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田獵(四),重生之嫡女庶嫁,五度言情
進了慈園,如詩已經在院子裡等着姐妹們了,幾人寒暄了幾句,便相攜到主屋請安。
老太君和三位夫人笑着受了姐妹幾人的禮,如詩又帶着妹妹們和如鬆等兄弟幾人並大堂嫂劉氏見了禮,便一一坐定。
老太君看看劉氏一身藕色繡折枝花的長衫和頭上式樣簡素的赤金簪子,笑着點了點頭:“鬆兒媳婦兒是個大方端莊的,自己夫君做了官,也不張揚,衣着還是這樣得體,不愧是清流名門之後。”說着還掃瞭如嫿一眼,衆人怎麼不知她這是藉機敲打如嫿,讓她不要如此張狂,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如嫿臉色就白了幾分。
劉氏聽老太君誇讚自己,趕緊紅着臉起身辭謝到:“祖母謬讚了,孫媳蒲柳之姿,再怎麼打扮也是枉然的,反倒是素淡點還看得,比不得家裡的妹妹們,個個眉目入畫,穿什麼都好看。”她甜笑着,聲音婉轉,言語得體,看得老太君臉上的笑又深了幾分,一邊如鬆也難得露出了笑顏。
一旁的如文小的一張小臉兒上都看不到眼睛了:“大嫂嫂可真是個妙人兒,又漂亮,又端莊多學,還這麼會夸人,怪不得大哥哥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她這麼一說,大家不由得都看如鬆,到把他弄了個大紅臉,老太君笑指着如文:“哎呦,這個丫頭,一張嘴太厲害了,鬆兒讓你媳婦去擰她嘴。”
一屋子人說說笑笑的,剛剛的尷尬也就散了。
不多時,幾位老爺也到了,衆人又趕緊起身行禮讓座,三人坐定後,林承恩又到:“母親,剛剛門上來報,說是安國郡主請旨廣邀今科進士和京師的世家子弟在京郊田獵,聖上恩准了,如今帖子也下到了咱府,兒子特來請母親示下。”
老太君笑了笑:“小郡主這一宴倒是應景,鬆兒是一定要去的,其他孩子們無事的都去,熱鬧熱鬧也好。”
林侯笑着應下了,又回頭讓薛氏準備,幾個小輩的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都是興高采烈的,只是拘着幾位老爺在,不敢現在臉上。
老太君看了看座下的三老爺林順恩,臉色沉了沉:“老三,我有事問你。”
林順恩趕緊起身答是,小輩們也趕緊起身陪着,老太君揮手讓大家坐了,想了想又到:“罷了,老三兩口子留下,其他人都去歇了吧。”
衆人見氣氛陡變,心裡都有些狐疑,但老太君發話了,大家還是魚貫出了慈園,大老爺和林侯帶着如鬆等幾兄弟到前院考校學問,如箏則邀了姐妹們並大嫂劉氏到沁園喝茶聊天。
如嫿說了聲身子不爽,冷着臉去了,如棋猶豫了一下,也福身跟衆人道別跟了上去,如詩等人都是一臉瞭然,劉氏也沒有多說什麼,笑着和妹妹們走了。
到了沁園內,劉氏看到院內一從春杜鵑開得正豔,驚喜地走過去觀賞着,如詩也是愛花之人,忍不住湊過去姑嫂二人品評起來,樂的如箏趕緊讓浣紗給她們在花旁擺了桌椅和茶水,劉氏一陣不好意思,如詩則對着她誇獎了一番如箏的好處,羞得如箏連連擺手,自帶着如書如文進了裡間。
如箏帶着如書如文刺繡,如書自挑了豔色的絲線繡着荷包,一向樂呵呵的如文卻顯得懨懨的,如箏便放下針線,從果盤裡挑了個海棠果子遞給她:“六妹妹,怎麼了?”
如文擡頭看看如箏,苦笑着嘆了口氣:“二姐姐,五姐,我也不瞞你們,祖母今日單留下我爹孃,你們奇怪,我卻知道什麼事……”她臉上現出一絲苦澀:“我爹又看中了一個女子,要納進府當六姨娘……”看着如箏如書略帶驚訝地眼神,她自嘲地笑了笑:“前頭的還好,最起碼還是良家女子,這次的卻是個……”她搖搖頭:“子不言父過,可那姑娘還不到十六呢……怪不得祖母會動怒。”她嘆了口氣:“罷了,不說了,這也不是我能管的,只是我孃親恐怕又要好一陣子沒有好臉色了!”
聽了她的話,如箏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纔好,三夫人自打生了如文,便一直無所出,三老爺便打着綿延子嗣的名頭,一房一房地往家裡擡小妾……
三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女人就是命苦……
好在如文年紀尚小,心也寬,姐妹幾個說說笑笑地也就混過去了,一會兒如詩和劉氏進來,姑嫂幾人又說起了幾日後田獵該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氣氛就又歡樂了起來。
第二日,一頂小轎還是從角門擡入了雅園,轉天早上請安時,如文的眼睛就有點腫腫的,如箏和如書着意逗了她一陣子,纔好了些。
日子一天一天滑過,轉眼就到了小郡主李踏雪定的田獵之日,如箏早早起身,收拾好了坐在妝臺前。
今日她環繡給她梳了一個簡單卻不失雅緻的會心髻,在鬢邊帶了金鑲彩珠的挑心,搭配了那支短流蘇的彩珠梅花簪子,顯得爽利又嫵媚,她回頭看看一炕的衣服,猶豫再三還是選了件青蔥色百碟穿花的立領對襟短襖,下面配了淺杏色的摺紙團花暗繡的馬面裙,看的浣紗都眯着眼睛笑了:
“小姐今日好漂亮啊!”
聽她這麼說,如箏也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想想近日自己出門的確是穿的越來越精緻豔麗了,雖然比如嫿還是素淡些,但比起剛剛重生時的自己,的確是明麗了很多,她紅着臉微微笑了笑,又看了看旁邊的穿衣鏡:鏡中的女子粉面含春,妝容精緻,衣着光鮮,身姿窈窕,連她自己都要沒面皮地讚賞一句嬌俏動人了,這樣仔細一看,她才發現,這一年多以來,自己真的是變了很多,不僅僅是身體容貌,更多的還有心境和境遇。
“太豔麗了麼?”她回頭不確定地問問浣紗,浣紗眯着眼睛搖搖頭:“小姐,這樣很好呢,沒有什麼逾制的地方,又鮮亮。”
如箏點了點頭,笑着:“那就這樣,走吧。”
很少這樣光鮮亮麗地出門,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但如箏想到今日會看到一干好友,還有……那人,心裡還是很期許的。
古人不是說“女爲悅己者容”麼?何必爲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失了在親近之人眼前一展姿容的機會呢?如箏這樣想着,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同如詩一起到了二門上和姐妹們匯合,她又得了大家一通讚譽,看着姐姐妹妹們一樣光鮮的打扮,如箏心裡便更加坦然了些,更何況,旁邊還有個一身櫻色流光錦長衫,頭戴紅寶石簪子的如嫿呢。
姐妹們分乘三輛帷車,和如鬆等三兄弟一起,向着城郊圍場而去。
已入仲春,車廂之內難免有些悶熱,行至城郊,如詩看兩側路上人少了,邊讓芸心撩開車簾子透氣。
如箏看着車前並轡而行說說笑笑的三兄弟,一陣感慨,突然她目光一凝,對着浣紗說到:“去叫你家二少爺到窗前來,我有話問。”
不一會兒,如柏一勒繮繩,放慢速度來到如詩如箏的車邊,側頭笑到:“大姐姐好,姐,你叫我?”
如箏看着指指他騎着的白色駿馬:“我記得,你素日騎的那匹馬應該是棗紅馬,這是怎麼回事?”
如柏笑着拍了拍馬頭:“哦,紅風懷駒了,這是奶哥哥一直給我養的跑馬,今日要入圍場打獵,便騎了出來。”他想了想,知道如箏是擔心什麼,又壓低聲音到:“一直是奶哥哥經手,無妨的。”如箏這才點點頭,笑到:“那便好,一會兒小心些,去吧。”
如柏笑着點點頭,又催馬跟上了如鬆他們,兄弟三人說笑去了。
不知爲什麼,如箏看着如柏的新馬就是放不下心,回頭對着如詩到:“大姐姐,大哥哥懂馬麼?”
如詩略沉吟了一下:“大哥不過是素日騎馬出行,跑馬都很少的,家裡的馬也都是馬倌管着,他算不得懂馬,怎的,你怕……”她皺起眉頭。
如箏看她上了心,笑着搖搖頭:“無事,不過是被人算計慣了,驚弓之鳥罷了。”思來想去,還是對着浣紗到:“磨墨吧。”
不一會兒,一張小箋書就,如箏又仔細看了看,摺好攏在了袖中。
如詩看她小心至此,心裡一陣感慨,又是一陣心疼。
不一會兒,車行至城北皇家圍場,如箏等人下了車,之間圍場外的空地上早已備下帷幔桌案,想必是給各家小姐準備的歡聚之所,而已經到了的各家馬鞍上也都掛着弓袋箭囊。
如箏看着如柏從旁邊車上拿下弓箭,心裡一陣歡喜:想想前世的他,耽於酒色,每天都是懨懨的,哪像如今,不但學業精進,就連弓馬之道也開始涉及了,身子骨看上去結實了許多。
她這樣想着,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無意中回眸,就看到了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臉一下子就紅了。
看到蘇有容在圍場邊上微笑看着自己,如箏心裡怦怦亂跳幾聲,趕緊低下頭,看看四下無人注意,還是偷偷地瞄了他幾眼。
今日他穿了一件玄青色箭袖的行衣,除了窄窄的牙色襈邊,沒有任何裝飾,顯得極爲簡單利落,腰間以配鑲白玉的革帶緊緊束起,上面除了自己送的那個梅花佩和隨身的摺扇,再無任何裝飾,在一干世家子弟當中,顯得極不起眼,如箏看着,卻覺一陣英武之氣,撲面而來。
如箏想了想自己袖中的那個紙條,便大着膽子擡頭與他對望了一眼,正想着怎麼才能讓他知道自己想要和他說幾句話,便看到他突然露出一個瞭然的微笑,把繮繩扔到一旁小廝手裡,朝着自己大步走了過來。
他這樣直接,如箏反倒有些慌了,好在如詩看出了她的爲難,趕緊走到她身邊幫她避嫌。
蘇有容笑着走到她二人身前,先互相見了禮,先笑着對如詩說到:“一別數月,我還沒賀過林世兄兄高中呢。”如詩趕緊謝了他的好意,蘇有容又轉向如箏:
“如箏世妹近日可好?”
如箏羞得臉紅紅的,但還是擡頭落落大方地對他福了福:“多謝世兄關心,我很好。”
蘇有容笑着點點頭,又和她二人閒聊了幾句,便看到小郡主帶着琳琅等人走了過來,幾人說笑了一陣那邊衆家公子們就要開始射獵了,凌朔風遙遙喊了蘇有容一聲,如箏見他要走,靈機一動將紙條悄悄握在手中笑到:“世兄,借摺扇一觀。”
蘇有容笑着將摺扇遞給她,如箏打開匆匆看了看上面的水墨四君子圖,就將紙條夾在扇子裡合起,又遞還給他:“多謝世兄。”
蘇有容看着摺扇上露出紙張一角,當下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瞭然的眼神,便和衆人道別去了。
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如箏這才放下心,自隨小郡主等人說笑着去了。
林邊,青色布幔圍成的空地上,錯落有致地擺放着不少桌案,各家小姐們隨着小郡主走入其中,各自坐好,踏雪郡主便起身笑到:“諸位,今日我請了聖上恩旨,在此與各位歡聚,一來是慶賀我大盛國泰民安,而來也是爲了慶一慶今科各位進士高中之喜,慶我聖主又得良才,今日自狀元公而下,探花郎和一甲二甲的進士們也來了不少,他們考場得意,今日咱們倒要考校考校他們圍場上的功夫,文武雙全才算真英才,諸位說是不是呢?”
聽了她的話,衆家小姐都是一陣笑,便有幾個促狹如琳琅般的,忍不住隨聲符合,如箏也被她逗笑了,無意中卻看到自家大姐臉色紅紅地透過帷幕的間隙盯着圍場那邊,她順着她目光看去,卻見王家三公子王子衝正在那裡和人說笑着什麼,當下便壞笑着湊近如詩:
“大姐姐,你在看誰?”
如詩回頭瞪了她一眼:“壞妮子,剛剛我幫你解圍,你倒排揎起我來了!”說完又笑着看看那邊,小聲說:“你看他身邊那個,便是今科狀元,他家二哥,我們的婚事非要在殿試之後辦,便是因着他兄長立誓不高中不娶親的緣故,耽誤的他年歲也大了,如今家裡要三喜臨門,讓我們一天雙拜花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