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年三月,一年一度的全國人代會在首都召開。
柳省長作爲A省代表團的副團長,心情比較輕鬆。整體來說,A省的政局這段時間算是比較平穩。去年一年,儘管柳俊很多精力都用在“撥亂反正”上面,A省的經濟還是有了比較長足的發展,發展速度超過了歷年的最高水平。這令得柳俊十分欣慰。
一年多的辛苦,總算有所回報,他擔任A省省長,沒有辜負父老鄉親的期望。
在柳俊的記憶之中,另一個平行世界,零六年是政治鬥爭極其尖銳的一年,很多矛盾累積到了相當的程度,都在這一年以異常激烈的方式爆發出來。但在他重生的這個世界,至少目前政治氣氛看上還是比較祥和的。除了於向宏“一如既往”的在明珠市的人代會上發表了較爲激進的講話,其他各省市的領導,都相對低調。
或許,另一個世界的暴風驟雨,在這個世界不會發生了吧。
柳俊希望不再發生,國家建設,需要大家齊心協力。
當然,柳俊也清楚,很多事情是不以他的意志爲轉移的,該發生的時候,一樣會發生。
大洋船舶工業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李玉驊也是全國人大代表,赴京的第三日,就邀請柳俊共進晚餐。地點選在首都一個不起眼的私人俱樂部。
柳俊微笑着答應了他的邀請。
其實柳俊尚未赴京,李玉驊的邀請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說是無論如何要請柳省長賞光,大家一起喝個酒,樂呵樂呵。
只是柳省長每回赴京,均是異常忙碌,李玉驊儘管預約甚早,卻還有許多人搶在了他的頭裡,排來排去,李總也只能排到第三天的晚上。
俱樂部的大堂裡,只有李玉驊一個人在迎候,並未看到向晗。
向晗也是人大代表,一起赴京開會的,照理,應該是兩口子一起出面,這樣顯得更有誠意。李玉驊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卻做出了有悖常理的安排,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原因。
自然,柳俊不會去探聽。
李玉驊選擇的這個俱樂部,是很小的那種,規模大致和陳潔那個俱樂部相當,一棟五層的小洋樓,北歐建築風格,風景相當優美。
柳俊能夠理解李玉驊如此安排的原因。
向晗是高繫着力培養的後備幹部人選,婦唱夫隨,大家自然而然將李玉驊也劃歸到了高系的陣營。但事實上,李玉驊並不是高系十分看重的人物,至少在高系高層,李玉驊的份量遠遠趕不上他老婆向晗。一個正廳級的國企老總,也確實上不得高系大佬的檯盤。
而在實際工作中,李玉驊事實上和S省的明珠系代表人物走得比較近。S省本就是明珠系實力頗爲強勁的一個省,李玉驊和那邊靠得近,也是理所當然。據瞭解,李玉驊甚至還算得上是那邊某個圈子裡的核心人物。以他的身份,能夠擠進那邊的一個圈子,還進了核心,可見李玉驊自家的手段,亦是很了得的。
因爲這個緣故,李玉驊以往在京師宴客,不是在廣安俱樂部就是在花都俱樂部。這回宴請的是柳俊,無論去廣安俱樂部還是花都俱樂部,都是不合適的。李玉驊不能那麼不帶腦子。
照說,他應該在長城俱樂部請柳俊吃飯。不過如此一來,就太顯眼了,估計有很多人要好好的理解一下這中間可能蘊含的“玄機”。
李玉驊卻也不想冒這樣的風險。
“柳省長,您好您好!”
見柳俊從大奧迪上走下來,李玉驊疾走幾步,上前緊緊握住了柳俊的手,連連搖晃,臉上堆滿笑容。
柳俊客氣地說道:“玉驊同志,叨擾了。”
“呵呵,柳省長真是太客氣了。我可是知道柳省長在京師的人脈。今天您能來,實在太給面子了,玉驊十分感激……柳省長,裡面請!”
李玉驊嘴裡極盡客氣,待柳俊起步之後,略略落後半個身子,微微彎腰,伸手延客,引領柳俊向前,官場上的規矩守得極嚴。
這個俱樂部,規模雖然很小,在首都壓根就排不上號,不過和所有的私人會所一樣,內部裝修極其奢華,不比大型俱樂部差多少,一走進大堂,觸目所及,均是美奐美崙。
柳俊微微頷首。看來李玉驊爲了挑選這個吃飯的所在,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
見柳俊點頭,李玉驊便暗暗舒了口氣。
李玉驊定的包廂在四樓,很是寬敞,分爲裡外兩間,外間是餐廳,裡間是棋牌室,有一個很大的浴室,帶桑拿的那種,裡面設施非常齊全,自然是爲了方便客人,一條龍服務。
兩個人吃飯,有四個服務員伺候。
桌面上羅列珍稀,山珍海味俱全,怕不有一二十個菜,酒是三十年陳釀茅臺。可見李玉驊對他的嗜好都做了比較前面的瞭解。
柳俊微笑道:“玉驊同志,太多了吧?這個可吃不完啊。”
李玉驊笑着答道:“我也知道可能吃不完,不過您是貴客,萬萬不敢怠慢的。”
柳俊點點頭,不再多言。
這也是國人宴客的習慣,越是尊貴的客人,菜品上得越多,套用官場上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個“態度問題”。一些大人物,自己宴客的時候,可能比較節儉,但人家宴請他,如果節儉了,只怕心裡會老大不高興。
“呵呵,柳省長,向晗本來要一起來的,湊巧有點事,臨時向您請個假,還望柳省長海涵啊。”
李玉驊打着哈哈說道。
柳俊微笑點頭,說道:“玉驊同志太客氣了,我和向部長是同事,彼此之間,從來都不會這麼客氣的。”
“是啊是啊,向晗經常和我談起您,說您胸懷全局,高瞻遠矚,是非常難得的全才型領導。我們夫妻倆對柳省長,均是很敬佩的。向晗能和您共事,是她的幸運。”
甫一落座,李玉驊便諛詞潮涌,高帽子一頂接一頂飛了過來。
柳俊擺了擺手,說道:“玉驊同志,這裡就我們兩人,這種客氣話就免了吧。”
“好好,一切聽從柳省長吩咐。”
李玉驊自是點頭不迭。
服務員爲兩位客人布好碗碟,李玉驊親自啓開了茅臺酒,爲柳俊滿上,然後舉起酒杯,說道:“柳省長,大恩不言謝,我敬您一杯。往後,您指到哪我就打到哪,絕不含糊!”
李玉驊說這個話,也是有原因的。
正當他爲了那三億美元期銅焦頭難額,寢食難安的時候,國際期銅市場忽然風雲變幻,數以千億美元計的巨量資金突然涌進期銅市場,強力打壓。期銅上揚的勢頭頓挫,一路狂瀉,令人目瞪口呆。
李玉驊驚喜之餘,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不該割肉出倉。他實在是被這個東西搞怕了,生怕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少瞬即逝,這一回不抓住,就再也沒有下回了。雖然馬上平倉,還是會虧損將近一個億,相對以前賬面盡虧損兩個億而言,這個結果要好得多了。
這個時候,柳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對他說,要沉住氣,不要隨便出手。並且明白指示了平倉的價位。依照柳俊所指的這個價位,基本上就虧損不多了,一兩千萬美金而已。
李玉驊又驚又喜,又有點將信將疑。
早知道柳衙內了得,但那指的是國內,難道國際期貨市場,他也能操控?明白指定平倉價位,李玉驊可不相信這是“預測”。肯定是預謀。
不過當此之時,李玉驊也沒有太多的選擇。立即平倉,還是會虧損巨大,追究起來,一樣難以抵擋。如果真能到達柳俊“指定”的價位,那就太好了,幾乎可以一舉解脫。
然而事實就是這麼神奇,正當李玉驊患得患失之際,期銅下跌之勢越來越快,不到幾天功夫,就真的跌到了柳俊“指定”的那個位置,李玉驊簡直大喜過望,立即指令平倉。
正在此時,柳俊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對他說,可以適當的做做反手,可以將損失彌補回來。整個國際銅價都在上揚,期銅只是出現技術性下跌,很快就會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去。此時做做反手,盈利機會是很大的。
因了柳俊的“神奇預測”,李玉驊對柳俊已經“奉若神明”,想都沒想,立即點頭不迭,就在這個價位附近殺進去,反沽爲揸。果然沒過幾天,投機基金大撈一筆之後,迅即離場,期銅又開始出現強勢反彈,價格一路上揚。
李玉驊見好就收,果斷出場,通算下來,不但將以前的虧損全部撈回來,還加一加二,賺回點利息錢,可謂是“功德圓滿”。這個困擾了李玉驊好幾個月的大難題,一舉解脫,心中的愜意,那就不用說了。彷彿世上之樂,再無逾於此者。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之後,李玉驊仔細清理了一下此事的過程,心中歡喜漸去,驚訝益增,對柳俊的能力,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無論國內還是國際,當真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啊!
果然是強者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