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1/2乾爹
漫漫長夜,萬籟俱寂。
二十四小時的等待時間,聽起來並沒有多久,可是對於秦楚來說卻感到無比的煎熬和難捱。
他就這樣靜靜的坐在病房裡,幾乎像石化了一般很久都沒有動過一下,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不斷波動的心跳記錄儀,生怕在眨眼的瞬間看到那裡變成一條筆直的直線。
突然,他看到杜越的手指輕輕顫抖了幾下,接着眼球一動似乎馬上就要睜開眼睛。
秦楚驚呆了,嘴脣控制不住顫了一下,下意識的推開病房門就往外跑,“大夫!他醒了!快點來看一下!”
值班的護士和大夫急匆匆的跑過來,拿着手電筒檢查了一番,回過頭似是無奈一般說,“先生,他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
“不可能!我親眼看到的,他的手指和眼球都動了!求你們再檢查一下!”
秦楚急切的抓住那醫生的袖子,受傷的額頭還貼着紗布,嘴脣極其蒼白,簡直像隨時都會脫水昏過去的樣子。
幾個護士和醫生心裡很同情,但也只能惋惜的搖着頭說,“先生,請冷靜一點,這已經是您第三次這樣說了,杜先生確實沒有醒,一切的結果還是等二十四個小時之後再說吧。”
“可是我確實看到了,會不會是你們沒檢查仔細?就是那隻右手,剛纔食指真的跳了幾下!”
秦楚不知道爲什麼這些人都不信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真的看到了,最後醫生也沒有辦法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病房裡每天都會有你這樣的家屬說看到病人甦醒或者睜眼之類的,這只是精神高度緊張產生的幻覺。你別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這樣乾坐着只會讓自己胡思亂想,就算在這裡等待也對他的傷情沒有任何幫助,出去吃點東西,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說完這些醫生就帶着幾個護士走了,秦楚站在門口良久,最終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了半邊臉。
睡一覺又談何容易,他也想讓自己趕快睡着,這樣一覺醒來就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個噩夢,但是他只有短短二十四個小時了,如果杜越已經沒有醒過來……
後面的事情他不敢再往下想,使勁搓了搓臉,硬擠出一抹笑容趴在玻璃窗上對杜越說,“呵,又讓你看笑話了,是我不好,不應該想這些有的沒的。明天你就能醒了,一整天沒吃東西肯定餓了把,你想吃點什麼,我出去給你買。”
“……”回答他的只有滴滴的機器聲。
秦楚也不氣餒,就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自言自語道,“要不蝦仁小餛燉吧,用雞吊鮮,再撒上蝦皮和紫菜你肯定喜歡吃。”
他知道杜越壓根就聽不見,可是嘴巴卻一直不停地說,好像只有通過這個藉口才能讓他忘記這讓人窒息的空氣,隨手拿了個金屬飯盒,他轉身推開門走了出去,想要買點吃的東西回來,順便讓自己透透氣。
結果剛走出病房大樓沒幾步,迎面走過來五六個警察伸手將他攔住了。
“秦楚,秦先生是嗎?”那警察從口袋裡拿出證件擺在他面前開口道,“我們懷疑您跟一起故意傷人案有關,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秦楚愣了一下,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個情況,“你們……弄錯了吧,什麼故意傷人案,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警察面無表情,“我們不會沒憑沒據的隨便抓人,既然來了自然有了充分的證據,多餘的話也不必說了,秦先生請吧。”
說着他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停着的一輛藍白兩色的警車。
秦楚這會兒正因爲杜越的事情而心煩意亂,又遇上這些莫名其妙的警察當然不會給好臉色,“警察同志,抓人是講證據的,你既然說有證據那不妨拿出來看看,這樣平白無故的抓人,恕我沒法配合。我還有病人要看護,請你們讓一讓。”
幾個警察還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嫌疑犯,不由得臉色也難看了幾分,聲音也陡然拔高了幾度,“你的意思是不準備配合了?”
秦楚聳了聳肩膀,“我連你說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有閒工夫跟我這磨嘴皮子,還不如再去調查一下,省得人家知道抓錯了人,被罵成只拿錢不幹正事的飯桶。”
說着他徑直拿着飯盒往前走,幾個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沒等他走遠上來就撲過來,秦楚下意識的一躲,背後有撲出來兩個警察把他順勢按倒在地,接着一副手銬就拷了上來。
秦楚身上有傷,之前跟那個警衛員打架的時候又受了傷,當然不是警察的對手,疼得只抽涼氣,手裡的飯盒也滾出去老遠。
“我犯什麼罪了,你們憑什麼抓我!”
那個領頭的警察見他還不服軟,上去對着他受傷的腿就是幾下,“媽的,你小子狂個屁!再嘴硬也沒用,等到了警局有你哭的!帶走!”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秦楚臉上沾着泥土,狼狽不堪的被反剪着雙手,跌跌撞撞的被幾個警察帶着走,周圍人指指點點,都以爲他是什麼殺人越貨的罪犯。
秦楚這輩子就沒這麼狼狽過,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明白過來自己出來散散心,怎麼就成了罪犯被逮進了局子,直到進了警局他還是一頭霧水。
“警察同志,你們講講道理好不好?我真的沒有犯罪,你們抓錯人了!”
“少廢話,乖乖的老實交代,否則吃苦頭的只能是你自己。”
“你們到底讓我交代什麼?我說了,我一直在朋友病房裡守着,哪有空去打人。而且他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生死不明,我必須回去,你們把我放了行不行?”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昨天有報案人說你在醫院病房大樓前把他打傷,還有醫院的監控錄像爲證,你還有什麼話說?
說着對面審訊他的警察隨手點擊了幾下面前的電腦,調出報案人的照片,“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秦楚看見面前熟悉的面孔,這時候才終於回過神來,這不就是昨天晚上他教訓的那個警衛員嘛!
照片中,那個嘴巴不乾不淨的警衛員渾身是血,一張臉虛腫爛胖,一看就傷的不輕,完全不是秦楚昨晚見到的模樣。
明明昨晚自己教訓完這傢伙的時候,他還不是這樣,最多是擦破了點皮,根本沒有受這麼重的傷,除非自己收拾完他之後又有人對他動了手……
想到這裡,秦楚就是再傻也醒悟過來,這分明是有人故意設下陷阱等着他往裡跳!
面前的警察看他臉色陰晴不定,以爲是心虛了,連忙乘勝追擊,“現在還有什麼話說,是不是該老實交代了?”
秦楚深吸一口氣,已經猜到了幕後黑手是誰,不由譏諷一笑,“那個受害人呢,能讓我見見他嗎?我倒是想跟他當面對質一下,到底我們倆誰在說謊。”
警察面色一冷,“你又想耍什麼花招!監控可是把你的罪行一清二楚的記錄下來了,你還想說自己被冤枉了不成?”
“我從沒有犯罪,當然也不必承認。”秦楚毫不退縮。
氣氛正在焦灼之時,審訊室的大門打開,一個警員走進來在審訊警察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就看他臉色一沉,眼神複雜的看了秦楚一眼,最終嘆了口氣擺擺手對秦楚說,“你小子真是有種,竟然能請得動那麼大的一尊神,怪不得犯了法還狂成這樣,不過別以爲背後有人我就不敢動你,誰犯了法都別想在我這裡逃過去。”
秦楚不明所以,不僅沒有因爲這話有一絲欣喜,一顆心反而猛地沉了下去。
他唯一認識的有頭有臉的人就是杜越和秦宣了,老爸身在外國,如今又跟自己處在那麼尷尬的關係上肯定不會來救人,杜越就更不用說,現在躺在醫院裡生死未卜,唯一可能來找他的人只可能是……
兩個警員把他帶到了一間隱秘的辦公室裡,推開門之後就退了出去,秦楚走進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一身戎裝的張澤忠。
他了然一笑,眼裡透着不屑,隨手扯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對面幾個大兵剛想呵斥他在司令面前有什麼資格坐下,不過很快被張澤忠攔了下來。
“張司令,您爲了折騰我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不過像我這種小人物,你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呢?”
張澤忠也明白秦楚猜到了來龍去脈,盤着雙腿說,“呵,我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不過秦先生沒有聽過一句嗎?聰明人都死得快。”
秦楚挑了挑眉毛,明白這老頭是打定主意不讓自己好過了,於是破罐子破摔道,“我是死是活就不勞您費心了,反正我活到八十歲的時候你肯定要掛了。”
後面幾個大兵上來就想打人,張澤忠一個眼刀制止之後,似笑非笑的說,“看來你真的不擔心被關進監獄啊,別忘了,你可是傷了人,我那警衛員被打的鼻青臉腫,現在直接送醫院了,要真追究起來,你少說要被關個一年半載。”
秦楚的臉陰沉下去,看到張澤忠那張臉就反胃的厲害,他見過惡人先高中的,可沒見過這樣惡人先告狀還心腸歹毒的老不修。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張澤忠肯定在知道自己打了那警衛員之後,想到這種借刀殺人的好計策,順手派人把那警衛員打成了重傷,再嫁禍在自己身上,到時候有醫院的監控爲證,自己就算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您的如意算盤估計是打空了。”冷笑一聲,秦楚不緊不慢道,“別忘了,當時你的兩個兵和那個警衛員手裡都捏着槍,我一個好好市民,看到槍當然會害怕,動手打人也是正當防衛,只要我咬死這一點,警察也不敢冒着違法的風險刑訊逼供,到時候疑罪從無,我也不見得會被關進去。”
張澤忠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不受控制的大笑出聲。
“你這張嘴巴還真是巧舌如簧,難怪杜越會被你給迷成這樣。不過,你還是太天真了,真以爲我會傻到不給自己多留一手?”
秦楚眯起眼睛,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你什麼意思?”
張澤忠站起來,拄着柺杖揹着手,從下屬手裡接過一份文件遞到秦楚手裡說,“看看這個,如果看完這些你還堅持剛纔說過的話,那麼我倒是佩服你了。”
秦楚臉色如紙,掀開文件夾看了一眼,當即整個瞳孔劇烈的縮在了一起,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張澤忠,你他媽真卑鄙!有什麼事衝着我來啊,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算什麼!”
張澤忠欣賞完秦楚臉上的表情,愉快的勾着嘴角說,“年輕人,你應該謝謝我幫你去救了那個擦車窮鬼的老婆,否則指望着你,那女人早就死在手術檯上了。”
他遞給秦楚的文件上是一份完整的手術清單,上面清楚地記錄着老趙媳婦手術的進程和後期藥物治療,也就是說,張澤忠現在捏着那兩口子的死活,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像捏死螞蟻一樣,弄死他們。
秦楚先是遇上車禍,受了一身傷,等到被人救醒又要面對杜越隨時可能沒命的巨大打擊,說實話,真的忘記了答應借錢給老趙這件事情。
也許人都是自私的,哪怕他受傷暈過去沒顧得上這件事情,至少在醒來之後應該馬上去給老趙送錢,可是……
當時杜越眼看着就要死了,他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事情都來不及思考,這才讓張澤忠有機可乘,說到底,都是他的錯,如果早一點去給老趙送錢,也許結果就不會變成這樣!
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秦楚穩定住快要崩盤的情緒,儘量冷靜的開口,“你拿這些給我看到底是什麼意思?逼我跟杜越分手?“
張澤忠搖了搖手指,帶着笑意說,“你跟他分不分手已經無所謂了,我是來跟你做個交易的。”
“……”秦楚不說話,定定的看着他,彷彿在等他說下去。
“規則很簡單,如果你願意承認把人打成了重傷,對於警察的指控照單全收,並且答應不管杜越是死是活都不許見他,那麼我會送個順水人情給你,永遠不告訴那姓趙的兩口子錢不是你給的,順便還會找最權威的心肺科的大夫來給那女人治病,當然還會跟警察說明情況,要求給你減刑。”
“不過,要是你不同意,那我會立刻派律師去找老趙催款,讓他償還我十萬塊錢的借款,順便停掉那女人換心手術一切抗排斥的藥物,讓她乖乖等死,當然,這次的牢飯你還是躲不掉,沒準我一個高興,讓那小警衛員再傷的重一點,你可能要被關上個十幾年年,到時候杜越要還有命的話沒準早不認得你了。”
秦楚的手指氣的發抖,臉色青白一片,憔悴的不成樣子,嘴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容說,“你憑什麼認爲我會爲了兩個不相干的人答應你?人都是自私的,我他媽還沒這麼聖母,會爲了兩個外人去蹲大牢。”
“哦?是嗎?”張澤忠似笑非笑,“那好吧,隨便你,今天的事情就當我沒說。”
說着他對身後的下屬招了招手,“給醫院打電話,立刻給那女人停藥,順便讓律師給趙先生髮律師函。”
“等一下!”
秦楚努力剋制着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可是嘴巴還是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
看到張澤忠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容,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進退維谷過。
如果張澤忠拿錢給他、用暴力威脅他甚至逼得他在整個省都無法立足,秦楚都不會輕易認輸,他就是茅房石頭的那種又硬又臭的性格,吃軟不吃硬,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手段,反正這老傢伙只要不弄死他,自己總能爬起來。
但是,這老傢伙彷彿已經看透了他,知道他不怕這些,就怕傷害身邊在乎的人,所以才用這種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來對付他。
秦楚很清楚,他不是爲了別人可以奉獻生命還不求回報的聖母,沒道理爲了別人把自己給害了,但是老趙兩口子對他有恩,而且這件事情他們兩個何其無辜,完全是因爲自己才受到了牽累。
器官移植手術,最兇險的不是移植的過程,而是手術之後身體能否跟器官相融合,如果這時候沒有抗排斥的藥來幫忙,說死簡直是分分鐘的事情。張澤忠這麼陰險的人,肯定會用秦楚的名義逼老趙還錢,到時候人一死,不僅秦楚會後悔一生,老趙更是會恨他一輩子。
這種一箭雙鵰的手段,這種沒有人性,爲達目的置別人生死不顧的狠毒,讓秦楚想起來就後背發寒。
“怎麼樣,考慮好了嗎?我的時間可是有限的,沒多少功夫在這裡跟你耗着。”
張澤忠盼着雙腿坐在對面的上發上,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完全沒有一絲爲杜越的生死憂心的愁緒。
秦楚抿着嘴脣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才收拾起臉上的表情,鎮定的盯着張澤忠說,“我還有一個條件。”
“?”張澤忠挑了挑眉。
“讓我再見杜越一面。”
張澤忠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想了一會兒才勾起嘴角說,“可以,不過要等他醒來之後。”
秦楚深吸一口氣,沒再說什麼,跟着推門進來的兩個警察走了出去,房門關上前張澤忠對他揮了揮手,“記得你說過的話,如果反悔後果自己承擔。”
房門咔嚓一聲關上了,張澤忠旁邊的下屬小心翼翼的湊過來,一臉不解的問道,“司令,您要收拾他還不簡單,繞了一個大圈子是不是太……這殺雞焉用牛刀啊。”
張澤忠這會兒心情非常好,低笑着反問,“那照你的意思應該怎麼辦?”
那下屬思索了一會兒纔開口,“依屬下來看,您無非就是想在杜司令沒甦醒前把秦楚這小子支走,只要您派個人把他綁了隨便扔到荒郊野外去不照樣達到目的了?”
“說你是廢物你還真不聰明。”張澤忠擡腿踹了他一腳,危險的眯着眼睛說,“來狠的當然可以,但是斬草不能除根,到時候杜越醒了,秦楚照樣能黏上來,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就算他被關進監獄,憑着正當防衛這一點,也關不了他幾天,到時候不還是功虧一簣?”
張澤忠冷笑一聲,勝券在握的說,“我來不指望關他一輩子,只要能拖住個十天八天,杜越那邊一醒過來,少了這塊絆腳石事情會順利很多。更何況,隨時隨地捏着秦楚的小辮子,逼着他親口承認不再見杜越,順便讓杜越知道自己用命還回來的人,壓根沒想跟他在一起,甚至知道他快死的時候就溜之大吉玩消失,不是很有趣嗎?”
下屬聽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看了張澤忠一眼,從心裡狠狠打了個寒戰。
這時候,張澤忠的電話響了,他隨手接了起來,接着臉色都變了,“你說什麼?杜越醒了!?”
“是的,張司令,不過……”
“不過什麼?”
“杜先生似乎……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