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牆上攀爬着的薔薇,粉豔嬌嫩;池塘裡小葉荷花露出了尖尖的角,夏風細細,庭院裡清香四溢。
洛瑾瑤拿着才幹了墨的畫往錢金銀眼前一湊,笑的眉眼彎彎如畫,“瞧,這是哪家的漁翁啊。”
錢金銀瞥一眼,道:“去,一邊去,別招我。”
洛瑾瑤豔潤的小嘴一撅,“你,一點雅趣也無,哼!”說罷轉身便要走。
魚竿一扔,錢金銀一把抓住那皓白的腕子,將人拽在懷裡,因他身上有傷,洛瑾瑤也不敢亂動,先是鼓着腮幫子瞪人,隨後不知想到什麼便得意起來,心安理得的坐在他大腿上,“讓我想想啊,你現在是什麼呢,你就是那沒了爪的貓,沒了翅膀的鷹,奈我何呀。”
“是嗎,爺這就給你點顏色看看。”他危險的眯起眼來。
“青天白日,你敢!”洛瑾瑤立即掙扎着起來,她一動,他便是一聲悶哼,雙眉緊蹙如峰,洛瑾瑤便僵直了身子,又是羞又是氣道:“你就不能老實着些,我、我又不能跑了。”
錢金銀點着她脣便笑起來,“你想到哪裡去了?嗯?這好看的腦袋裡頭想什麼呢?”
洛瑾瑤登時臉蛋燙紅,羞憤掩面,“你欺負人。”
錢金銀哈哈大笑,拉開她的手,低下頭就堵住了那饞人的小嘴。
“唔……”
丫頭們一瞧,一個個臉紅的能滴血,紛紛背轉身,碧雲低首盯着腳尖,秋夢仰首做望天狀,喜鵲捧着筆洗,認認真真的默數上頭的哥窯冰裂紋。
抓着畫作的手伸在半空,另外一隻空閒着的一開始一下一下的捶打錢金銀的背,到後頭隨着錢金銀悶哼出聲,她便停了,改捶爲摟,小小的身子窩在他的懷裡,只還露出一對嵌着珍珠的鳳頭粉底繡花鞋。
他騰出一隻手來要鑽到裙子底下去,她急了,顧不得畫,一巴掌拍住,隨着撕拉一聲,這幅夏景垂釣圖便毀了。
洛瑾瑤心疼死了,掙扎着要起來,他又不放,吻的嘖嘖有聲,幾乎不曾把她吃下肚子裡去。
“嗚……嗯……”
魚竿孤零零掉在地上沒人管,誰曾想原本釣了一早上沒釣到一條魚的,這會兒倒是有一條傻魚上鉤了,偷吃了餌,掙脫嘴裡的鉤子一出溜又跑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三個丫頭都覺得後脖頸疼了,腳也站酸了,豎着耳朵聽了會兒,覺得應該完事了,便偷偷回頭,便見洛瑾瑤正坐在錢金銀大腿上,兩人正看畫。
碧雲呼出一口氣,給秋夢喜鵲使了個眼色,三人這纔在石鼓凳子上坐下,靜待吩咐。
錢金銀是不懂畫的,他就覺得洛瑾瑤畫的這幅畫看着舒服,不吝誇獎道:“不錯,真不錯,有大師風範。”
洛瑾瑤瞧着左下角撕裂的那道口子,瞪他。
那眸子秋水橫波,那小嘴被疼愛了一番越發顯得潤澤晶瑩,他沒忍住在她細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不和你坐在一起了。”洛瑾瑤氣道。
錢金銀又是一聲悶哼,“別亂動。”也不知他是傷處疼呢,還是某處不安分。
“好好一幅畫都讓你給毀了,我看你就是牛嚼牡丹。”洛瑾瑤可不要這種殘破的畫作,團成一團便扔了。
錢金銀撿起魚竿來塞在洛瑾瑤手裡,他古銅色的大手又捧住洛瑾瑤白皙的小手,笑眯眯道:“咱們兩個釣魚,釣魚。”
“你都釣了一早上了,魚苗苗也沒見着啊,笑死我了。”洛瑾瑤故意奚落他。
他也不惱,美人在懷,這兒親一口那兒咬一口,這兒捏一捏,那摸一摸還來不及,管她說什麼氣話。再說了,從這小人嘴裡出來的話,即便是罵他的呢也是甜蜜蜜的。
於是,洛瑾瑤被禁錮在他懷裡出不去,只得攥着魚竿釣魚,他就摟着她,在她脖頸裡咬一咬舔一舔,活像洛瑾瑤是冰糖葫蘆似的,洛瑾瑤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小臉紅撲撲的直吐氣。
唉,跟着這個人,她的臉皮也越來越厚實了。
瑞華堂,庭院裡,擠擠挨挨,嘰嘰喳喳來了很多媳婦媽媽。
兩個壯實的婆子擡了一張靠背椅子擺放在廊檐門口正當中,紅薇攙着周氏走了出來,臉色威嚴,一聲“肅靜”,底下的媳婦們皆安靜下來。
綠蘿將泡好的六安茶捧給周氏,周氏慢悠悠飲了一口,這才道:“我管着咱們魯國公府也有些年頭了,跟着我做事的大小管事娘子們也都清楚我的脾氣,我是獎罰分明,也是眼裡不容沙子。那些勤懇做事忠心老實的我都知道,那些偷懶耍猾,投機取巧的我也知道。”
隨着周氏的眼光一一掃下去,每當她和女人們對視有的挺直了腰桿子有的則心虛的低下了頭,周氏哼笑,“都別急,你們這些人裡頭,好的呢我這裡自有好前程等着你們,至於那些壞的,壞透了的,我遲早是要辦了的,若今日聽了我的話痛改前非,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我還能原諒,若存了僥倖,依然固我……”周氏頓了頓,“我就讓你們重溫一下我的手段。可都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底下人,有那耳朵靈通的早聽了風聲,知道這是昨夜撞見人影的事故,這番敲打只是開路的先鋒,後頭還有招。
果不其然,接着便聽周氏道:“接下來便是我給你們的恩典了,滿十五歲及十五歲以上的丫頭,我打算分批指婚,你們家裡有丫頭的都心裡有個底,早些置辦嫁妝。如若是你們私下裡有意定親的,就來找我,要不然等我指婚了就晚了。”
頓時底下人就議論起來,心說:往年都是各家瞅準了之後去求大夫人點頭,今年是怎麼了,大夫人竟然乾綱獨斷要指婚了?
那些兩家有意聯姻的都忙忙做好了求周氏恩典的準備。
紅薇見底下嗡嗡起來,得了周氏的指示便道:“都散了吧。”
宋婆子嚇死了去,她的女兒白茉今年十六了,正在指婚的人裡頭,可她也知道白茉是絕對不肯屈就一個小廝的,同時她也猜到了,這是周氏打算挨個排查昨夜那兩個黑影人呢,便急了。
擡眼一瞧,周大家的身邊已圍滿了人,她忙忙擠進去,問道:“周大家的,大夫人是什麼意思,是願意成親的才指婚呢,還是不願意的就不指婚?”
周大家的白了宋婆子一眼,“你耳朵被油糊了,大夫人的意思就是隻要是滿十五及十五歲以上的丫頭,都要指婚,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什麼,啊。”家裡有女兒小姑妹妹的都急了。
一個道:“這要是指了一個吃喝嫖賭的,我女兒的一輩子不就毀了。”
另一個道:“吳明瑞家的小兒子就是這麼一個貨色,我妹妹可遭了秧了。”
有人便嘲笑道:“就你妹妹那個長相,人吳明瑞家看得上纔是你妹妹的福氣吧。”
起鬨的媳婦笑道:“那可是大管家的兒子,即便有些惡習,也多的是人上趕着巴結,你妹妹若真能被指給大管家的兒子也是上輩子積攢的福氣了。”
烏泱泱嬉笑怒罵一陣子,周大家的往高處站了站便道:“提醒你們一句,那些相看好了女婿的就趕緊的跟我去求大夫人恩典。沒相看好的就趕緊回家去相看,若是經了大夫人的手指婚,那就沒得後悔了,快去,快去。”
屋裡頭,周氏盤腿坐在榻上,紅薇捧着冊子道:“咱們府裡頭,包括奴婢在內,年滿十五歲及十五歲以上的丫頭共有三十二人,寡?婦只有宋婆子一個。”
“宋婆子昨夜是和咱們一起回府,不可能是她。”周氏沉吟半響道:“三十二人,就是三十二對,但凡她們來求我的恩典,紅薇你和周大家的認真排查,若是發現支支吾吾說不出昨夜去向的,沒有人證的,便給我打。寧可妄殺也不可漏過一個可疑的。”周氏臉色殊爲難看,“事關家風,此等事體絕對不能容。另,阿瑤那裡的丫頭也不能放過,你親自去把我要指婚的事情告訴一遍。”
“是。”
山明水秀閣。
池塘邊上,錢金銀翹着二郎腿,右手邊放着一個小几,小几上放着一盤香梨,他正拿着一個咔嚓咔嚓的吃,洛瑾瑤坐着錦凳,聚精會神的望着水面,一發現魚兒咬鉤她立即挑起來,眉眼帶笑,“又是一條大錦鯉。”
碧雲將活蹦亂跳迸了她一身水珠子的魚解下來放在圓口青瓷盆裡,心想到底是誰釣魚啊。又瞅瞅笑的狐狸一般的姑爺,搖搖頭笑而不語。
一會兒紅薇過來了,回稟了周氏的話,洛瑾瑤便吩咐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碧雲你們幾個大丫頭我自是信任,但難保底下那些二等丫頭不知事,你留心看着。”
“是。”
碧雲又和紅薇說了幾句話,這才送了她出去,在門口正遇着來興。
“雲姑娘好。”來行笑着行禮。
碧雲打量來興,見他長的皮膚白皙,五官端正,思忖着他也是個很有前程的男子漢,有心想成全一樁好事,便笑道:“方纔大夫人才宣佈了一件大事,你得空可以問問。”
來興摸不着頭腦,只對着碧雲傻笑,碧雲搖搖頭,“姑爺和小姐正在池塘邊上釣魚呢,你跟我來。”
錢金銀坐的位置極好,暖烘烘的陽光透過樹蔭落在他臉上,鋪在身上正曬的他昏昏欲睡,而洛瑾瑤釣魚釣上癮了,青瓷盆裡都放不開了,魚兒尾巴都落在外頭,正和秋夢說笑古人典故。
這秋夢,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略通一二,正對洛瑾瑤的脾胃,如今在她跟前,碧雲秋夢便是左膀右臂,一刻也是離不得的。
“給大爺請安。”知道錢金銀正等着那邊的消息,來興不敢耽擱,直接叫醒。
錢金銀也沒睡着,就是閉着眼養神,聽到來興的聲音睜開眼,微微坐正了身軀,“你說吧。”
“回話說:不許。”來興說完心裡就是一陣忐忑,生怕錢金銀髮火。他知道那座宅子是內廷總管張全的私宅,也知道大爺和那總管太監私交不淺,可他不知道大爺口裡的那位主子是誰,他只知道大爺的生意能做這麼大就是因爲後頭有那位主子撐腰的緣故。但讓他極爲不解的是,怎麼大爺想考武狀元還要那位主子的同意。
這真是……大爺的心思不好猜。
錢金銀挺直的背脊便彎了下去,緩緩靠向椅背,他整個人就沉默了下來。
洛瑾瑤察覺了氣氛不對,將魚竿交給秋夢,在錢金銀身畔坐定,道:“什麼不許?”
錢金銀就彷彿沒聽到她說話,眼珠子動也不動一下,洛瑾瑤又推了推他的手臂,“夫君,你怎麼了?”
錢金銀回過神來,反握住洛瑾瑤的手,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彷彿被刀子劃開了一層皮,他笑嘻嘻道:“不釣魚了?”
瞧着她清透的一雙眼,錢金銀臉上的笑容便沒掛住,“阿瑤,你接着釣魚吧,我喜歡你在我身邊呆着,我曬着太陽睡一會兒。”
話落,他人閉上了眼。
“大奶奶,那、那奴才下去了?”來興試探着道。
“去吧。”洛瑾瑤也沒了釣魚的興致,便讓人搬來貴妃榻,曬着暖融融的陽光,緩緩閉上了眼。
池塘邊上是一棵大榕樹,枝繁葉茂,根幹虯勁,遠離了大榕樹遮擋出來的樹蔭,來興便被太陽照的睜不開眼,等適應了光芒,一下子喜鵲就映入了他的眼簾。
單論這丫頭的五官沒什麼出彩的地方,規規矩矩,普普通通,但當會合成一張臉時,便給人舒服的感覺,第一眼也許覺得不難看,第二眼就覺得美,再看第三眼第四眼,竟被來興嚼出了不同別的女子的味道來。
心頭便是一動。
兩人四目相對,皆有一霎那的身子發麻,忙忙的相互別開了眼,錯身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不得已斷更了這幾日,不知道追文的還剩下幾個。
我接着寫下去,親們盡心,隨心訂閱。
其實大山君是後悔了的,不該草草的就選擇專職寫文,這條路很難走。
在此也給那些有全職打算的作者們一個忠告,不要輕易全職,更不要輕易走上寫文這條路。
但其實,對於真正喜歡寫的作者們來說,也算是痛並快樂着吧,大山君算是一個。
我不知道我能在這條路上走多久,也許走着走着親們便發現大山君消失了。
我努力,親們隨心。
餬口不易,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