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看出君無夜此刻心情不佳，寧清秋不傻，也跟在君無夜身邊一些時日了，不可能看不出君無夜的不悅，且語氣中已經帶上了警告的成分，她猶豫了一下，硬着頭皮說道：“嬪妾只想爲皇上分憂。”
言語中似是完全沒聽出來君無夜的意思，君無夜冷冷的啓脣說道：“看來寧嬪是不願意走，很好，朕果然還是要人將寧嬪送回去。”
君無夜說着就想叫人，寧清秋見君無夜沒說笑，忙福了福身子說道：“嬪妾告退，不敢打擾皇上政務。”
寧清秋還算是聰明，轉身快步離開乾清宮，她從跪在那裡的傾歡身側走過，鼻中發出冷哼，似嘲諷似奚落。
傾歡纔不會在意寧清秋如何，她只是跪在那裡，微微低垂着頭。
寧清秋不甘心的離開了乾清宮，君無夜這才坐下，他沒有看傾歡，而是隨手從一旁拿過奏摺，心無旁騖的看了起來。
時間過去了很久，君無夜讓傾歡跪三個時辰，可君無夜沒說讓傾歡起來，她就得一直跪在那裡。
君無夜批閱奏摺的間隙，瞥了傾歡一眼，傾歡就順從的跪在門口，單薄的影子拉了很長，延伸到了乾清宮外。
君無夜突然就覺得沒由來的煩躁，他將手中的奏摺隨手扔到一旁，再次站起身來。
傾歡沒有擡頭，君無夜的腳步聲漸漸行進，傾歡只覺得頭頂上有一片陰影籠罩了下來，她眼皮跳了跳，映入眼中的靴子讓她再次低下了一些頭。
“起來。”君無夜命令道。
傾歡順從的站起了身來。
“擡頭，看朕。”君無夜又說道。
傾歡依言照做，擡眸看向君無夜。
他眼神幽深晦暗，她眸子燦若星辰。
兩人視線對上的瞬間，君無夜的心更加煩躁。
君無夜朝着傾歡攤開了手，他的衣裳凌亂，剛纔也不曾整理，他的這個動作很明顯，是要傾歡幫他把衣裳整理好。
可這種事，向來都是後宮嬪妃的分內之事，可不是她的分內之事。
傾歡的腿跪得有些麻木了，傾歡看着君無夜，一言不發，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你在挑戰朕的耐心嗎？”君無夜面無表情的質問傾歡。
“不敢。”傾歡扯了扯嘴角，好似在笑，“您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誰敢挑戰您的耐心呢？”
這話聽在君無夜的耳中，非常刺耳。
“給朕把衣裳整理好。”君無夜盯着傾歡，再次冷冷的下命令。
“臣妹不會。”傾歡說的毫不猶豫。
“臣妹？”君無夜眸子危險的眯了起來。
“難道不是嗎？”這樣的君無夜看上去危險極了，可傾歡一點都不怕。
君無夜冷笑道：“需要朕找個人教你嗎？”
“對於皇上來說，這種事皇后娘娘後，貴妃娘娘會，雲妃娘娘會，後宮的那麼多位娘娘都會，難道還不夠嗎？臣妹愚笨，尤其做不來這種事。”傾歡回答得幾乎滴水不漏。
君無夜的臉色更加冰冷。
“你在生氣？”君無夜盯着傾歡問道：“生朕的氣？”
“皇上可別這麼說，臣妹惶恐。”傾
歡真的有些惶恐的看着君無夜，“臣妹爲何要生氣？”
“剛纔……”君無夜啓脣，正要解釋。
“剛纔，怎樣？”傾歡打斷君無夜的話，“前幾日皇上好像問過臣妹，是否願意做皇上的身側之人，臣妹好像還沒有給皇上一個答案。”
君無夜眉頭蹙了起來。
“臣妹不願。”傾歡說道：“因爲臣妹和皇上雖無血緣，卻還算是兄妹，怎能做皇上的身側之人呢？不過那日皇上許也只是說說而已，只是臣妹思來想去都有所不妥，故而和皇上說了。”
“你在生氣。”君無夜的語氣肯定，“在生朕的氣。”
“沒有。”傾歡毫不猶豫的回道。
“你有。”君無夜語氣中帶了一絲固執的成分。
“沒有。”傾歡臉上的神色比君無夜更固執。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居然誰都不打算退讓。
“朕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包括和你說過的話。”君無夜看着傾歡固執的眉眼，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而且朕不會允許任何的拒絕。”
“哦，拒絕了，又怎樣？”傾歡嘴角勾起一個冷淡的弧度來：“殺了我？”
君無夜緊緊的抿着脣。
他不說話，傾歡也不說，就這麼耗着。
好半天后，還是君無夜先開口，他的語氣中有着被迫妥協的憤怒和不甘，“那你要朕怎樣，才肯答應朕？”
傾歡想說，她就算死都不會答應。
“皇上是天子，難道還和一個小女子計較這些？”傾歡淡淡的說道：“既說了不願，那便無論如何都不願。”
傾歡一字一句說的非常清楚，君無夜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他突然伸手一把拉過傾歡，將她拉近自己，右手緊緊的抓在傾歡的腰上，逼迫她看着自己。
傾歡被君無夜的動作驚了一下，不過她馬上就冷靜了下來，眉眼冷淡的看着君無夜，輕笑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語氣實在太從容，從容到了君無夜真想狠狠掐死她。
“朕的後宮，佳麗三千，像剛纔那種事實屬平常，你就算不喜歡，也得忍着。”君無夜沒有掐死她，居然還跟她解釋着這個。
傾歡心裡有短暫的驚訝，但她還是很快回過神來，慢慢搖了搖頭。
君無夜的後宮有多少女人她不在乎，可她爲什麼要忍着？他們有什麼關係嗎？
君無夜眸子冰冷，放在傾歡腰間的手漸漸用力收緊，這大概是他當上皇帝以來第一次跟一個女人妥協，或許在傾歡看來這算不得是什麼妥協，但對於君無夜來說是。
他都爲傾歡妥協到如此地步，她究竟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想要的一切，朕都可以給你。”君無夜的語氣中難得流露出了一絲不甘，而且是那種毫無掩飾的不甘。
傾歡好像在這一瞬間突然明白了什麼，突然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清淺，君無夜卻十分不喜，他冷冷的質問道：“你笑什麼？”
傾歡看着君無夜，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我在笑你啊君無夜。
怪不得都說男人最犯賤呢，越是得不到
的越想要，一旦得到了卻又不知道珍惜。
傾歡還在奇怪君無夜怎麼會突然裝得像個情聖似的來跟她說這些，原來是因爲她之前的拒絕觸動到了君無夜的底線，是啊，他是皇帝，是天子，怎麼可能容許被一個女人拒絕呢？
“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傾歡說：“而且我最想要的東西，你根本就給不了我。”
君無夜蹙眉，似是有些不解，“你想要的是什麼？”
她曾經最想要的東西，是君無夜的心。
君無夜你說，你能給我嗎？
傾歡對上君無夜幽深的眸，幸虧她早就不對這個男人抱有任何的期待了，她還真是傻啊，爲什麼會愛上這樣的男人呢？
“等你知道我想要什麼的時候，再來與我說這種話吧。”傾歡一把推開君無夜，她用了力，發了狠，然後退後幾步。
“皇上，還要跪嗎？”傾歡說着，就要跪下去。
君無夜額頭青筋狠狠的跳了一跳，硬聲硬氣的說道：“不用。”
傾歡一言不發的看着君無夜。
“女人要的，不就是榮華富貴和男人的無盡寵愛嗎？”君無夜說：“朕可以給你。”
“皇上可以給許多人。”傾歡說：“但給不了我。”
這話說的有些矛盾，君無夜眉頭深深的蹙着，他不悅的看着傾歡，似乎對傾歡的固執感覺到了一絲厭煩。
“朕若是強行要了你，也沒人敢說半個不是。”
“那是自然，皇上是天子，做什麼都對，即便不對，也是對的。”傾歡順着君無夜的話說。
君無夜抿脣，“你在嘲笑朕？”
“不敢。”傾歡回得很快。
君無夜總覺得面前這個女人在面對自己時，會下意識的把自己包裹起來，這種感覺讓君無夜非常的憤怒，還有不甘。
而且好像只有面對他的時候，她纔會這樣。
君無夜實在搞不懂自己究竟哪裡對不起這個女人，他都已經如此“低聲下氣”的跟她說了，她爲何就是不肯呢？
君無夜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問題究竟是什麼，若是說他們兩個人之間唯一有可能產生矛盾的地方，那就只有容傾歡和百里明珠。
他曾經逼着雲澤休了百里明珠，她會因此恨上他倒能解釋得過去，可她分明在之前就對他有着莫大的敵意了。
那麼唯一的可能只有。
君無夜想到這裡眼神一瞬間就冷了下去。
“你和容傾歡的感情，有這麼好嗎？”君無夜突然低低的問了這麼一句。
在君無夜口中說出自己的名字，那種感覺非常奇怪。
尤其是他用那種冰冷的、不摻雜任何一絲感情的語氣叫着她的名字。
“表姐妹，關係能不好嗎？”傾歡輕飄飄的回道：“皇上，我能走了嗎？”
“朕說不能，你便一直留在這裡，留在朕的身邊嗎？”君無夜馬上反問。
“不會。”傾歡一字一字的說道：“我不會。”
永遠都不會。
君無夜冷哼一聲，轉身，不再看傾歡。
傾歡擡眸看了君無夜的背影一眼，沉默的退出了乾清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