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宛心拿起眼前的杯子放到鼻端,輕輕嗅了嗅,一股子酒味直衝胸臆。
這麼兇的酒?不是讓她喝了就倒的意思?她皺了皺眉,將酒杯推到離自己最遠的距離。
“遠來是客,今日,我舉辦這個宴會是爲了招待我的舊友——殷長風。他是我和王夫共同的朋友,雖然王夫不在了,可是他還是我們的朋友。既然朋友遠道而來,我自然得好生招待一番。來,讓我們舉杯共慶,舊友相逢。”雪芸姬舉起了酒杯,示意大家共飲。
莫宛心不情不願地將離她很遠的酒杯拿到脣邊,輕輕碰了碰酒杯,權當是已經喝過了。
“怎麼,看來是有人不肯賣陛下的人情呢!”尉遲衛的視線扣住了莫宛心的,脣邊綻出一抹微笑,吐出的話卻是對雪芸姬說的。
“哦,是什麼人這麼不給我面子?”雪芸姬嬌笑着說。
莫宛心訝異地看着女王臉上的笑容,那種天真嬌羞,簡直就不像是她這個年齡的人應該有的。這?這是對着尉遲衛吧?
“就是這位……”尉遲衛沒有往下說,他的視線在莫宛心身上掃了一圈。
“尉遲,這是殷長風帶來的……?”女王也不是很清楚莫宛心的身份。
“這是我的一個內侄女,莫宛心,這是我的義子,燕九。”殷長風介紹到。
“哦,原來是莫姑娘,怎麼?不願意喝我敬的酒麼?”雪芸姬笑着問道,可她的意思顯然是非常堅持。
“女王陛下,我……我向來不甚酒力,怕是這一杯酒下去,就會失了儀態,胡言亂語,會壞了大家的興致的。”莫宛心也沒有逞強的心思,而是直言相告。
“可是……這果酒並不兇啊?”雪芸姬不解地道。
“果酒?”莫宛心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酒杯,這哪裡是什麼果酒,分明是非常兇的烈酒。
燕九見莫宛心爲難的樣子,一語不發地拿起莫宛心面前的酒杯,“宛心確實不會喝酒,她並不是有意要撥了女王陛下的面子,我替她喝也是一樣。”燕九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喝完,他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幾聲,“這……可不是什麼果酒。”
“啊!明明女眷都是準備的果酒!這是怎麼回事?”
雪芸姬一怒,站在莫宛心身邊幫忙倒酒佈菜的侍女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嚇得渾身抖如篩糠,“女王,饒命!女王,饒命!”
“饒命?你犯了錯,我如何能夠饒你?來人……給我拖出去……杖斃!”雪芸姬說話非常有氣勢,而且是不容置喙的口吻。
“女王陛下!”莫宛心終是忍不住開口替人求情,“今日飲宴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沒有必要爲了不相干的人生氣動怒。宛心知道您是最善心的女王,不過是看在小女子是殷伯父帶來的小輩,所以纔給足了我面子。可是,我也不好這麼不知好歹真讓這侍女丟了性命。那樣,我的罪過就大了,怕是再沒有辦法留在這兒了。”
“長風,看來你這位內侄女還是宅心仁厚啊!不過,她說得也並非沒有道理。好吧,今日既然有人替你求情,就饒你一命,還不退下!”
“多謝女王饒命!”那侍女立即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莫宛心回頭看了那侍女一眼,爾後拿起那空了的酒杯,像另一位侍女要了一杯果酒,主動像雪芸姬敬酒,“陛下,小女子雖然不甚酒力,但是這果酒麼……我還是捨命陪君子,我敬女王陛下。”她用衣袖遮掩着,將一杯果酒喝完了。
“好……我就稀罕這樣爽快的女娃娃!來,大家喝酒,吃菜,無須客氣。”
“我有一事未明,還望王嫂替我解惑。”殷長風倒是非常的不客氣,“這位……究竟是……”他說着,擡手指了指尉遲衛的方向。
“這是我認的義弟——尉遲衛。”雪芸姬說這話的時候非常自然,並沒有絲毫尷尬的地方。
“義弟?這倒是頭一次聽說,看來,這位尉遲公子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了?”
“尉遲衛的確非一般人,他是我們赤焰島上的勇士。長風,你知道的,在赤焰島上,勇士有其自身尊貴的地位,並不是一般人可以擔當的。”
“王嫂,我一直以爲,那只是傳說而已。”殷長風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他從未想過,那傳說居然會有人相信。看來,這島上是非常不太平了。
“傳說自有它的出處和來歷,並不是憑空而來的。有些事你知道得並不透徹,但並不代表那不存在。”雪芸姬頗有深意地道。
“哦,看來的確是我想得太過簡單了。不過,尉遲公子若真有那神力,此乃王嫂的幸事。”殷長風雖如此說,可是他並不相信真有什麼勇士能夠滅得了地火。那不過是古老的傳說,或者這一次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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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然,原本我失去了你大哥,對於這赤焰島再無半點留戀。覺得遲早有一日,這島會被地火吞沒。而我,根本就沒有能力治理好這赤焰島,直到……直到我遇到了尉遲衛,才發現原來上天厚愛我至此,竟然讓拜年難得一遇的勇士賜予我赤焰島。長風,你說,我是不是該高興呢?”雪芸姬說到此處,簡直是眉飛色舞,激動萬分。
“的確值得高興,當浮一大白。”殷長風舉起酒杯,“王嫂,我這杯酒就敬你,慶祝你找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勇士。”
“多謝長風你啊!”
殷長風喝完酒,又倒了一杯,“尉遲公子,我也敬你一杯酒,多謝你在王兄走了之後照顧赤焰島和王嫂。”
尉遲衛擡眼看了看殷長風,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卻並沒有搭話。
酒宴便在這樣熱鬧的氛圍中進行下去,酒菜流水一般被端將上來,由侍女分給餐桌前的衆人。
莫宛心剛纔一杯果酒下肚,頭便有些暈暈的。那果酒雖然清甜可口,並不是很兇,可對於像她那樣的一點酒都碰不得的人而言,已經是厲害的了。燕九有些擔心地看着她,莫宛心感受到他關注的視線,回以一笑,想讓他安心。
“長風,你們這纔來,打算住多久?”
“怎麼,王嫂這是要趕我們走嗎?”殷長風調侃道。
“怎麼會?就憑你長風同我們夫婦的交情,我怎麼可能會趕你離開呢?我只是好奇地一問而已。”雪芸姬微微笑笑。
“赤焰島也算是我的家鄉了,我自然想要多留幾天,尤其是王兄這兒,我還想着能夠多祭拜幾次。”
“你有心了,我想……你王兄泉下有知,必然會爲你的情誼所感動的。”
“我是真心希望王兄能夠還活着,雖然知道不可能,我總還抱有一線希望。”殷長風嘆息道。
“我又何嘗不是這般想的呢?如果你大哥還活着,見到你這般回來看他,他不知道要高興成什麼樣子了呢!”雪芸姬跟着嘆息道。
“陛下,我還有事,不知道能不能先行退下?”尉遲衛淡淡地道,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衆人都能夠聽清楚。
“你……”雪芸姬似乎有些不高興,但終於還是答應了,“好吧,你可以先行退下,但是,如果我有事召見你,你必須立刻來見,不許躲着我。”
那尉遲衛微微一點頭,便起身離開,也並不同在座的其他人打招呼。
殷長風暗自思忖這尉遲衛與雪芸姬之間的對話,越想,眉頭就皺得越緊。他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很是不一般。可看這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都可以是母子關係了,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呢?
勇士?他還從未見過能滅地火的勇士呢,這真是很值得探究的一件事!難道,赤焰王庭壁畫上所繪製的圖案是真的有跡可循的嗎?那些傳說中的故事,是真的存在的?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他要留下來,好好看個究竟。勇士到底是真的存在,還只是雪芸姬爲了掩人耳目才利用遠古傳說故意編撰出來欺騙大家的。當然,首要的是找到能證明燕九身份的東西。他想無論大哥是真的沒了,還是隱遁了,都會留下足以證明燕九身份的東西。否則,大哥是真的對不起自己的這個親兒子了。
看來,今晚上不行動是不行了。日子一長,這雪芸姬必定會起疑心,甚至會將他們三人一起趕出赤焰島。來一趟也是不容易,總不好空手而歸。
“長風……長風……你在想些什麼呢?”雪芸姬看到殷長風有些發呆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哦……我……我也沒想什麼……”
“沒想什麼,會喊你那麼多聲都聽不到嗎?”
“我……我不過是在想,如果大哥還在,我們幾人其樂融融,那該有多好啊。”殷長風說着這樣的話,其實是在觀察雪芸姬的表情。
“你說得不錯,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雪芸姬說着,紅了眼眶。
“對不起啊!我又勾起了王嫂的傷心事。”殷長風貌似抱歉地說道。
“我也已經習慣了,總有人在我耳邊說起,傷心是免不了的,但是除此之外,我也要生存啊!總不好一直傷心下去。”
“陛下說得很對,逝者已矣,來者猶可追,還請女王陛下節哀。”莫宛心站在女人的層面,還是頗同情雪芸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