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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信心那當然是很好的。”
例會仍然在繼續進行。朱辰的聲音接着剛纔周芳的話尾再次響起：“可是······我這裡收到了很多觀衆的來電反應，你要不要聽一下？”
不等周芳回答，朱辰直接就念。
“這是什麼狗屁節目？比賽不像比賽，評選不像評選，你們電視臺在搞什麼？——這是昨晚節目一結束，一位姓張的觀衆在電話裡說的。”
“還有這位姓李的女觀衆：評委爲什麼這樣嚴厲？選手都是些孩子，唱得不好情有可原，評委爲什麼不多多鼓勵他們？”
“再來聽聽下一位：打開電視，我原來想聽幾首好歌，結果整個節目出來唱歌的全都在跑調走音，還一個個都是乾唱，這也算是歌唱比賽？”
“這是另一位觀衆：現在的孩子這都是怎麼了？爲了參加評選至於那麼高興嗎？上了大學不好好唸書，就知道參加這個活動那個活動的這哪行啊？我想不通。”
“還有很多很多，還要我繼續念下去嗎？”朱辰不動聲色的問道。
周芳依然平靜地站在那裡，心裡卻是微微後悔。
節目播出之前，葉梓就曾幾次提醒過節目組前幾期的剪輯有不少問題，可能會給觀衆造成某些不良的印象。結果包括自己在內誰也沒有接受葉梓的意見。現在想來，葉梓的這些建議每一條都說到了點子上。如果當初······情況會比現在要好很多吧？
周芳現在真的是有點後悔了。但是這個世界上，唯獨沒有後悔藥可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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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我們在這一期試播節目的內容剪輯上出現了較大的失誤，在觀衆中間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錯誤印象，對於這一點我並不否認。”
周芳坦承節目組的錯誤：“但是，這些並不是無法扭轉的。就像前幾年的《家庭大獎賽》，開始幾期同樣很糟糕，剪輯也是凌亂不堪沒有重點，當時來電罵我們的觀衆也不在少數。可是後來的情況怎樣，相信大家也都知道。”
“新節目在一開始出現一些失誤這是難免的。這些問題隨着我們的工作到位，情況一定會有所改變。”
“呵呵呵······”朱辰笑了：“這次節目造成的影響很不好，而且情況也跟以前不太一樣，最主要的是連老領導都給驚動了。我們電視臺方面如果不能及時給出自己的態度，我想······這恐怕不太合適吧？”
說着，朱辰不再理會周芳，轉向會議桌上首的成忠慶：“成臺長，我提議，這個節目停播吧。”
朱辰毫不猶豫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哦！”
“嗯？”
“什麼？”
“不會吧？”
各種細碎的聲音在會議室裡紛紛響起，衆人都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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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個理由。”成忠慶無喜無怒，平靜地問道。
朱辰扯着虎皮做大旗：“成臺長，老領導那裡我們電視臺總要給出個交代吧？還有那些打來電話的觀衆，他們的情緒我們也應該考慮一下吧？”
“交代？”成忠慶擡頭淡淡地看了朱辰一眼：“既然朱副臺長說老領導那裡需要交待，這件事情又是出在文藝部，那我們是不是還需要考慮調動一下小周的工作，來給方方面面一個更滿意的交代呢？”
成忠慶擡眼環顧了一下四周，繼續說道：“這個就算今天最後一項議題吧，大家都來說說，暢所欲言嘛。”
說完，成忠慶將身體往後一靠，眼瞼微微低垂。
“成臺長，既然接下去要討論我的工作安排，那我還是迴避一下吧。”周芳立刻說道。
成忠慶略微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也好，那你就先回避一下吧。”
周芳鎮定地離開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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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這個選手的回答很具有代表性啊，我覺得這段對話可以看成是整個節目的核心思想。我看就直接剪到第二期節目裡吧？”蔡建軍現在看到的，正是李翱翔落選之後跟評委之間的一段對話。
葉梓搖了搖頭：“蔡老師，我考慮將這段素材一刀不剪，直接放到第四期或是第五期節目裡。”
“爲什麼？說說你的理由？”
葉梓思考了一下，這才說道：“我非常認同您剛纔的觀點，這段對話可以看成是我們這個節目的核心價值所在。正因爲如此，我才覺得要將這段素材往後放一點。”
不等蔡建軍詢問，葉梓直接解釋：“這就像寫文章一樣。在一段高潮來臨之前，我們需要先鋪墊一下。這樣，高潮的來臨纔會更加酣暢淋漓。”
“鋪墊？沒錯······沒錯，這樣處理的確更加合適。”蔡建軍做節目也是老手了，一點就透：“就按你說的這麼處理吧。小葉，真是了不起，我這個導演可不如你啊！”
葉梓搖頭笑道：“蔡老師，做節目上面您和齊老師纔是真正的專家，我最多也就是提點建議。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向您、還有各位老師們學習。蔡老師、齊老師，你們可不能對我小氣藏私啊！”
“哈哈哈，你這個小葉啊······”蔡建軍和齊楚笑得非常開心，葉梓的謙虛讓他們深感滿意。
“那我們就把這段對話作爲整個節目的核心觀點來看待，所有素材的剪輯都統一往這個核心上面靠，到第四、第五期的時候再引爆這段素材。”蔡建軍確定下來整個節目的完整思路。
思路明確，剪輯工作更加順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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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芳離開之後，會議室裡沒有人搶先開口，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朱辰身上。
朱辰心裡微微愣了一下。
今天的形勢有點怪異，成忠慶的舉動有點讓人看不太懂。不知道他是真準備犧牲周芳來平息老領導的責難？還是他······心中另有企圖？
朱辰心裡暗暗琢磨起來。
朱辰與周芳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起因就是當初那個《家庭演唱大獎賽》。朱辰當時剛剛升任常務副臺長，正想抓個典型，確立一下自己在電視臺內部的威信。《大獎賽》開播時的混亂讓他看到了機會，所以當時他將矛頭直接指向了周芳，想殺雞儆猴。沒想到周芳頂住了壓力，將這個節目辦得越播越火，最後成爲了申城電視臺收視最好的節目之一。這一記耳光，打得他真是無地自容。
從此之後，朱辰就盯上了周芳。他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拿下週芳，以便他往文藝部安插自己的人手。但是周芳的背景他始終沒搞清楚，幾次出手試探也都被上一任臺長駁回，他也只能暫時收手。朱辰原想等到自己接任臺長之後再作打算，卻沒想到上面直接空降了一任新臺長，他想繼任臺長的期望就此落空。周芳的主任位置也是一直坐得穩穩的，讓他毫無辦法。直到這一次新節目首播失利，終於讓朱辰再次抓到了機會。
是就此順着成忠慶話裡的意思往下繼續？還是······？
朱辰暗自琢磨了一會兒，覺得還是要再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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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臺長，同志們，這次事件給我們電視臺造成了很壞的影響，留給我們很深刻的教訓啊！我認爲，周芳同志在這次事件當中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我提議，暫停周芳同志的文藝部主任一職。”
發言中，朱辰直接就將這件事情定性爲“事件”。
這是一種文字遊戲。“事件”這個詞語，在華夏文字當中是帶有一定貶義色彩的。比如看到、聽到“XX事件”這樣的報道，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朱辰的這一說法，等於是對昨晚播出的那集節目蓋棺定論，判了這個節目的死刑。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朱辰的這記暗招大家心知肚明，不過大家幾乎都在沉默着。這件事情隱約牽涉到了上面的領導，不是他們能夠隨便參與的。而且現在這個時候，成忠慶的態度並不明朗，大家也都不急於表態。
不過無論是在哪裡也無論是什麼時候，總還是有人敢於仗義執言的。
“事件？朱副臺長，你這樣武斷的定性恐怕不妥吧？”副臺長劉明義立刻反駁道：“我們的工作人員爲這個節目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汗水，雖然在工作中有一點失誤，但是‘事件’這一說法是明顯站不住腳的。失誤就是失誤，不要動不動就上綱上線，把失誤說成什麼‘事件’！”
“節目組的同志們付出了辛勤的勞動，不能因爲這一點點失誤就完全抹殺他們的付出。同志們，我們這些做領導的，可不能讓基層的同志寒心吶！”
“我不同意劉副臺長的意見。”
劉明義話音未落，社科部主任韓飛宇就直接跟他打起了擂臺：“照你這麼說，只要是在工作中，出現什麼樣的失誤都是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的咯？按照你的邏輯，這些失誤的工作人員也都付出了心血和勞動嘛。”
“這是兩碼事。”劉明義毫不退縮：“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十大評選”這個節目和周芳的問題。節目首播我也看了，是有點亂，一些鏡頭也剪得不好，過分突出了評委的威嚴，沒有考慮到選手和觀衆的感受。這的確是節目組的失誤。”
“但是看待問題也要一分爲二。我們也應該看到這個節目的設計還是非常新穎的，構思也很巧妙。我這裡也有不少觀衆來電是表揚這個節目的。”
說到這裡，劉明義舉起手中的文件示意了一下，隨後掃了一眼朱辰：“這些表揚節目的觀衆來電，爲什麼就沒人提及呢？”
朱辰一點都沒有被人揭穿的感覺：“優點的確也是存在的，但我們更要看到缺點，這樣，纔有利於我們的節目更進一步嘛。這個節目設計得再好，成品的質量總要過關才行吧？”
“現在成品節目已經播出，來電批評的觀衆多於表揚的觀衆，這就足以說明周芳這位文藝部的主任，就算不是失職，那也是能力有限啊。”
朱辰微笑着再次給出結論。
“就是嘛。”辦公室主任姜濤毫不掩飾自己的傾向。
“我支持朱副臺長的意見，這就是一次惡性事件。周芳作爲文藝部主任，難辭其咎。我建議馬上成立工作組，將這件事情徹查到底，看看究竟是不是因爲工作原因而導致這樣的結果？也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蓄意破壞我們電視臺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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