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寂然,燭火明滅,一男一女,共處一室,再無旁人。
倘若此番景象給有心人士看到,怕是難免就要想歪了。但這兩人是再不會讓別人有其他想法的,因爲他們原本是皇上欽定的未婚夫妻,可兩個人卻費盡心機讓皇帝收回了成命,若他們還是牽扯不清,這不是上趕着讓皇上責罰他們麼?
這二人並不是別人,正是莫二小姐和向大公子,而今日也正是他們約定要給向大公子診治腿傷的日子。
此時的向大公子正是滿腹狐疑,他左右看看,實在是看不出這間極爲隱蔽的房間中有第三個人存在。於是,他忍不住問道:“二小姐,你說的大夫爲什麼還沒有現身?”
其實,向良玉對於莫宛心的話本就是將信將疑,因爲如果真有這麼個妙手回春的大夫存在,爲什麼他從來就不曾聽聞過呢?這不合常理!不過她的身上的確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和她重生的經歷有關。
“向大公子,我做事自有我的章法,如果你真的信得過我,就不要再多問什麼。”她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解釋墨鑰空間的存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身臨其境,切身體會空間中的一切。
向良玉聽到她這樣說,默了一默,索性就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裡,雙目如電地看着她,想看看她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你能不能別這樣看着我?”莫宛心則被向良玉看得渾身不自在,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向大公子淡淡一笑,轉了個頭,望向牆面,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其實,他對自己的傷腿已經不在乎了。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總感覺稍稍彌補了上一世的過錯。雖然沒有辦法和眼前的女子有更好的結局,但是看到她這樣鮮活無比地存在着,總好過看到上一世那孤零零的墳塋。
想到此處,他又調回了視線,想要再看一眼這讓他魂縈夢繞了那麼久的女子,他想他是看一眼就少一眼了。因爲,他知道她以後會是別人的妻子,自己不可能有機會時常見到她。以他的身份更是應該要避嫌纔是。
向大少爺這一看可不得了了。
莫二小姐此時此刻不在做別的,她竟然在解衣服的扣子。
“你,你這是做什麼?”向良玉的臉騰地就紅了。
“哎!你怎麼又盯着我看了?轉過去!”莫宛心急了,推着他轉身。
“宛心,你無需如此……我的腿是我願意的!除非你是我的妻子,否則……否則我不會碰你的!”向良玉被腦海中的想法衝昏頭了,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他們兩個以往就是因爲沒有成婚就……才造成了後來的困局,雖然他們是受人陷害,卻爲此而苦了一輩子。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你胡說什麼啊!我哪裡是那個意思!快轉過頭去!”莫宛心同樣是面紅耳赤的,她被他話裡邊的意思氣到了,她不過是想要把鑰匙取出來而已。
“好好,我轉頭,你把釦子扣好。你該知道,在一個男人面前這樣做意味着什麼!”向良玉轉過了頭,腦海中卻浮現出她白皙的頸項和羞紅的芙蓉面孔。
暗室中有一種燒灼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縈繞回旋。
“好了,轉回頭吧。”莫宛心終於將鑰匙扣在了手中,也已經扣好了釦子。
向良玉轉回頭,視線不受控制地看向她的領口,看到她的扣子已經全數扣好,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知道爲什麼,又頗覺得有些失望。被自己的想法震到,他呆在了當場。
“哎!你發什麼呆啊!我們並沒有多少時間。”莫宛心看着對方那木愣愣的表情,心火真的越燒越旺,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向大公子這才清醒過來,“莫宛心,你的大夫到底還來不來?不來我就走了。”他起身,作勢要走。
“哎!”她抓住了他的衣袖,將另一隻手展開,一把平平無奇的鑰匙就這般躺在她的手心。
“這是什麼?”他疑惑地望着她。
“向良玉,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因爲說來話長,如果都說與你知道,怕是要花個一日一夜的工夫,我們卻沒那麼多的時間。況且這關乎莫氏的秘密,你也不好知道得太過詳盡。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什麼都別問,相信我,跟着我就可以了。”說完,她拉着他衣袖的手向下滑到了他的手上,扣住了他的手掌,十指緊握。她攔着他坐到椅子上,自己也坐到了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向良玉再次被震到,他能夠感覺和她十指緊扣的那隻手掌想火燒火燎一般地發燙,那種熱度一直延續到他心臟的位置。他癡癡看着她,感覺心中的悸動不綿不絕。
莫宛心卻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她的全副心神都在如何將他帶入墨鑰空間這一點上,她在想她是否能夠成功,她怕自己不成功,那一切都是枉然。
“閉上眼睛。”她輕輕道,率先合上眼瞼。
向良玉是真的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願意聽她的。於是,他也慢慢合上了眼睛。
暗室中的兩個人,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兩把靠得很近的椅子上,皆是雙目微合,閉目養神狀。不過,仔細看會發現,他們相鄰的兩隻手正緊緊握在一起。
如果真的有外人看見這一幕,即使心中不信,但也不得不相信這兩人是有些什麼了吧?
幸好,暗室中並沒有第三個人。
而此刻的莫宛心早就神魂出竅,進入了墨鑰空間。當她睜開眼睛的剎那,她第一時間就是看向良玉在不在。
在的!他就在她的身旁,一手還緊緊握着她的一隻柔夷,眼睛還閉着,沒有睜開。
想不到他會如此聽話。
她掙開了兩人緊握的手,道:“睜開眼睛吧!我們到了。”
向良玉原本正沉浸在兩人十指緊扣的悸動中,他能感受到她手的柔軟和溫暖。他忽然生出一股執念,想要牢牢抓住這隻手,永遠也不放開。正想更緊地握住她的手的時候,卻發現掌中已經空無一物,耳畔還聽到了她的話語。他睜開眼,視線第一時間鎖住了她的眸子,想要將心中的話說出來,錯過今天,就再沒有機會了。
可是,莫宛心卻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她雖然也正看着他,但是她神情中的緊張和忐忑卻明顯得讓他一看就發現了。
“怎麼了?你?”他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口,反而是驚詫於她的不安。
她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視線掃過四周,重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他這時才覺出些不對勁來,因爲原本他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現在跟隨着她的視線掃過周圍,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在那暗室之中。
他現在所處的房間非常寬敞,三面牆壁皆是書牆,中間是一張碩大的書桌。
這怎麼可能?
他們剛纔根本就沒有移動過半分,怎麼就憑空換了個地方?而且,他們剛纔是坐在椅子上的,現在兩人卻是站着的。
“莫宛心!這……是什麼地方?”
“你答應我暫時不問的,我們並沒有很多時間。”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他剛纔被她的手握住,根本就忘記了要回答她的話。
“不反對自然就是默認了。”她拿眼覷他,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爾後,她開始高聲地喊道:“小墨!人我帶進來了,你可以出來了。”
“急什麼?我不是一直在這兒嗎?只是你沒發現而已。”小墨原就坐在書桌後的轉椅中,只不過椅背是背對二人的,他們沒有發現而已。此時,他連人帶椅地轉了過來,視線掃過向良玉,定格在莫宛心的臉上。
“小墨!快一點,我們的時間並不多。我不想讓人發現了我和他的異狀。”以往她都是入睡的時候進入墨鑰空間的,可這一次她總不好讓向良玉和她共躺一榻,只能兩人都坐在暗室中。一旦被外人看見兩人同坐在椅子中,卻彷彿是睡着了一樣,必定會嚇到人,且讓外人發現不對勁的。
“宛宛,你無需着急,今日我只是給他做一個檢查而已,並不是要動手術,這耗時並不會太過長久的。”小墨站了起來,慢慢踱步到兩人的面前,“這就是向大公子麼?”他這話雖然問的是莫宛心,一雙眼睛斜着打量的卻是向良玉,而且那漂亮的過分的眼中還帶了些微不屑出來。
向良玉雖然對眼下的詭異情勢非常不解,但在一個將莫宛心喊作“宛宛”的陌生男子面前,他忽然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看着小墨的一雙眸子暗沉如海。他的那種經歷過世事的沉穩大氣都顯現了出來,反倒顯得小墨略有些輕率浮躁了。
“小墨,他就是向良玉。他的腿正是因爲我而傷的,你給他好好檢查一下,是否能通過手術醫治好他的腿。”莫宛心根本就沒有察覺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洶涌,一心只撲在向良玉的傷腿上面。
“好吧!”小墨雖然對這個前世讓莫宛心傷得慘痛的男人並無好感,但是宛宛的話他還是聽的,他可不希望宛宛用懇求的語氣同他說話,這樣顯得自己多沒人情味似的,儘管他也不能稱自己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