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寶蓮寶蓮
夜色朦朧,幽幽迷霧縈繞在樹林深處,偶爾有衝破霧氣灑落下來的月色鋪散而開,模模糊糊能看清腳下略顯曲折的路。
“你真是不要命了。”
清冷的聲音微微有些低沉,楊駿靠在扶着他的人身上,笑得勉強:“這也是迫不得已……咳咳,我要是不出手,說不定……等不到你去救我,我就死了。”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正在替他包紮傷口的手忽然猛地一用力,楊駿頓時倒抽了口冷氣,臉上表情瞬間扭曲,臉色也唰地一下慘白:“……謀殺親哥啊你!”
他抖着嘴脣擠出句話來,許是疼得很了,尾音都顫顫地發抖。
楊戩面無表情地盯了他一眼:“這是教訓。”
楊駿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青青白白的,半晌,才嘆氣道:“你說的我知道,可是……”
“沒有招妖幡,主動權也已經落在我們手上了。”
楊戩半跪在地上,一隻手輕扶着楊駿的手臂,另一隻手則熟練地包紮傷口,稀薄的月色籠罩下來,偶爾能看到他額上閃爍的汗珠。
楊駿沒說話,只是半垂着眼靜靜地看着他那雙細長白皙的手仔細認真的替自己包紮,思緒卻回到了當時。
“晚輩楊駿,見過神王陛下。”
話音落下,久久沒有迴應。
楊駿低斂着眉靜靜地盯着青磚鋪成的地面,純黑的布靴踩在上面,發出輕微的響動,他暗自深吸了口氣,捏着玉簫的手骨節泛白,幾乎生生在上面摳出個洞來。
忽然,一陣勁風從身側襲來,全神戒備的人下意識地向旁側躲避,同時手中長簫橫掃而出,“叮噹”脆響,整個人生生被撞退了半丈。
渾厚而低沉的嗓音幽幽響起,似乎帶了那麼一點點的驚異:“你拿到了開天神斧。”
是完全肯定的語調。
楊駿沒說話,只暗自深吸了幾口氣,靜靜地等心口那陣疼痛過去。
——退開半丈,傷在肺腑,若非有開天幫扶,只這一陣掌風就足夠他死一千次了。
伏羲似乎也沒期望他回答,緩緩從昏暗的陰影中踱步而出。
頎長的身形外罩一件醬紫色的華服錦袍,內裡襯着件月白長衫,因爲背對着門口,楊駿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周身散發出的沉重的威壓,還是讓他不適地深吸了幾口氣。
“東西留下,本座暫不追究。”
像他的人一樣,這句話聽起來平平淡淡,甚至帶了幾分溫潤儒雅,但聽在楊駿耳中卻紮紮實實地帶了幾分冷意。
他不由輕輕蹙了蹙眉,頓了半晌,才搖頭道:“恕晚輩不能從命。”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人已經如一道疾風向門口略去。
伏羲顯然一怔,似是沒料到他會直接朝自己衝過來--適才那道掌風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至少也會重傷,但楊駿的反應卻……
楊駿心下暗喜,他要的就是伏羲這一怔一愣的片刻,只要片刻就足夠了。
果然,伏羲怔愣過後便下意識地認爲他是衝着門口而去的,剛擡手阻止,卻見原本掠向門口的人然已經越窗而出!
楊駿巧計得逞,心頭卻半點放鬆的跡象也沒有,伏羲的怔愣驚愕也只是一瞬,一瞬過後,必定會是比先前更猛烈的爭鬥!
他暗暗咬牙,拼盡全部法力逃命——是的,逃命!如果不是有開天神斧這件絕世兇器三界至寶,他肯定已經死了一千次一萬次了。
伏羲站在門口,看着他飛一般地急掠而出,卻也不着急去追,只慢條斯理地回頭看了眼捏着扇子笑得雲淡風輕的人,淡淡道了句:“天道因果,你既心中有數,那便好自爲之罷。”
說完,才拂袖出了殿門,循着楊駿離開的方向而去,只留下小竹妖,輕挑着眉眼吃吃地笑:“天道……因果……果真是上古的神明啊……”
明澈的眼神中帶着幾分冷嘲,微勾的脣角卻隱隱地透出點狠戾來,直看得躺在地上的雲帆頭皮發麻。
他眼看着小竹妖輕搖着扇子一步一步緩緩走出女媧宮,直到沉重的殿門在他面前合上,脊背上那股透心的涼意才漸漸散去。
呼嘯的掌風從耳畔刮過,楊駿咬牙狂奔——他這冒險的舉動雖然讓他成功逃出了女媧的寢宮,但卻明顯低估了伏羲作爲上古神明的絕對實力。
如果說先前的那一掌還留有幾分餘地,現在這些颳得他皮疼肉疼的法力就是真的沒有半點留手了!
手中的血玉長簫驀地大震,楊駿生生後退了數丈卻依舊沒完全避開掃過來的法力,整個人被甩出去,不知是撞到了牆上還是山上,臟腑全都顛了個兒似的,連血都吐不出來了。
伏羲面無表情地從遠處走過來,醬紫色的華袍隨着他的動作微微蕩起道弧,純黑色的鑲金靴子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就像一把刀,每一步都彷彿要扎進人心上。
他原本打算袖手旁觀——女媧的事他向來不放在心上,只要不誤了他的天道,便是將整個三界掀翻了又能怎樣,大不了一切迴歸到從前,但是現在……
他垂眼盯着不遠處的青年,微顯生冷的眉目淺淺地斂着,遮住了其中恍惚而過的怒氣與鄙薄——只是,這份鄙薄和惱意被深深地掩藏在了閃爍的目光深處,任誰看上去,他也只是平靜淡漠,比沉寂了千年的古井還要無波無瀾。
楊駿半跪在地上艱難地喘息,每一口氣都帶來一陣入骨的疼,彷彿要生生地將他從內裡扯裂開來,連最細微的呼吸都彷彿凌遲。
他臉色煞白,看着伏羲面無表情地一步步走過來,卻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還好這次盜幡的人是他,另一個計劃雖險,對楊戩來說卻簡單的很,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伸手入懷,緊緊地捏住招妖幡,如果他最後逃不過一個死,就在最後一刻毀掉招妖幡!
伏羲依舊是淡淡的表情,甚至脣角還淺淺地勾起點微笑來,聲音卻仍是先前那般無波無瀾中透着森森的寒氣:“東西留下。”
楊駿艱難地撐起身子,血玉長簫被他當做支撐斜斜地插在地上,整個人都靠在了上面:“恕晚輩……難以從命。”
楊戩要偷招妖幡做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這招妖幡在開天那個棋局中究竟起到過什麼作用——既然玉帝打定了主意要跟火雲宮鬥,這等有用的東西,還是留給自己人比較方便。
“東西留下,本座饒你一命。”伏羲皺了皺眉,微微向後退開半步。
楊駿不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別怨本座欺負小輩。”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楊駿掐着招妖幡的手倏地骨節泛白,幾乎就要把東西捏斷。
他深深吸了口氣,狠狠地閉上了眼。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道刺目的碧光——
如同夏日裡隨波起伏的碧綠蓮葉,翠透人心的顏色籠罩下來,隨即是一抹熟悉的人影。
“寶蓮燈?”伏羲平靜淡漠的聲線終於有了一絲顫動,古井無波的眼眸靜靜地看着眼前玄衣墨袍手執法器的俊逸青年,許久才輕輕笑了笑,“楊家的孩子……果然都不簡單。”
“神王謬讚。”
清冷的嗓音彷彿山間的泉水,楊戩淺抿着脣角淡淡一笑,不着痕跡地扶住被他擋在身後的兄長,碰上楊駿慘白又勉強的笑容,他下意識地擰了擰眉。
伏羲沒再說話,只默默地打量着兩人,半晌,忽然道了句:“天道輪迴自有因果,爾等既然已經知曉來日之命數,此番作爲也不過是多加業障罷了,又何必……”微微一頓,“罷了,好自爲之。”
最後一個“之”字落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兄弟兩人,一個冷寂深沉,一個蒼白虛弱地對視。
“你在想什麼?”
耳邊響起一道略爲不滿的聲音,楊駿這才倏地回過神來,擡眼打量,卻發現自己早已離了那片霧靄重重的樹林。
淙淙的流水聲從左首處傳來,嘩嘩輕響,卻是飛流直下的瀑布敲打在石頭上,偶爾有飛濺的水珠落到身上,頓時沿着染血了的長衫暈染開去。
他正坐在一處寒潭邊的石頭上,清澈的潭水倒映着他的影子,隱隱約約能看清那張慘白的臉。
他搖了搖頭,應道:“沒什麼,只是逃了這大半夜,有些乏了。”
楊戩正彎腰潤溼着從衣襟上扯下來的布條,聽到這話便扭過頭來:“等等擦乾淨了再睡,滿身血污,你不難受?”
楊駿沒說話,只任由着他上上下下把自己收拾停當,臉卻止不住地微微泛紅——細膩柔滑的手指貼着皮膚擦過去,即使隔着一塊布條,也足以燙得他渾身發麻。
不過,楊戩似乎沒發現他的異樣,專心致志地將他身上的那些血跡擦拭乾淨,末了還重新絞了乾淨帕子,把他的臉也給擦了一遍。
楊駿心裡直跳得像在打鼓,砰砰砰砰地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臉上紅得幾欲滴血,卻也只能勉強壓抑着,像平常一樣裝作無事。
終於等到收拾停當,他才鬆了口氣,看着楊戩臨水坐下來。
楊戩穿的那身玄墨色長衫看不出污跡,但經過大半夜的打鬥和逃命之後,素來愛整潔的人還是感覺到一陣不舒服,細長流暢的眉眼下意識地蹙了起來。
“你怎麼了?”楊駿靠着身後的巨石,朦朧的月色籠罩下來,襯着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眸,恍惚中多了幾分狐疑不解,“不舒服?是不是剛纔與他們斗的時候受傷了?寶蓮燈……”
“沒什麼。”楊戩搖頭打斷他的話,黑亮的眼眸靜靜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抿脣問道:“哥,你當初……究竟是怎麼拿到開天神斧的?”
如水的月華撒落下來,有清風從水潭之上掠過,吹起微卷的髮絲,襯得整個人愈發地清冷如玉。
楊駿心下又是砰砰一陣亂跳,尤其是被他拿這種眼神看着,忍不住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恢復如常,應聲道:“不過是闖了幾個關卡,怎麼了?”
楊戩緊緊盯着他的眼,那雙澄澈如水的眸倒映着幽幽的水光,卻看不出半分作假的情緒。他不由皺了皺眉,許久才輕嘆了聲:“沒怎麼。”
——楊駿在說謊,但他卻沒有證據,即使有證據,楊駿也未必承認。
他們是親兄弟,在這一點上,兩人真的很像。
楊駿看着他與平日裡別無二致的表情,不由暗暗苦笑,感覺兩人之間氣氛忽然有些沉悶了,便撐着身子往巨石一側挪了挪,打破沉寂,說道:“奔波逃命了半個晚上,你也累了吧?不如……”
話沒說完,就見楊戩輕輕搖了搖頭:“還好。倒是大哥,你身上有傷,還是先好好休息。”
說着起身就來扶他。
楊駿倒也沒推脫,情知自家小弟這是順着他給的臺階化解氣氛,便順着他的扶持在巨石一旁的草叢中躺下,濃密的灌木稀稀疏疏地遮蔽了不遠處的寒潭,透過縱橫交錯的枝杈只能隱隱約約看清波光粼粼的水面。
楊戩扶他躺下之後就回轉到了寒潭邊,思慮了半晌,終於還是決定先把身上收拾一下——
清涼的潭水貼着皮膚,帶來一陣陣的鬆緩與舒適。
楊戩半眯着眼靠在水潭一旁,整個身子都浸在潭水裡,微卷的髮絲披散開來,搭在半露在外的肩上,細密的水珠順着髮絲滴落到肩頭,順着圓潤飽滿白皙細滑的肩胛流淌下來,緩緩融進水中。
透過半遮半掩的灌木叢,楊駿不由看直了眼,死死盯着水中那道曼妙纖長的身影,原本已經平靜下去的心跳忽地再次加快。
銀色的月輝籠罩着水潭,朦朦朧朧的,彷彿牛乳一般傾瀉在那人小麥色的肌膚上,銀亮的水珠順着精緻的鎖骨滑落下來,纖長的雙臂撩起一片水花,額前的髮絲被打溼,溫順地貼在臉上,襯着如玉的面頰,竟生生增添了幾分魅惑之姿。
楊戩慢吞吞地往身上撩水,感受着冰涼的潭水一點一點地將身上的血漬沖洗乾淨,無人可見的傷處微微有些刺痛,有尚未乾涸的血跡融進潭水,只一瞬就被翻攪着化了開去,那一點殷紅的血絲就再也找不到痕跡了。
他微微眯着眼,如水的眸子映着半空中那輪缺了大半的彎月,嘴角處卻冷冷地勾起了一道弧——寶蓮燈和開天神斧現在都在他們手中,再加上楊駿拼死盜出來的招妖幡,就算女媧以封神之戰佔得先機,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了,而且……
想起鴻鈞老祖離開前分發給那三人的離魂,脣邊的笑意卻愈發濃烈起來。
——離魂一顆可致命,兩顆毀修爲,三顆……就是三界難得的秘藥了。
細細的水流劃過肩頭,映着朦朧的月色,嘩嘩的水聲響起,這一方水潭剎那間便化成了仙境中最惹人遐思的境地。
楊駿不動聲色地眯眼瞧着自家小弟曼妙的背影,入神之際自是沒有察覺到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正順着他的臉往下滑,等他察覺到的時候,楊戩已經裹好了袍子重新上岸了,看清他正狼狽地在臉上抹擦的是什麼,兩人頓時又是一陣尷尬。
只不過,他沒想到,第二日清晨,兩人之間卻發生了一件更爲尷尬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了……修存稿的時候然還能卡文,一寫打戲就卡文我可以洗洗睡了!!嗯,非常感謝欣灡和宅兩位姑娘扔的地雷麼麼噠愛乃們
PS:端午節快樂糉子神馬的,果然還是大棗的好吃!嗯,花生的和八寶也不錯,不喜歡吃豆沙的,又膩又甜,還有豬肉的,又甜又鹹,還不如吃水餃……挑食的吃貨桑不起
又PS:下一章……徹底卡死了!當時存稿的時候偷懶,沒寫關鍵的那一部分,結果關鍵部分就卡住了!而且卡得很!!所以,儘量把承諾的更新發齊,如果實在寫不出來,就只好給乃們發糉子了,小包子二哥牌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