,進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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