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夜。
冷光照天,映水澄碧。
雲影懸綴,層巒疊嶂,重重壓下,氣象萬千。
萬千道煊赫氣機貫空,自下方而起,驚虹赤霞,寶幢垂光,如意晶瑩,神鍾厚重,紫雲金焰,等等等等,千姿百態,不一而足。
正是來參加真仙大典的賓客們顯出天門上的雲光,氣機沖霄,交感而生出的異相。
牛小郎坐在寶閣中,身後是青石屏風,光可鑑影,上面鐫刻有仙真業位圖,翩翩仙鶴留下清影,淡雅出塵。
他手按玉如意,看到水面上金燦燦的蓮花宮燈,璀璨的燈光連綿成一片,躍動着莫名的色彩,鬱郁香氣襲來,浸人法衣。
“要有真仙到了。”
牛小郎雖然還沒恢復全盛時候的力量,但身懷重寶,神意敏銳,頓時有所感應,擡頭看去。
轟隆隆,
下一刻,
漫天雲影一開,自上而下,萬千的劍光飛遁而來,森森然,粼粼然,或是大若山嶽,或是小有寸許,或是霜白如雪,或是赤焰勝火,每一道都是鋒銳逼人。
這一剎那,在場的修士都覺得眉宇間一冷,寒意入骨。
少頃,萬千的劍光落地,倏爾一轉,化爲一道,鍾文道自其中踱步出來,啪得一下一甩雲袖,上了雲榻上坐定。
“剛纔,”
“劍光,”
“真是玄妙。”
不少的人還沉浸在剛纔萬劍縱橫而來的景象中,在劍法高明人的眼中,剛纔的每一道劍光都包含有一套驚人的劍術,玄妙精深,匪夷所思。
資質好的年輕弟子看在眼裡,悟在靈臺,運氣好的,甚至還可以演化出一門飛劍斬殺之術。
於是場中很安靜,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沉思靜想,智慧的火花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是真仙送大禮嘛,”
牛小郎見此,似笑非笑,剛纔這位真仙橫空而來,劍意縱橫,時急時緩,本就是有意讓在場的修士們有所感悟。
真仙大典,鍾文道此舉是錦上添花啊。
像是商量好了一樣,當衆人從劍光的領悟中醒過來之時,突然之間,虛空中傳來鬱郁馥馥的香氣,經久不散,有一種道理梅香的雅緻。
再然後,一朵嬌嬌嫩嫩的梅花憑空出現,搖曳生姿,接下來,一化二,二生四,四化八,八變十六,到最後,千千萬萬,萬萬千千,遮下整個天地。
梅花海洋,凝光吐香。
絲絲縷縷的香氣落下來,在場每個人嗅到,都覺得體內的真氣法力活潑潑的,有的剛纔強行參悟劍氣而生出的鋒銳割裂敢也隨之消失。
不知何時,香氣一斂,環佩扶搖,花青出現在臺上,一身宮裙,目光清冷,身後是兩名侍女,手捧寶盒和經書,容顏秀麗,五香芬馥。
花青和鍾文道打了個招呼,同樣落座。
轟隆隆,
幾乎在同時,赤焰流光,火下八方,彼此纏繞,化爲金燈寶蓋,熠熠生輝,明照萬里。
寶光照在水面上,鋪上一層丹霞,璀璨若錦繡。
錦繡之下,像是有重重疊疊的空間,連綿不盡,每個裡面都各有不同。
這一下子的聲勢,無論是鍾文道花青,與之相比,都要弱上三分。
三位真仙坐定,各自顯出頭上的慶雲,大有千畝,雲光騰空,細細密密的篆文自上面垂下,像是瓔珞一樣,絡繹不絕。
叮噹,叮噹,叮噹,
篆文落到水中,發出金石之音,遠遠傳開,四下響應。
與此同時,在場的衆多修士也是靜心凝神,靈臺一片空明,隱隱頭頂上浮出明光,像是新月,瑩瑩一抹。
上有三輪大日橫空,下有萬千人間燈火,於是引來仙道之氣運,浩浩蕩蕩,青氣疊加,宛若編鐘,無風自鳴。
整個天水界的仙道氣運,十之六七集中於此,簡直前所未有。
嘩啦啦,
又過了半個時辰,在場衆人都若有所覺,聽到一陣陣嘩嘩作響的水音,像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越來越大,驚天動地。
衆人順着聲音來處擡目去看,只見天地相接之處,潮水涌來,層疊玉浪,雷霆覆蓋在上面,郁郁青青。
青白之光相磨,有一種堂皇天威撲面而來。
嘩啦啦,
驚人的天河從天而降,垂下來,一架蒼角白犀牛拉着的雲車徐徐而來,後面拖曳紫雲天光,像是尾翼向兩側展開,雷光激弧,交織碰撞。
陳巖穩穩當當坐在上面,頭戴高冠,身披玄水照星乾坤衣,上繡周天星辰,下描幽幽深深的黑水,左佩虎書,右戴殿主寶印,雄姿英發,金容玉姿。
身後是兩列道童,手捧香爐,寶扇,經書,如意,等等等等。
白犀分水而來,四方震動。
“聲勢浩大。”
“比前三位真仙還要聲勢大。”
“看周圍。”
有的人則是指了指周圍,原因很簡單,在陳巖出現的剎那,黑水淵上的蓮花層層盛開,朵朵晶瑩,不計其數的紅尾龍魚探出頭來,團團簇簇,衝上面朝拜。
“咦,”
別說是場中的其他人,就是鍾文道和花青兩人見到陳巖,面上都露出驚訝之色。
“這個?”
鍾文道和花青兩人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惑,這個陳巖剛剛晉升真仙沒多久,怎麼身上的氣機如此之凝練?
氣機凝練,代表仙國由剛剛晉升的虛浮到鞏固紮實,這是需要水磨工夫,少則幾百年,多則上千年。
這樣的跨度,是怎麼實現的?
陳巖自雲車上起身,腳下一動,已經來到高臺上,大袖一展,收了法駕,然後和在場的三位真仙打了個招呼,到中央位置坐下。
轟隆隆,
陳巖坐定之後,一推頭上道冠,千般瑞氣,萬道華光,幽幽深深的太冥真水自虛空衍生,無聲無息,浩瀚八方。
黑水之上,是一朵朵雷霆凝結的花朵,郁郁青青。
水音和雷音交織在一起,有莫名的力量。
花青和鍾文道仔仔細細又打量了一會,終於可以確定,這次真仙大典上的主角陳巖真的已經完全鞏固了仙國,現在的修爲境界,還在他們兩人之上。
“真是,”
兩人的情緒非常複雜,難以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