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麼會在那裡?”
面對他的提問,她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被陷害的,你會相信嗎?”這句話,其實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想要告訴他。在前世兩個人迫於無奈成親的時候;在他們相敬如冰,處於冷戰之中時;在她被一紙休書休回莫府的時候……她都曾想要開口大聲地告訴他,她是被陷害的。但是,那個時候的他根本就不容她辯解什麼,他認定了她是錯的,就不再去想別的可能性,不給她任何機會。
“陷害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是第一次進宮。怎麼?這麼快就惹禍上身了?”他的脣邊是一抹嘲諷的笑容。
“是啊!人說紅顏禍水,有的時候,男人也會成爲禍水,不是嗎?”她的眼神瞟到了他的身上,意有所指地道。
他用手指指着自己道:“你說的是我?這也可以?找不出藉口,就賴我身上?”
“向公子,你別把我當成瞎子。剛纔大殿之中,秦明月看你的眼神是怎麼樣的,你心知肚明。她又是爲了什麼與太子殿下保持距離,你也不會不知道吧?”她發現當自己不把眼前的人當回事的時候,言辭就特別的鋒利,思路也是非常的清晰。
他被她隨口說出的話點中了心事,惱羞成怒地一掌扣住了她的咽喉,“是誰準你如此詆譭她的?她的清譽是你可以質疑的?”
“難道我說錯了?你敢……對天發誓說……你和她之間沒有感情?你這樣……欺負一個弱女子……咳咳……算什麼本事?”她斷斷續續說着話,半點沒有求饒的意思。
看到她被嗆得滿面通紅,他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行爲,慢慢鬆開了手,但仍舊冷冷地道:“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子!還弱女子?你如果稱得上是弱女子的話,這個世上就沒有刁蠻的女子了。”
“你爲何要回避我的問話?你捫心自問,你對秦明月沒有感情?”
“即使我對她有感情,這又幹她何事?她很快就會成爲這大玥朝的太子妃!你最好不要胡言亂語,給你莫府帶來麻煩。”
“你對她有情,她對你也並非無意,所以纔會有今天這一出,無非是因爲皇上給你我二人賜了婚,她心有不甘而已。”她看向船艙外在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淡淡點出事情的起因。
“你往日並不與她相識,才見了她這一面,就比我這個自小與她一同長大的人更瞭解她了?莫二小姐,你真是好本事!”他全然不相信她的所言。
“青梅竹馬麼?原來如此!”她點了點頭,這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她們之間的事,上一世,他從來不會與她談心,更沒有交心的時候。
“這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也說過,我們要一起將這個可笑的婚約解除掉的。”他對於兩人之間的約定開始感到不確定了。
“你放心,這輩子,我不會嫁給你,賴上你,你一定要放心!”她立刻給他吃定心丸。
“你……”聽到她這樣斬釘截鐵地說話,他又有些不是滋味,她或許是京都唯一一個會這麼對他講話的待嫁女了。
“但是,今天的事情,你得還我一個清白。”
“還你一個清白?你真是可笑!我救了你,你的清白並有受損,沒有人知道莫府的二小姐竟然摸到了太子殿下的房裡。我呢,看在子修的份上,也絕不會把這件事給說出去的。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你……你不相信我是被陷害的,你雖然於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但是我也不容許你將我看成那麼下作的一個人。所以,你去查明真相,還我清白。”她堅持道。
“這怎麼查?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也不在太子殿下的房內,我任何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可以查查我喝酒的杯子裡被放了什麼進去,我的丫鬟朝霞是被什麼絆住了手腳!你也可以查查是哪個人冒充我的丫鬟將我帶到了水榭!你更可以看看太子殿下房內的香爐內被放了什麼進去,又是誰提議到水榭去查看,是爲了什麼纔要去那裡查看!這些,你都可以查!這樣,你就會明白我說的都是事實!有人要陷害我,這個人非常熟悉皇宮,而且她必定與我有仇!”
“你!”他舉起手指隔空點了點她,“伶牙俐齒,真不知道子修爲何對你那麼愛護,你都不是他的親妹妹!”
“這就不用你管了!現在,送我回岸上吧!”她昂着臉,吩咐道。
“哼!”他發出一聲冷哼,坐到牀尾,慢慢划動船槳,將小船劃到了一個相對隱蔽的位置。
“你上去吧,沿着那條小路往前走,見到月亮門洞的時候向右拐,再走幾步就能回到聽蘭殿了。我看你那個小丫鬟該等急了。”
“看來,向公子還不相信我!不過,我也無需你的相信!希望我們,後會無期!”她淡淡地道,提起裙襬,向岸上一躍,就這麼跳上了岸,忽視了身後他伸出的想要扶她上岸的大手。
看着她頭也不回地走掉了,他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皺了一下眉,自言自語道:“後會無期?這怎麼可能?”
想到剛纔發生的事,他忽然有些意動,調轉船頭,往水榭劃去。船靠了岸,他輕輕一躍,跳到岸上。想起剛纔那小妮子也是這般跳到了岸上,半點不見大家小姐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他腳下的步子並沒有停,幾步就走到了水榭的門口,碰到了往外走的沁蘭公主和秦明月,她們身後是幾個守衛。
“公主殿下!”向良玉恭敬地行禮道。
“向公子?你從何而來?”
“公主殿下,適才我與太子殿下飲酒飲得多了,便乘了小船去湖中心散散酒氣!”
“哦,那,當時太子在做什麼?”
“太子殿下酒也飲得有些多,他說上樓歇歇,我看着他上的樓。是太子殿下出什麼事了嗎?”他想到剛纔莫宛心提到的香爐,心裡一緊,雖然太子與他算得上是情敵了,可他也不併想自小一起長大的太子殿下出什麼事。
“沒,沒事!”沁蘭公主搖了搖頭,“你,你先回去吧!我想今日太子他不會想見什麼人了。”
“誰說我不想見人了?”一道慵懶的聲音自樓梯口傳來,只見太子斜斜靠在扶梯上,一手還摟着個宮女裝扮的女子,那女子衣襟半開,露出雪白的頸項。
“你,你……有外人在,這成何體統!”沁蘭公主對這個放蕩不羈的太子侄子不忍直視,氣得大步往外走,秦明月滿面通紅地跟在公主身後,經過向良玉的時候,擡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裡滿是委屈和憤然。然後,她將頭一低,疾步走了出去。
“不就是寵幸了一個宮女麼?這可是我東宮裡頭的宮女!還不都是我的人?”太子滿不在乎地衝着離開的人喊,聲音裡盡是戲謔。直到看人走遠了,他這纔將懷中的宮女一把推開,“還不快給我滾!都給我滾出去!”
那宮女嚇得直哆嗦,不發一言地攏緊了衣衫,匆匆跑了出去,連頭都不敢回,而那些守衛也都默默地退了出去,大氣都不敢出。
“你也要趕我走嗎?”向良玉倒是並不怕他,涼涼地問。
“你?你小子滾去哪裡了?我找了人的道,你知道嗎?”太子氣得雙眼通紅。
“怎麼?”向良玉雖然心中有數,但也不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否則,這黑鍋得他來背了。
“你跟我上來!”太子率先上了二樓,向良玉隨後跟了上去。
兩人走進了太子的臥房,由於窗戶只用青紗隔開,因此房裡的味道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太子走到香爐邊,朝向良玉招了招手,道:“你來看看,這香爐裡是什麼東西!”
向大公子走上前,拿手捏了一小撮香爐裡燒剩的香灰,放到鼻端聞了聞。
“怎麼樣?知道是什麼?”
“有迷藥,還有……助興的藥物!”莫宛心並沒有騙他,但是也不能排除這是她自己放的,才能知道得這麼清楚。可她爲什麼會半途而廢呢?怕被人抓個正着?但是這樣的事不就要人發現麼?否則,太子若是吃幹抹淨了反而不承認,她不是虧大了?所以,不是她做的!她也是被陷害的。那麼,那個人是誰呢?
“你在想些什麼?有什麼發現?”
“沒有!只是定然是有人故意爲之。”
“我當然知道是有人故意害我!膽子大得很,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太子的面目猙獰可怕,顯然爲自己被陷害的事情而動了怒。
“是……剛纔那個宮女?”他故作疑惑地問道,決不能讓太子知道莫二小姐進過他的房間。
“她?她沒這個本事混進水榭,也沒這個膽子敢給我下藥!”太子說着擺了擺手,否決掉這個可能性。
“那是?”
“呵呵……如果不是深知你的爲人,我就要懷疑是你了!你可是跟我一塊兒喝的酒,一起上的樓。這麼會兒工夫,你上哪兒了?”太子斜睨着他問道。
“我剛纔頭疼得厲害,劃了小船去湖心散散酒。”
“你走得可真是時候!”太子呵呵一笑,滿臉陰沉。
“太子息怒,是良玉沒有守護好太子殿下。”他說着單膝跪下。
“起來,我並沒有怪你!其實,我能猜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