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石頭的小夥爲難地看了看眼前的兩個人,不知道如何作答。
燕九從衣袖裡又取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道:“我不會與他競價,如果你願意,我就補齊這一千兩。倘若,你不願意,那麼就是我與這石頭無緣。”
“不不不,這我不能收!”聽到這話,小夥的臉騰的就紅了,手足無措地推拒道:“怎麼好再收您的銀票?我剛纔已經把石頭賣給你了,就不能做言而無信的事情。”他又向那玄色衣服的高大男人鞠了一躬,道:“謝謝這位大爺賞臉,但是我已經將東西賣給他們了,就不可以出爾反爾,對不住您了。”說完,他揣好了之前收到的那張銀票,匆匆離開了。
圍觀的衆人看這買賣已經塵埃落定也就各自散了,只那玄色衣服的高大男人還停留在原地,看起來像是還未死心。
“不如我出三倍的價錢,你們將這石頭賣給我吧?”高大男人突然說道。
“不賣!”燕九斬釘截鐵地說,絲毫不給那人面子。
“如果我說我出十倍價錢呢?”
“再多錢也不賣!一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不過是隻縮頭烏龜而已,我沒有興趣跟那樣的人做買賣。”燕九冷冷看着他,眼神鋒利得似乎要穿透那人帷帽上的黑紗一樣。
“呵呵!”那人忽然笑了,笑聲非常刺耳,而且他給人的感覺整個都變了,變得慵懶而危險。
莫宛心聽到他的笑聲,覺得非常耳熟,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拉着晨露就往後退。
“怎麼?認出來了?”這話顯然是對莫宛心說的,他的視線透過黑色的紗幔,毒蛇一樣盯上了她。
“雅克!”她驚呼出聲,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幻聽,這的確是那個可怕的沙盜雅克的聲音,真想不到會在江市遇上他。
“不錯,還記得我就好,我妹妹可是一直沒有將你忘記啊!”
“誰要你們惦記!”晨露恨恨地道,上前一步,擋住了雅克的視線,生怕他對自家小姐不利。
“呵呵……小姑娘,話不可以亂說。上一個對我不敬的人,他墳頭的草已經長得老高了。”雅克對於這兩個丫頭根本就不放在眼裡,他雖然在跟她們講話,但是提起全副心神防備着的還是燕九。
“雅克,你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居然敢跑到戍邊大營附近,就不怕被莫將軍給滅了麼?”燕九故意挑他說話,眼角餘光已經將周圍的環境觀察仔細,他並沒有發現其他沙盜的影蹤,這讓他稍稍鬆了口氣。
“怕!怎麼不怕!這不,我是來帶走他農兒的,這樣就該是他怕我了。”雅克得意地說着,彷彿已經穩操勝券。
“雅克,你不要太過猖狂,你以爲就憑你一己之力,便能從我手中搶人麼?”燕九今日沒帶他那把大刀,卻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劍身長而薄,銀光一閃,寒意畢現。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一個人來的?知不知道我盯了你們多久?好不容易等到你們落單的機會,我怎會輕易錯過?”他說着,吹響了口中暗藏的竹哨,一聲清嘯,突然從梨落江的江水中飛出十數個黑衣人,齊齊往燕九攻去。
江市上的貨攤攤主和顧客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了,深怕殃及自身,紛紛帶着自己的貨物往岸邊逃去,場面頓時混亂不堪。
“快跑!”燕九雖然被十數個黑衣人團團圍在中間,但他心之所繫仍舊是一旁的莫宛心。他一邊使盡渾身解數,想突破重圍來到她的身邊,一邊大聲喊着,想讓莫宛心趁着這片混亂趕快逃離現場。
“小姐,快跑!我來攔住他!”晨露面對着步步逼近的雅克,雖然心中害怕,卻依舊寸步不讓。
莫宛心望望被圍住的燕九,又看看擋在自己身前的晨露,還有周圍四散的人羣,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雅克,你要的是我,讓他們兩個人離開,我就跟你回去!”
“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雅克仰天大笑,諷道:“你認爲你跑得掉?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那麼這樣呢?”她動作極快地抽了晨露發間的一根簪子,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莫小姐,你該不是瘋了吧?你的死活與我何干?”
“你不是想拿我要挾我的父親麼?我死了,你非但無法牽制他,恐怕還要面對他的雷霆之怒,你不怕他帶兵滅了你這羣烏合之衆嗎?”她極力控制着不讓自己拿着簪子的手發抖,繼續說道:“還有,你問過雅圖沒有,她很想要一具屍體做玩偶嗎?”
“你說得不錯,你活着是比死了對我更有利,但是……呵呵……”他殘忍一笑道:“但是我真不相信你會爲了這兩人連小命都不要了。不如,你先拿那簪子在你的脖子上扎一個洞試試,不會立刻就死的,我醫術還不錯,救你綽綽有餘,而且那樣我就會相信你了。”
“小姐,你快走!別聽他的胡言亂語。”晨露聽着他們兩個的對話,越聽越急,她怕自家小姐會真的拿簪子扎她自己,於是也不管和雅克之間的實力差多少,赤手空拳地衝上去和他對打。
雅克根本沒將這個小丫頭當回事,他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一直到晨露的拳頭快打到他面門的時候,才微微側身,滑過晨露的身邊,使她的一拳徹底打空。不等她轉身再打,雅克甚至頭也未回地出右手迅速向後打出一掌,正中晨露的背心。晨露被這一掌打得身體都飛了起來,重重落在幾米開外的地方,
“晨露!”莫宛心看着趴在那裡動也不動的小丫頭,心急如焚,她淚眼婆娑地衝着面前這個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喊道:“你放了他們!放了他們!你不是要我證明給你看麼?我這就證明給你看!”話聲一落,她舉起簪子,大力地扎向自己的脖子。
雅克並沒有出手阻止她的舉動,藍眸透過那層黑紗冷漠地看着,他從來不相信有人會爲了區區一個下人就對自己下狠手。就算是莫程峰的這個農兒的確與衆不同,那也就是一個瘋子而已,一個瘋子的死活又與他何干?
可是,當他看到她並不是作假,那拿簪子的手也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反而真的扎進了象牙般白皙的脖子時,在鮮紅的血滲出來的那一瞬間,他不由得有些愣神。也就是在這一瞬,一把薄而鋒利的劍穿透了他的肩胛,幾乎是同一時間,那拿着簪子的纖纖玉手也被人牢牢抓住,簪子再也進不了半分。
燕九抓住了她的手,雙眼赤紅地吼道:“你是傻子麼?爲什麼要這樣做?你就這樣不相信我?”他一手迅疾地拔出簪子,另一手連點了她傷口附近的幾個穴位,爲她止血。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口,他才長出一口氣,幸好傷口並不是很深,只扎破了一些皮膚,沒有什麼大的妨礙。
在他們的身後,雅克的肩胛被燕九的劍刺穿了,劍還留在他的身體裡,他也是了得,就是這樣還想要偷襲二人。燕九聽到身後的掌風,將手中的簪子作爲武器,用盡最後的力氣甩了出去。雅克險些又中招,他身子往後一仰,堪堪避過那簪子。接着,他往後急退數步,轉頭看了看自己帶來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一個個皆中劍倒地,死的死,傷的傷。
想不到這個姓燕的居然如此難纏,雅克心中恨極,卻也知道這回討不了什麼好處,便又一次吹響了哨聲。他率先飛身遁入水中,其他只是受了傷卻還留着性命的黑衣人拖起了那些已經死掉了的同夥,也緊隨其後,自水中遁走。
一場打鬥之後,江市上一片狼藉,現場剩下的三個人也都受了傷。
燕九雖然神勇,一人打倒了十幾個人,但他身上卻早就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如果不是硬撐着一口氣,怕是早就倒了。雅克帶着人一退走,他緊張的情緒一鬆,雙膝一軟,人立刻就體力不支地跪了下去,連帶着莫宛心也跌坐在地。而晨露則依然趴伏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沒有絲毫動靜,生死不知。唯有莫宛心,雖然傷到了脖子,傷勢卻並不嚴重。
“燕大哥,你怎麼樣?……”看着靠在她肩上的燕九,身上佈滿大大小小的傷口,一時間她心痛得無以復加。
“我沒事……”他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把這藥抹到傷口上,就不會留下疤痕的。”
“嗯,我這就給你上藥。”她急忙接過藥瓶,想爲他上藥。
“咳咳咳……我不是說我自己,我是……說你……脖子上的傷!”他指了指她受傷的脖子。
“我扎得並不深,我只是想嚇唬他,讓他放你們走。”她那個時候也不是真想給自己的脖子上扎個大窟窿,只是情勢所迫,到那一步上了,不得不爲。
他抓住了她的手,言辭懇切地道:“以後一定要記住……永遠……不要傷害自己!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不可以冒險!聽到沒有?”
“燕大哥,求你別說了!我知道,我以後一定不會那樣做了。”她不停地在他身上的傷口處撒藥,卻發現這些藥好像並沒有什麼作用似的,鮮血還是不停地自他身上的傷口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