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人5 契約情人 ???
這天杜越起得很早,窗外陰沉沉的,下着**的秋雨。
他覺得很疲憊,像是睡了很久,腦袋裡亂七八糟的,似乎還夢到自己跟什麼人一起吃飯、看電影,可是仔細回想起來又記不清那人的臉。
身體使不上力氣,還帶着感冒過後的痠軟,從抽屜裡拿出體溫計量了一下,三十七度二,高燒已經退了下來,似乎之前吞進去的感冒沖劑起了作用。
這場病來的荒唐,他不過是跟幾個見風使舵的官員喝了點酒,晚上回家的時候吹了冷風,結果軍區的人就迫不及待的把他生病的事情跟之前同性戀醜聞聯繫到一起,搞得他好像真的如此不堪一擊,一丁點小事就能從此萎靡不振。
這時候,孫佩那老狐狸大概正躲在暗處偷着笑?
杜越嗤笑一聲,坐起來往身上披了件襯衫,徑自走到樓下,電話卻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號碼,想了一會兒才接起了電話。
“張叔叔,您找我?”
“你個臭小子總算知道接電話了!這幾天你死哪兒去了,電話一直都打不通!”
張司令暴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杜越倒是不慌不忙,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之後才慢悠悠的開口,“這幾天着涼了,在家養病,手機一直沒開,讓您掛心了。”
張老頭很疼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一聽他病了,口氣才放緩了很多,“那現在怎麼樣?還病着嗎,不行到省醫院來,我找這邊的大夫給你再瞧瞧。”
杜越笑了笑,“哪兒這麼嚴重,小毛病罷了,倒是您一大早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提到正事,張司令的臉立刻垮了下去,聲音低沉嚴肅的說,“你還知道問我一嘴,上次你跟我說的那個對策到底想好了沒有?這都半個多月了,你再停職下去,這軍區司令的位置可就真的換人了。”
杜越挑了挑眉毛,腦袋裡突然浮現出秦楚那張決絕認真的臉,一時間倒是沒了之前的狠心,“辦法不是沒有,不過我也不急於一時,流言這東西早晚都會過去。”
張老頭一聽這個臉都氣綠了,捏着聽筒恨不得直接順着電話線爬過去抽杜越倆嘴巴子,“你當了這麼多年官,到底怎麼坐得穩還用我教你嗎?幹部最怕被扣上思想道德欠缺的帽子,人家恨不得往外撇,怎麼你就特別,非把屎盆子往腦袋上扣呢?”
說完這句他不等杜越開口,直接雷厲風行的說,“行了,你也不用多說了,你到底還是太嫩,這事兒你交給我來辦,把你那個相好的地址給我,我去找他談,這種人要真是喜歡你,就不會當你的絆腳石,如果不喜歡你就更好辦,給點錢就能打幹淨,指望你這個拖泥帶水不爭氣的東西,黃花菜都涼了。世紀文學”
杜越聽到張老頭這話直接氣笑了,老傢伙太古板,思想還停留在上個世紀,這又不是打糾纏兒子的狐狸精,連惡婆婆的招數都用上了。
“張叔叔,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真不用勞您掛心,我能處理好。”
“你能處理好個屁!我就煩你心裡那些彎彎道道,有不順眼的人就打,不聽話的媳婦就揍,沒那麼多心眼子。”
杜越的臉冷了下來,嘴角繃得緊緊的,他很討厭別人干預他的私事,也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更何況他跟秦楚的關係要是再攙和上這老頭子,只會更加混亂,他還不忍心把秦楚那傢伙逼上絕路。
“張叔叔,您疼我,這個我明白,但是這件事兒我真不能讓您插手。”
電話那頭的張司令徹底急了,他本來就是暴躁脾氣,如今乾兒子還不聽話,只覺得對不起死去的老戰友,多年長的架子又端了起來,“這事兒我還就管定了,你不說你那老相好的地址也無所謂,我親自派人去查,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男的還能玩出花來。”
說着老頭子直接掛上了電話,執拗的像頭認死理的倔驢。
杜越心裡煩躁的厲害,把一整杯冰水灌進肚子之後,壓了壓火氣又撥了回去,結果張老頭那邊直接關了機,完全一副不合作的態度。
該死……本來很簡單的事情被這老頭子一攪合非得出大事兒不可。
秦楚不過一介平頭百姓,憑張老頭的本事,找到他簡直易如反掌,秦楚那小子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傢伙,兩個人要真是碰上指不定就火星撞地球,萬一老頭子真下了狠手,秦楚有幾百條小命都不夠玩。
杜越繃着臉在客廳裡踱着步子,等意識到自己滿腦子都是秦楚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
我這是在幹什麼?莫名其妙的怎麼會關心一個陌生人的死活?
秦楚那傢伙不過就是個孫佩派來的政治扒手,那點威脅根本就不值一提,他是吃飽了撐的纔會擔心他的安慰。
對,一定是這樣,他憂慮的不過是不喜歡別人插手自己的私事,跟秦楚的死活沒有一毛錢關係。
杜越定了定心神,拉回飄遠的思緒,穿上軍裝決定去省軍區走一趟。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語也該到了了結的時候,秦楚那邊他也不想再逼迫了,就算沒有那份收養協議,事情也不會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
想到這裡他提上公文包就往外走,這時候別墅的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現在不過早上七點多,外面下着大雨又趕上週末,誰會在這時候找上門來?
杜越挑了挑眉毛,放下公文包打開了房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撐着雨傘的秦楚。
他看起來比上一次見面更瘦了,高挑的個子穿着一件藍格子襯衫,腿上的牛仔褲因爲泥水的關係挽了起來,露出一截形狀好看的小腿肚,黑色的頭微微沾溼,一雙眼珠被黑色的雨傘襯托的更加明亮。
杜越微微閃神,把目光從秦楚身上挪開,面無表情的說,“怎麼是你?”
秦楚拭了拭被雨淋溼的肩頭,扯開嘴角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當然是我,我特意來找你,今天的雨好大,方便讓我進去避一避嗎?”
杜越抿着嘴角沒說話,兩人隔着一步的距離相對而立,四周靜的只能聽到雨水啪嗒傘面的聲音。
今天的秦楚很狼狽,身上濺上了很多泥點,衣服也溼了一半,腳底下還沾着泥巴,可是他的目光太過明亮,咧開嘴角笑起來的樣子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現在的樣子,杜越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讓出了半個身子。
“謝謝杜先生了。”秦楚笑了笑,擡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水珠,收起雨傘立到門邊,把沾了泥巴的腳底板在臺階上蹭了蹭才走進屋裡。
杜越沒想到秦楚會找上門來,心裡多少有些驚訝,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你來這裡別告訴我是碰巧路過進來躲雨的。”
秦楚笑了笑,無視杜越身上散出來的壓迫感,顧左右而言他,“你能先給我一條毛巾嗎?身上太溼了,有些不舒服。”
杜越沒見過這麼順坡下驢的人,一時也沒了脾氣,從衛生間拿出一條幹淨的浴巾遞了過去,“好了,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秦楚彎起眼睛,一邊擦頭一邊輕快地說,“是啊,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杜越眯起眼睛,“是誰告訴你我住在這裡?你來找我又想做什麼,我以爲那天的事情大家說的已經很清楚了。”
“我後悔了。”
秦楚說的乾淨利落,臉上的表情就好像那天兩人的激烈爭吵只是一場幻覺,“你那天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個沒種的懦夫,沒了孫佩,失去眼前的一切,我根本就活不下去,所以我又來了找你了。”
杜越挑起眉毛,深邃銳利的眼睛泛着暗光,半響才勾起嘴角,“你的意思是願意籤那份收養協議了?”
“對。”
“理由呢?”杜越意味不明的審視着他,目光銳利而咄咄逼人,“那天你還一副頂天立地,決不妥協的樣子,怎麼沒過幾天就妥協了?別告訴我你是突然開了竅。”
秦楚笑了笑,溼潤的頭襯得他目光格外清澈,“杜先生,我佩服您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對我當初說的話也是說到做到,如今我沒有房子,沒有飯吃,也找不到工作,除了回孤兒院沒有第二條出路,可是我好不容易從小縣城出來,如果再灰頭土臉的回去,這個人我丟不起。”
“您當時說的沒錯,我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拒絕你是多麼愚蠢的事情,所以我後悔了,與其跟您對着幹,不如乖乖低頭,相信憑您的爲人,當初對我的承諾也都會兌現。”
杜越似笑非笑,雙手十指相扣放在腿上,“雖然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但是我上次貌似也告訴你了,當時我給你了最後的機會,是你沒有抓住,現在我完全可以後悔。”
秦楚一聽這話立刻勾起了嘴角,他很瞭解杜越的說話風格,一旦他這樣開口試探了,就表示心裡已經鬆動了。
“您的確可以後悔,反正我是厚着臉皮來的,您可以現在就把我轟走,但是據我所知,軍區到現在對您的處罰還沒有撤銷,那些流言蜚語早就傳的沸沸揚揚,您要是想立刻翻身,除了我,到哪裡能這麼快找到一個便宜兒子?”
他這話說的極爲市儈,杜越對他之前的好印象再次打了折扣。
本以爲秦褚多少有幾分血性,到頭來還不是乖乖的跑來跟他低頭?
擡頭看了一眼秦楚臉上的表情,杜越心裡微微有些不悅,今天的秦楚讓他覺得非常的假,好像所有的笑容都是刻意在他眼前裝出來一樣,遠沒有那天硬着脖子跟自己爭吵的樣子真實。
跟眼下這個笑容可掬的態度相比,他還是更欣賞直率張揚的秦楚。
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良久,杜越嗤笑一聲,“你倒是會看眼色行事,知道我現在要的是什麼。”
這話說得意味不明,不過秦楚還是聽懂了。
杜越急需要解決眼下的困境,可縱使他手段再高明,壓下流言蜚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如果秦楚願意配合他演這一出“父慈子孝”的戲碼,事情立刻就能峰迴路轉。
秦楚比誰都瞭解杜越是一個講求效率的人,捨近求遠不是他的風格,也正是猜透了這種心思,這會兒他纔會主動送上門來。
“杜先生過獎了,咱們不過是各取所需,你給我錢,我幫您辦事,等流言過去了,大家一切好商量。”秦楚笑眯眯的看着他,脣邊露出兩顆虎牙。
“我當時對你手下留情,現在可是你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杜越嗤笑一聲,轉身從房裡拿出那份收養協議擺在秦楚面前,“識時務者爲俊傑,既然是你的一片‘苦心’,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秦先生,簽字。”
不管這個秦褚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這種人不過就是個小人物,在他手心裡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放在身邊緊緊的盯着,反倒是省了後顧之憂。
秦楚這一次就是爲了接近杜越纔會找上門來,機會在前他沒有絲毫猶豫的拿起筆,龍飛鳳舞的在“收養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杜先生,合作愉快。”
他笑眯眯地伸出了手,杜越看他一眼,慢悠悠的開口,“握手就不必了,今天你就搬到這裡來跟我住。”
秦楚一下子懵了,手裡的筆一下子掉在地上,出了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