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的議事大廳坐滿了人,赤焰王不愧爲赤焰王,雖然有傷在身,但還是行動有素地將諸事安排下去了。索性,這赤焰王庭願意繼續效忠赤焰王的人還大有人在,之前也不過是因爲他們是真的以爲大王已經身死,這纔在無奈之下願意輔佐雪芸姬。如今既是知道一切都是雪芸姬所爲,自然不願再追隨她左右。
當一切事宜都已經安排妥當之後,魏舒走了進來,拜倒叩頭之後,他神情有些緊張地道:“大王,王妃她已經逃入赤焰山了。”
“老魏,你這話可是屬實?”赤焰王提高了音量問道。
“千真萬確!我們的探子深入赤焰山之後,送回來的消息說在山裡邊見到過王妃,在她的身邊還有尉遲衛。”魏舒繼續說道。
“你先退下吧,時刻關注王妃的動向。”
“是的,大王。”魏舒說完,退了出去。
“這尉遲衛果然被雪芸姬給救了。”殷長風皺了皺眉,不由得嘆道:“這兩個人在一起怕是要掀起很大的波瀾了。”
赤焰王呆在原地,一言不發,良久才道:“這樣看來,她是打算與我們同歸於盡了。”
“父王,你爲何會有這樣的想法?”燕九不解地問。
“你不知道,雪芸姬曾經是赤焰島上最有名的巫女。那個時候,她在島上的影響力,怕是比你父王我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巫女?”
“是的,這赤焰島之所以聞名海上,卻又很少人涉足,是因爲上島來還是有一定的風險的,島上有火山,而且經常會噴發。每逢火山爆發,滾燙的地火就會從地底下冒出來,將我們的莊稼、牲畜都燒燬,當然最危險的時候會危及人的性命。”
“如此危險?”
“是啊!雖然赤焰島的火山很久沒有爆發了,但是這樣的傳說一直沒有斷過。”殷長風補充道:“在我們小的時候,就一直有女巫與勇士共同熄滅地火的傳說,甚至還有那些壁畫被流傳了下來,多少能夠讓我們窺見一點傳說的本來面貌。”
“你們義父說得不錯,雖然會讓人覺得多少有些荒謬,但是這傳說的確存在。而且,赤焰島上一直有女巫傳承下來,她們通過自己的力量以及尋找勇士來保護赤焰島。當年,我正是出於這一點考量,才娶了身爲巫女的雪芸姬。可是,沒過多久,我就後悔了。雪芸姬太過貪心,想要的太多,又容不下我納別的女人。我和她之間,只有沒日沒夜的爭吵以及無盡的冷漠。那段時間,我是痛苦絕望的,自己的一輩子也就這樣過下去了。”
燕九和莫宛心兩個靜靜地聆聽着這個一國之王的感概,絲毫不敢出聲打斷。殷長風雖然知道事情的始末,但也好脾氣地繼續聽着,彷彿他也是個好奇地不知情者一樣。
赤焰王則完全陷在自己的回憶之中,根本就不在乎是誰在聽他的陳述,他彷彿是看着燕九的,但是他的眼光早就穿透了眼前的人,彷彿是看見了一個不存於世上,卻存在於他心間的那個人。
“燕兒,那時候我絕望極了。可就是在那時候,我遇見了你的母親。在當初的那個我的眼中,她是這個塵世中最美好的存在,讓我感覺到身爲一個普通男人的喜悅和自豪。我不再糾結於跟雪芸姬之間的一切,你說我逃避也好,說我自私也罷,總之,我愛上了你母親,卻徹底放下了同雪芸姬之間的一切瓜葛。當然,這些都是我自以爲的,你母親是全然無辜的,而雪芸姬從未放下過我同她之間的一切恩怨情仇。”赤焰王敘述這一切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極爲豐富的,你甚至看不到一種絕對的情緒,而是多種情緒糅雜在一起,一種複雜的多變的表情呈現在他的臉上。
“後來呢?”見他並沒有繼續往下講,燕九非常好奇自己的母親,他想從赤焰王的嘴中更多地瞭解自己母親的一切。
“後來?”赤焰王的眼神終於聚焦了,見到了近在咫尺的燕九,“後來,她……雪芸姬……想盡了一切辦法拆散我們,她沒有想到,她越是反對,我越是憐愛你的母親,越是不可能回頭。可是,她是女巫!她對你母親下了最惡毒的咒語,你母親在生下你之後就生病了。纏綿病榻半載光景之後,她就去了,只留下你和我。我害怕雪芸姬會繼續加害於你,就只好讓你義父帶你離開了赤焰島,然後用其他小孩子來替代你,瞞過了她。事實證明,我這麼做是正確的。我後來納的諸多妃子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她的侵害,還有孩子,沒有一個真正活了下來。”說到這些,赤焰王的眼中充滿了怨恨。
“父親,之後你們怎麼又翻臉了。”
“她故意的,是她找了個不是藉口的藉口挑起了我和他之間戰爭。爾後,她迷暈了我,還將我關入了黑牢之中。若不是你們來找我,我怕是這輩子都只能待在黑牢之中了。”赤焰王搖頭嘆息,爲了自己被關起來的這麼久的時間,也爲自己之前受過的傷。
“父親,我們出兵吧?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燕九想到自己父親受到的那些苦,忍不住想要將那女人碎屍萬段。
“燕兒,你說得很對。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唯有她做得很好了,我纔不會故意讓她踏入陷阱之中。”
這邊廂,幾個人還在籌謀進攻的可能性。
在赤焰山中的簡易帳篷之中,尉遲衛一邊聽着女王的命令,一邊回想他當時被飛針射中,自己幻想出的那片場景。他回憶起了在那個空間中和月兒初副的那段時光,而且記憶越是長遠,越是清晰。
那時的場景簡直是歷歷在目,刻在心間……
失去記憶的月兒雖然對尉遲嵐羽放下了戒心,卻不讓身爲大夫的子安靠近半步。她就像是一隻剛出生的小獸,她只對第一眼見到的那個人給予全然的信任,而那個人就是尉遲嵐羽。
子安拿她是真的沒轍,只得讓尉遲嵐羽親自爲她臉上的傷口換藥包紮。當子安看到她輕晃着雙腿坐在牀沿,任由尉遲嵐羽在她臉上塗塗抹抹的樣子,簡直氣得牙癢癢,發誓以後再也不給尉遲嵐羽帶來的人看病。
尉遲嵐羽停下手上的動作,衝着面前安靜的女子微微一笑,“好了,藥上好了,你別動,讓子安替你包紮吧!”
那女子卻抓着尉遲嵐羽的衣角,一雙小鹿般無辜的眼眸就這麼定定地望着他。
“尉遲,算了,還是你給她包紮好了,反正她現在的傷也不會痛了,你只要打個結就好了。”子安沒好氣地說道。
尉遲嵐羽沒有聽出子安的不滿,還真就取過紗布,“好吧,就讓我來試試。”尉遲嵐羽拿着紗布在那張小臉上擺弄着,直到打出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他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子安瞟了一眼那張纏着紗布的小臉,不禁大笑起來,“尉遲,你把她當什麼?禮物麼?還蝴蝶結?”
“恩,你說的不錯,她何嘗不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子安,這幾日,我一直想給她起個名字。你也知道她失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可她不能沒有個名字啊,不然,我們以後怎麼叫她?”尉遲嵐羽一本正經地說道,絲毫不理會子安話中的嘲諷意味。
“尉遲,你真的要留下她嗎?一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
尉遲嵐羽看了子安一眼,道:“你認爲現在的她離得開我嗎?而且,我好不容易把她從鬼門關救回來,難道還要送走她,讓她自生自滅嗎?”
子安點點頭,“她是離不開你了,就她現在的心智來看,頂多是個娃兒罷了,而你啊,我看,更像她的父親。我們這位父親大人要給您的寶貝女兒起個什麼名字啊?又或者,你當她是你的新寵物?”
被自己的好友揶揄諷刺,尉遲嵐羽也不惱,反而認真地思索起來。
“尉遲,你真是着魔了,被咬成那樣都不介意,她真有那麼好?”子安說的是尉遲嵐羽手臂上的傷,那一排牙印,下嘴可是不輕。
尉遲嵐羽看了看蹭着自己衣服的小腦袋,無奈地笑笑,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只是自那天之後,她就一直纏着自己,卻不讓其他人靠近。被人全心信賴的感覺真的很奇怪,可他並不排斥這樣的感覺。其實從紫落海上救起她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牽扯在一起了。
“子安,我是從紫落海上救起她的,就叫她紫落吧?”尉遲嵐羽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似乎也是最適合她的。
“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反正沒有人會反對的。”
“就真這麼決定了,紫落。”尉遲嵐羽擡起那女子的下顎,“你聽到了嗎?從今以後,你就叫紫落了。”
被喚作紫落的女子似乎沒有明白尉遲嵐羽的話,她從尉遲嵐羽手指的鉗制中逃脫,靠進他的懷中,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調整好位置,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她怎麼就不怕你把她給賣了?”子安繼續數落自己的好友,不留半點情面。
“子安,你何苦一直挖苦我?”尉遲嵐羽再好的脾氣,也有些火氣了。
“尉遲,我是不想你把她當成寵物來養。”子安語重心長地說道。
寵物?他怎麼會將月兒當成寵物呢?他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紫落的真名叫“月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