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章
“杜先生,合作愉快。”
他笑眯眯地伸出了手,杜越看他一眼,慢悠悠的開口,“握手就不必了,今天你就搬到這裡來跟我住。”
秦楚一下子懵了,手裡的筆一下子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您這是什麼意思?”
“別用‘您’這個稱呼。”杜越擺了擺手說,“你已經簽了收養協議,我是你名義上的監護人,你搬來跟我一起住有什麼問題嗎?”
可這都是假的啊,秦楚忍不住在心裡補上一嘴,剛纔的冷靜微微出現了裂痕。
即便他已經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也沒有預料到杜越會是現在這種反應,“杜先生,您搞錯了吧?我已經成年了,這份合同不過就是走個過場,您不用這麼較真。”
“我說了不許用‘您’這個字,我也不喜歡你叫我杜先生。”杜越走近一步,拉近與秦楚的距離,似笑非笑的開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一聲乾爹,現在多多練習,也省得在外人面前說漏了嘴。”
秦楚在杜越嘴巴里聽到“乾爹”這兩個字,腦袋裡瞬間一陣恍惚。
他記得自己剛會說話那會兒,秦宣帶着他去杜越家玩,那時候這老王八蛋應該比眼前還要年輕,他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可是眼睛卻帶着笑意,拿着手指點着他的臉蛋,低聲說,“小楚,以後見到我要叫乾爹知不知道?”
常年拿槍的手指上帶着微微的薄繭,刮在小秦楚的臉蛋上有些不舒服,不過他從小嘴巴就甜,仰着臉掛着大大的微笑喊了一聲“乾爹”
接着一雙寬大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那一瞬間是秦楚有記憶以來杜越對他最溫柔的時候。
時光穿梭,秦楚回過神來,記憶深處杜越那個模糊的笑容和眼前冷硬的男人巧妙地重合在一起,讓他一瞬間竟然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怎麼不說話?難道是不好意思了?”杜越難得開起了玩笑,總是抿着的嘴角微微上揚。
秦楚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露出笑嘻嘻的神情,油腔滑調的喊了一聲乾爹,“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您現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身份證還在您手裡攥着呢,我哪敢不聽話。”
這話明明是諷刺,可是從秦楚嘴裡面說出來卻不讓人討厭,有的人天生就很有人緣,即便是不熟悉,看到他也不自覺親近,杜越盯着秦楚臉上明晃晃的笑容,心中的煩悶也意外的消除了很多。
“你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吧,今晚之前必須搬到這裡來。”
話題又繞到了剛纔,秦楚一臉的不解,這老王八蛋不是有潔癖嗎,爲什麼這時候非要逼自己住進來。
心裡這麼想,他嘴上也這麼問出來了,杜越挑了挑眉毛,擡手戳了戳他的腦袋,“如果有可能我也不願意讓你住進我家,過去這一陣風頭你願意去哪裡就去那裡,我絕不攔着,但是現在我纔是你的僱主,你必須聽我的。”
“你是怕別人懷疑這張收養協議的真假嗎?”
“這些是我需要關心的問題,用不着你操心,你只需要按我說的做就可以了,就算你現在後悔了,字都簽了說什麼都晚了。”
這話等於肯定了秦楚的猜測,杜越不願意多做解釋。
其實跟外面的流言蜚語比起來,他更擔心張老頭會對秦褚下手。
秦褚住的那個地方就是個貧民窟,不僅沒有保安,晚上連個照明的路燈都沒有,非常的危險,張老頭過去在兵營裡習慣了發號施令,脾氣極其暴躁,如果他真存了整治秦褚的心思,到時候隨便幾個大兵就能整的他半身不遂。
雖然所有的事情都因秦褚而起,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焦頭爛額,但是潛意識裡他仍然不願意隨便傷害這小子。
杜越想到這裡,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對待任何事情他都可以雷厲風行,惟獨碰上這個姓秦的,他就好像特別容易動搖原則。
當然這份心思他不會說出口,也沒有必要讓秦褚知道。
看着杜越一臉晦暗不明的站在那裡,秦楚心裡犯了嘀咕,害怕杜越又開始懷疑他的動機,萬一自己還沒有接近這老王八蛋,就被人徹底轟走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反正都是認識二十多年了,也沒什麼好矯情的,雖然晚上沒準會被eri那傢伙性騷擾,但是爲了找出當年的真相,他不想浪費任何一個機會。
想到這裡他彎起嘴角,特別乖順聽話的點了點頭,活像一個趨炎附勢,恨不得黏上杜越的虎皮膏藥,“好的乾爹,我明白了,現在我就回去收拾東西,絕對不再給您惹麻煩了。”
說着,他趁着杜越還沒有開口反悔的時候,趕緊拍了拍溼漉漉的衣服,拿着雨傘往外走。
“等一下。”
“?”杜越突然叫住他,秦楚疑惑的回過頭來。
“外面雨大,我開車送你去。”
杜越臉上仍然面無表情,可是秦楚的嘴角卻忍不住上翹了幾分。
他就知道杜越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哪怕臉上的表情再冷漠,心裡到底還有柔軟的部分,現在他肯主動關心自己,這算不算一個好的開始?
從翠墨山莊到秦楚的出租屋路途遙遠,車子開到地方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十二點,秦楚一個人上樓收拾東西,杜越在樓下等他。
因爲害怕房東太太臨時變卦,秦楚之前就把東西早早的收拾乾淨了,這會兒直接拎着東西就下了樓,結果擡着笨重的箱子走到半路的時候,站在樓道里的杜越看到他手裡一大推行李立刻皺起了眉頭,二話不說,直接打開他的箱子,把裡面的舊衣服和鍋碗瓢盆扔到一邊,只留下一個錢包和幾樣生活必需品。
“喂,這些東西我還要用呢!”
秦楚根本沒打算在杜越家常駐,這老王八蛋性情這麼冷淡,現在對他又成見頗深,萬一哪天不高興把自己趕出去,到時候出租屋也沒了,工作也打了水漂,留着這些家當至少還能有個保障,否則到時候連衣服都沒得穿,他找誰哭去?
“衣服我會重新買給你,但是我絕對不會允許你把這些破爛帶進我家大門。”
“你講講道理好不好,裡面還有我的內褲啊!”
從前連上萬塊的阿曼尼都不屑於穿的秦少爺,如今只剩下這最後的一丁點家當,看到杜越就這樣扔掉簡直欲哭無淚。
杜越皺起眉頭,難得露出一點正常人應該有的表情,在攤開的皮箱裡用指尖拎起一條洗的泛黃的平角內褲說,“你知道舊成這樣的內褲上面殘留了多少細菌嗎?你光着都比穿它乾淨,不許留着,必須扔掉。”
說着他獨斷專橫的大手一揮,內褲像紙片似的被丟盡了樓道里的垃圾筒。
“……”老王八蛋你個死變態,死潔癖!
秦楚在心裡比了個大大的中指,表情沒控制好,腮幫子一抽,眼角飛出一個巨大的衛生球。
杜越覺得他的表情有趣,盤着胳膊打趣道,“記得你現在的身份,你是司令的養子,不是路邊要飯的乞丐,穿就給我穿的乾淨整潔一點,別搞得好像我給孩子掏不起零花錢。”
操,丫現在只比我大七歲,七歲!不是七十歲!
秦楚看了一眼被扔進垃圾桶的衣服,下面正好是一堆散發着**味道的爛菜葉,想到把這種衣服撿回來在穿在身上的感覺,秦少爺默默地妥協,嘴角抽了抽,擠出賤兮兮的笑容道,“乾爹啊,既然你怕我給你丟臉,一會兒記得多給點零花錢,沒個八百十萬都不足以顯示您財大氣粗,對了,我還得買糖,要一千塊錢一兩的那種。”
你膈應我,我就敗光你的家底!
杜越被他逗笑了,冰山似的臉上難得露出爽朗的笑意,像是冰雪消融一般,一剎那閃瞎了秦少爺的眼睛。
“說你胖你還真就喘上了。”
他勾着嘴角搖了搖頭,擡手從秦楚手裡拎過箱子說,“東西沉,你細胳膊細腿就別動手了,我給你提下去。”
秦楚沒想到杜越會主動幫忙,一時驚訝的連剛纔油腔滑調的表情都沒來得及收起來,而這時候杜越已經提着箱子走了,高大的背影穿着筆挺的西裝,走起路來嚴謹又大步流星,跟eri懶散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但是仍舊散發着獨有的魅力,讓人很容易信賴。
難怪當初老爸會放心的把自己託付給他,大概當時他也像自己這樣無法拒絕這樣一個男人的好意吧?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上車。”
杜越坐在車裡按着喇叭,秦楚猛地回過神來,“這就來了。”
快速的跑過去拉開車門,秦楚自顧自的笑起來。
現在想這些幹什麼,只要在這男人身邊,早晚有一天他會弄清老爸和他的關係,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謝謝包子殿、蘋花汀草妹子扔的地雷(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