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不是你想控想控就能控(上) 小修
母親的親戚?
楊戩忍不住暗暗皺眉——能跟瑤姬扯上親戚關係的,就只有天庭,而現在瑤姬尚在凌霄未歸,此刻找上門來,莫非是……
楊駿聞言也是一怔,下意識地瞥了楊戩一眼,先前的彆扭不安倒是一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沖淡了。
“進來說話。”楊天佑眉目緊擰,右手握拳輕抵着下巴,半晌才揮揮袖子,揚聲叫翠兒進門——瑤姬的親戚,除了玉帝,估計就是與天庭有關的人了,極有可能就是瑤池的人,如果是這樣,那便不好貿然出去相見。
房門應聲而開,走進門的是個纖巧漂亮的姑娘。
一身翠綠羅衫,腰間一條白色腰帶緊緊扎住了衫子下襬,襯着那條同色的馬褲,整個人都顯得乾淨利落,尤其束在頭上的簡單的流雲髮髻,就像點活蛟龍的精筆似的,活潑潑好似要動起來一般——果然人如其名,就這麼走進屋來,就彷彿把春天一道兒給帶了進來。
“你剛纔說來的是什麼人?”楊天佑一顆一顆地將棋盤上的白子撿回裝着白棋的草盒子,見翠兒進門,便問了句。
“回老爺的話,方纔府門外頭來了姑娘,自稱是夫人的侄女,說有緊急的重要事情與夫人商議。”
侄女?
楊戩心下一動,上輩子的記憶就像倒映在水中的影像似的,漸漸清晰起來——他記得事發當日曾在街上碰到了下凡報信的七公主……難道會是她?
“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心中驀地有點急切,他忍不住插言問道。
翠兒似乎沒料到他會插言,聽到這話微微一愣,頓了半晌才稽首答道:“回二公子的話,是個穿着紫衫的姑娘,服飾十分華麗,人也長得漂亮,就像……嗯,天上的仙女兒似的。”
“那她有沒有說她的名字?”
——如果他猜的沒錯,這個人就是上輩子前來通風報信的七公主,天羽。
“這倒沒有,不過,她說她姓張。”
翠兒奇怪地看了楊戩一眼,忍不住暗暗思忖,這二公子在家裡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語清冷淡漠,從來沒見他緊張過什麼,今兒居然對一個忽然來訪的漂亮姑娘問東問西,緊張成這幅模樣,莫不是他心儀的哪家大小姐?但……人家找的是楊夫人啊!
“姓張?”楊駿反問道:“她有沒有說找我娘什麼事?”
翠兒搖搖頭,沒說話。
“那你們沒有告訴她,夫人不在家麼?”
楊天佑暗暗皺眉——看起來十有八九是瑤池的人了,不知來此的目的是什麼。
“楊總管倒是說了,不過那個姑娘好像不相信,直嚷嚷什麼要是再見不到人,就要出大事了,楊總管沒辦法,只好讓奴婢進來通報。”
楊戩聞言一驚:“她現在人在何處?”
——出大事……莫不是……
他幾乎站立不穩,好在及時扶住了身邊的桌子,纔沒被看出端倪,只是臉上剎那間血色褪盡。
翠兒更是感到奇怪——二公子向來冷清持重,這麼多年都沒見過他如此失態,真不知這位張姓姑娘究竟是什麼人,能讓他露出這種神情。
她暗暗腹誹,嘴上卻麻利地應聲道:“楊總管已經吩咐將人帶至前廳。”
話剛說完,就見楊戩大步流星地要朝屋外走,但只堪堪走到門邊,就被楊天佑冷聲止住了:“你要去哪兒?”
楊戩猛地一震,因爲太過憂心而失措的思緒剎那間清醒過來——這輩子與前世並不相同,算算日子,就是離上輩子正經的事發之日還有半月有餘,更遑論他爲防萬一還曾與玉帝定了個兩年之約,即便來人真的是七公主,也未嘗就是那件事。
現在還不能讓父親知道他已經知曉真相的事情。
他暗暗深吸口氣,轉身重新走回來,衝楊天佑歉意一笑:“孩兒魯莽,只是有點好奇母親的侄女會是什麼樣人,十分想去看看罷了。”
“是麼?”楊天佑狐疑地看他一眼,卻見他神色已然恢復平靜,淡淡的再看不出心思。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半晌才拂袖起身,吩咐道:“既然如此,翠兒,你就先帶我去看看。你們兩個,”對仍然站在一邊的楊駿囑咐道:“安安穩穩地給爲父在這兒等着,千萬不準到處亂跑!”
說着便推門離開了房屋,只留下兩兄弟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暗自思忖。
楊戩暗暗搖頭,扭臉卻正巧對上自家兄長看過來的目光。
但見他眨眼間又流露出幾分彆扭來,楊戩忍不住輕輕皺眉,良久才抿着嘴脣輕輕道了句:“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計較什麼,但……那天的話我從來沒放在心上,不知者無罪,你實在沒必要爲了一句話躲着我。”
他微微頓了頓,續道:“而且,現在也不是賭氣鬧彆扭的時候,如果我猜的沒錯,來人可能是那邊的人,會不會有什麼變故也未可知。”
“其實我……”
楊駿暗暗咬脣,半晌才嘆氣道:“罷了,你不介意就好。”停頓片刻,又緊接着轉移了話題:“既然你已經猜到來人可能是瑤池的人,那可有猜出此番前來所爲何事?”
——即使是他心中仍然爲莫名的情緒煩躁,卻不能因此而影響到正事。
楊戩搖搖頭,透過窗櫺看着院中漸行漸遠的背影,眉眼低垂,任誰也看不清其中的波瀾。隔了半天,他才輕輕回答道:“縱然我心中有計較,但也不知是也不是,不若我們也跟隨爹爹去前廳看看罷。”
“這……”楊駿有些猶豫,雖然他不知楊天佑因何不准他二人離開,但貿然前去正廳萬一妨礙了重要事務,總是說不過去。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如果不是我預料的那樣,我們就悄悄地回來,不讓爹爹發現。而如果不出我的預料,那我們就可以見機行事。”
明明滅滅的日光透過四下大開的門窗透進來,照着天羽一身紫金羅衫,彷彿鍍了層金光,投射在地面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她緊張地來回踱步,秀眉輕鎖,眸露焦急,乍然瞧見門外匆匆趕來的身影,連忙娉婷下拜:“天羽見過姑父。”
語音清澈如黃鶯啼谷,泠泠然悅耳像山中最甘冽的清泉。
“你怎麼來了?”楊天佑乍見來人微微有些驚訝,接着卻忍不住暗自苦笑——沒想到,前來拜訪的人居然會是她。
揚聲吩咐小廝備茶,他一邊請天羽入座,一邊取了倒扣在桌上的茶杯分給她:“你姑姑前些日子還跟我叨唸,天羽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她,沒想到你姑姑前腳剛出門辦事,你這後腳就跟着來了。”
“這麼說,姑姑真的不在府中?”天羽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空杯子,隨意地放在手邊,“她去哪裡了?”
如果瑤姬不在,那誰來保護這些人逃脫天庭的追捕?
——她不由暗暗皺了皺眉,眼眸中隱隱染上了幾分焦急與慌亂。
“彆着急。”楊天佑擡手將小廝端上來的茶給她斟滿,“有什麼事,慢慢說。”
翠綠的茶葉混合着水流從茶壺口緩緩流出,彷彿遇到洪流的小舟,被緊接着流淌而來的茶水攪得上下翻滾,活像燒開了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熱氣打旋兒。
他暗暗嘆氣,見天羽神色慌亂,心焦難耐,忍不住嘎了嘎嘴脣,開口安慰道,“來,喝杯茶壓壓驚。”
“現在沒功夫喝茶了。”天羽眉梢緊蹙,接過他遞來的茶盞,隨手擱在桌子上。
一雙晶亮的眼如同後院兒裡融開的春水,波光粼粼裡帶着幾分焦灼,她定定地看着楊天佑,幾乎哭出淚來:“姑姑……姑姑和你的事母后……母后已經知道了,我……我今兒早朝之前路過母后寢宮的門口,就……就聽母后……聽母后對我大哥下了死命令,說……說今日早朝之後,就要……就要發兵來此,圍剿楊家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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