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羊入狼口 ???
車外正下着瓢潑大雨,沒一會兒的功夫地面就積了厚厚一層水臺。
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打在擋風玻璃上,縱然刮雨刷擺的飛快要沒辦法阻止越來越強的雨勢。
因爲軍區位於郊區,爲了防止有人亂闖或泄密,周圍方圓幾百裡之內連戶人家都沒有,縱然車子已經靠近了市區,但周圍還都是羊腸小路,如今大雨瓢潑,原本飛揚的塵土全都變成了泥湯子,黏黏糊糊的覆蓋在路面上,讓人一個不小心就能陷進泥坑裡。
秦楚轉動鑰匙,使勁踩着油門,可是車子就像是被無數條看不見得藤條箍住一樣,死死地嵌在泥坑裡,上不來下不去。
他擡頭擦了擦腦袋上的汗珠,回過頭愧疚的對杜越說,“司令,對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杜越薄薄的嘴脣抿成一條線,偏過頭看了看外面的瓢潑大雨,一時間沒有說話。
就在秦楚以爲他會生氣的時候,杜越竟然很平靜的擡手看了看錶說,“這附近的路你熟悉嗎?有沒有回城的近路?”
這一句可難倒了秦楚,今天才是他重生之後的第二天,就算他記憶力羣,能夠記起十三年前的事情,但是在這窮鄉僻壤的鬼地方,他怎麼可能熟悉路況。
一時間他也沒了辦法,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這地方我也不怎麼熟悉,不過總歸有辦法,司令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先下去看看。”
說着秦楚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就走了出去,大雨瞬間把他澆了個透頂,深秋的寒意鑽進骨頭縫裡,凍的他硬生生打了個哆嗦。
長這麼大他頭一次嚐到這種滋味,心裡的確是不好受,但是如今這個窘境全都是他一個人搞出來的,如果不是他一時走神,也不會把車子陷進坑裡出都不出不來。
他已經被杜越看不起了,不能連男人最後一點擔當都沒了。
秦楚使勁揉了把臉,搓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往四周看了一圈之後擡頭就往前跑,這時候後車門突然打開,杜越冷着臉一口叫住了他,“你要去哪裡?”
“我去周圍幾個農家轉轉,看有沒有老鄉愿意來幫忙。”秦楚一把甩掉臉上的雨水,笑着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司令你先在車裡等我一下,我知道你趕時間,我會快就會回來的。”
“回來!”
杜越猛地叫住他,秦楚腳下一頓,回過頭莫名的看着他。
“下着這麼大的雨,你對這裡又不熟悉,萬一出事了誰負責?”杜越依舊冷着一張臉,撐着把傘走過來遮到了秦楚腦袋上。
秦楚愣了一下,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炸的有點不知如何反應,剛纔這老王八蛋還一副嫌棄他的表情,現在又突然對他這麼好是什麼意思?
被杜越反覆無常的性子虐了好幾次的秦楚已經有了心理陰影,抱着“無事獻殷勤非女幹即盜”的想法,他扯着嘴角趕緊擺擺手,“剛纔在路上的時候我看見後面有個小村子,離這裡不遠,跑幾步就到了,我認得路。”
正說着話,秦楚冷得有哆嗦了幾下,接着控制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杜越沉默,不由分說的把雨傘硬塞進秦楚手裡,脫下身上的羊毛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沉着聲音說,“你這樣會感冒的,上車,我在後面幫忙。”
秦楚一下子就愣住了,驚愕的半響才閉上嘴巴。
杜越是什麼人他還能不知道嗎,這個老男人對待自己厭惡的東西絕對是敬而遠之,能一句話表達完的事情肯定不會多說廢話,除了那天晚上對他做了那些禽獸不如的事情以外,總體性格冷得就像塊冰疙瘩。
可是現在他不僅把自己唯一的一件禦寒的衣服給了自己,甚至還提出要主動幫忙,真是見了鬼了。
“司令您就別跟我開玩笑了,趕緊回車上坐着,我凍死了反正也沒人管,你要是出了事兒,我這個當助理的就要完蛋了。”
他一邊飛快的搖着頭,一邊把大衣脫下來往杜越懷裡塞,結果那老男人狠狠地皺起了眉頭,完全不講理的把大衣又披在他身上,還霸道的說,“我讓你穿着就穿着,你再敢脫下來試試?”
“可是……阿嚏……”秦楚還想再推辭,結果一張嘴就丟臉的打了個一個巨響無比的噴嚏。
“呵……”
杜越不知道爲何突然輕聲笑了一下,一張冰碴子似的臉瞬間春暖花開,英挺的五官柔和下來,剎那間溫柔的樣子一下子撞擊在秦楚的心房。
秦楚站在原地,眼睛都看直了,像個傻逼一樣在大雨裡也跟着笑了起來。
杜越看着這個笑的傻乎乎的男人,搖了搖頭斂起臉上的笑容說,“別愣着了,趕緊上車。”
恍惚間,眼前的杜越和記憶裡的乾爹重合在了一起,那時候這老男人也是這樣嚴肅卻認真地關心着他,就像現在的表情一樣。
秦楚心情突然好了許多,搓了搓鼻子笑着說,“這話該我來說纔對,你趕緊上車,在這裡跟我們年輕人搶什麼活兒?”
杜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勾着嘴角說,“我就算比你大,也照樣弄你就像弄小雞子一樣輕鬆。”
秦楚愣了一下,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和諧的東西,耳朵微微有些紅,僵硬的坐回駕駛座,根本都沒注意自己走路都同手同腳了。
這傻逼。
杜越在心裡笑了笑,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擼起袖子走到了後車尾。
一個使勁推,一個猛踩油門,兩個人折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才把車子從泥坑裡弄了出來,大雨早就把兩個人淋得狼狽不堪,那一把雨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扔到了路面,被泥湯子浸的髒兮兮的,完全沒了用場。
秦楚打開車門跑下來,從口袋裡拿出一袋紙巾遞過去說,“司令,擦擦臉,一身泥點子。”
杜越雙手撐在膝蓋上,黑色的頭被雨水淋得一縷一縷的垂下來,襯得他目若星辰,水珠從梢滾下去流進敞開的襯衫裡,把他結實的古銅色胸膛襯得更加有力性感。
秦楚覺得嗓子有些汗,尷尬的把視線挪到一邊,手指還半舉着紙巾。
杜越越覺得這個男人有些傻,推開他的手,聲音難得帶着些輕快,“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子,這紙巾都快成紙末了還怎麼用?”
這時候秦楚才現這包塞在口袋裡的紙巾早就被雨水糟蹋成一團,跟他現在滿身雨水和泥點一樣狼狽不堪,訕訕地摸了摸頭,他自己也覺得這副德行有點**,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黑白衣的男人在雨水裡笑的沒心沒肺,眼睛彎起來,有點孩子氣。
“上車,天都要黑了。”
杜越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收回自己的目光,頭也不回的鑽進了車廂。
“司令,你的酒局是幾點的?現在還趕不趕得及?”
秦楚一邊踩着油門,一邊在漆黑的只有大燈照明的路上前行,目光到處的瞥,心裡祈禱着十三年前的S市主幹道能跟以前一樣,千萬別再出什麼岔子。
坐在後座上的杜越正翻着手機,屏幕上是一大串的未接來電和短信,內容無外乎都是小心翼翼的問他還來不來參加酒局,就算晚一點也沒有關係。
酒局定的是晚上七點半,如今已經快九點了,不過像杜越這種身份的人即便是遲到,也沒有人敢拿他怎麼樣,畢竟是那些人跪着求着才能讓他賞臉出席,可是如今淋了一身雨,杜越實在沒了心思再去跟官場上那些的人虛與委蛇。
擡手揉了揉額角,他答非所問的開口道,“你家住在什麼地方?”
“啊?”秦楚愣了一下,不明白杜越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問題了。
“呃……離這裡挺遠的,反正是個小地方我也說不清楚在哪裡。”
含含含糊糊的敷衍着,他的心裡卻在打鼓,天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秦褚住在哪裡,可是如果亂說的話沒準就得在杜越面前露餡,所以只好硬着頭皮編謊話。
“有多遠?”
“就……就……總之很遠啦,從這裡開車沒個三四個小時到不了。”
杜越皺起了眉頭,剛想開口說什麼,秦楚去突然又打了個兩個噴嚏,在駕駛座上縮成一團,嘴脣白的嚇人,一看就是凍壞了。
沉默片刻,他突然指了指前面的路口說,“看到那個十字路口了嗎,一會兒右轉直走。”
“那裡不是去酒店的路啊。”秦楚心下疑惑。
“我知道,你照做就是了。”
秦楚也想快一點把杜越送到目的地,接着找一家酒店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所以也沒有多考慮,到了路口之後就按照杜越的指示轉了彎。
黑色帕薩特一路直行,終於看到了星星點點的燈火。
這一帶是離軍區不遠的城鄉結合部,比剛纔黑燈瞎火的村窪窪熱鬧許多,車子路過一片住宅樓的時候,杜越突然叫了挺,“就是這裡了,看到那個小區大門了嗎?順着往裡走,三號樓407。”
“司令,這是您家?您不打算去酒局了?”秦楚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杜越“嗯”了一聲,沒再多說話。
秦楚從來弄不懂這老王八蛋的心思,不過也沒有多想,心裡甚至還有點竊喜自己知道了杜越現在的住址。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一棟老式居民樓下面,秦楚回過頭笑嘻嘻的說,“司令,到地方了。”
要是杜越以前那些司機在這種時候早就撐着雨傘下來給他開門了,可惜秦少爺被別人伺候慣了,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來自己的的職責。
索性杜越也沒有介意,自己撐着雨傘下了車,走到駕駛室窗戶前敲了敲說,“下來。”
“……”秦楚的嘴角抽了抽,一時間有點肝顫。
這老王八蛋又想幹什麼?外面下這麼大的雨,可車上只有一把傘還被你拿着了,你讓我下車不會是準備看我淋雨玩兒?
杜越見秦楚半天不動彈,不耐煩的打開了車門,用黑皮靴點了點他說,“讓你跟着我上樓你什麼愣?”
秦楚瞬間睜大了雙眼,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機械的說,“我,跟你,上樓?”
“怎麼,還怕我吃了你?”杜越覺得秦楚的表情很有趣,破天荒的開了次玩笑。
秦少爺聽得的小心肝一跳一跳的,心想着確實有那麼一點。
“司令……那個……這不合適,要不我還是回家,其實沒多遠的。”
那個難以啓齒的部位到現在都疼呢,萬一這老王八蛋再來一次翻臉不認人,趁着月黑風高欲行那不軌之事,他豈不是連逃都逃不掉?!
“不是說三四個小時嗎?”杜越擡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現在已經十點多了,你想凌晨到家,然後再坐三四個小時的車來上班?”
秦楚簡直要哭了,早知道就不隨便扯謊子,現在又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您是領導啊,我就一個助理,哪兒敢進你家門啊,是不是?”
他擠出一抹諂媚的笑容,笑的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杜越嗤笑一聲,逼近一步看着他說,“你想太多了,我可不是把你當客人在邀請你。呵,今天你把我的正事全都給耽誤了,作爲助理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講條件?”
“……”秦楚崩潰的想要撓牆,可憐兮兮地夾緊屁股蛋子,用那種以身赴死的心態跟着杜越上了樓。
丫的,不就是比誰更禽獸嗎,老王八蛋,別以爲我真怕你!
這是一間不算大的二居室,屋裡收拾的整整齊齊,乾淨的讓人指,除了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具,這間公寓裡的東西少得可憐,沒有一點生活的煙火氣息。
很難想象這會是一間單身男人的公寓。
縱使秦楚上輩子天天賴在杜越的翠墨山莊,他仍然對這個眼前這個杜越生活過的新地方充滿了好奇,像個孩子似的東摸摸西碰碰,恨不得把所有杜越的痕跡全都收集起來。
一條大毛巾突然砸到腦袋上,杜越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把頭擦乾淨,別把水弄到沙上。”
“司令,真沒想到你會住在這種地方。”秦楚笑嘻嘻的拿着毛巾擦了擦頭,剛想一屁股坐下,結果卻被杜越一下子攔住了。
“身上這麼溼不準坐下,先去洗澡。”
“等……等一下,我還沒說完……”
秦楚還想再廢話幾句,杜越直接煩了,拎着他的領子扔進衛生間裡,砰一聲關上了房門,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他還是不能適應陌生人侵入自己的空間,嚴重的潔癖讓他連一丁點東西髒了就無法忍受,必須洗上十次八次纔會死心,可是眼前這個男人渾身都是泥點子,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允許他進來亂晃,真是見了鬼。
要不是看他凍的可憐,他一定現在就把人轟出去。
杜越覺得自己今天很不對勁,從秦楚冒着雨去找人推車開始,他就在不斷地問自己,爲什麼要多管閒事。
開個車都能陷進坑裡的助理就該立刻被炒魷魚,把車子弄出來也是他的責任之一,可是看着那人凍的瑟瑟抖還傻逼似的對着自己笑的樣子,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忍心。
結果就是這一剎那的心軟,他竟然退讓了這麼多,甚至讓這個私生活那麼不檢點的人渣進了自己的房間,想想都覺得可笑!
稀裡糊塗的被推進浴室,又稀裡糊塗的準備脫衣,結果扒下NEI褲看到幾滴血跡的時候,秦楚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一天他跟杜越鬥智鬥勇,神經高度緊繃,完全忘了自己剛被開墾的“CHU女地”。現在菊花殘滿“腚”傷,連個藥膏都沒有,作的是哪門的孽啊!
一定是他以前欠了太多情債,所以纔會兩輩子都栽在杜越這一個老王八蛋身上!
忍不住罵了幾句,秦楚任命把淋浴頭摘下來,扶着痠痛不已的老腰趴在馬桶蓋上,雙膝分開屁股翹起,剛想用溫水洗一下那裡的血跡,結果房門突然就打開了,秦楚手一哆嗦,淋浴頭猛地砸在地上,水柱一下子噴出去,濺了門口那人一頭一臉。
秦少爺當即就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