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回到了自己住着的院落中,殷長風在囑咐二人明日需早起之後,先行返回了房間。
“宛心,你還好吧?”燕九關心地望着莫宛心,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沒事,我只是喝了一杯果酒而已,會有什麼事呢?”
“沒事就好!那你剛纔出去?”
“燕大哥,你跟我來。”莫宛心覺得這隔牆有耳的,還是進屋談比較安全。
“宛心,你有事?”燕九跟着她走進了屋子。
“燕大哥,今日我從一個侍女那裡聽到一則消息。”
“什麼消息?”
“她說王庭之中有傳言說赤焰王沒有死,而是被囚禁於雪芸姬宮殿下的黑牢中了。我雖然無法判斷這事的真假,但是卻不能不將這樣的傳言告訴你知道。”
“真有這樣的事情?”
“真假無法判斷,但空穴來風,未必無音。今日晚間,我就想去試探一番。”莫宛心覺得想要弄明白事情的真假,唯有親身探查才能確定。
“你去?我不會讓你去的。我們在別人的地盤,怎麼能夠草率地行動呢?更何況,那個侍女所言,極有可能是一個誘餌,是引我們上鉤的。”燕九雖然也非常想知道,赤焰王是否真的還活着,畢竟按照衣服所言,這赤焰王就應該是自己的父親,可是他又的的確確不想讓莫宛心爲了他而去冒險。
“我當然知道事情非常棘手,但是如果不去看一看,我是不放心的。”
“要去,也該是我去,怎麼就是你去爲我冒險了呢?”
“我想,你明日一早還得跟着義父去祭拜,今日晚間還是讓我一個人去吧。”
“現如今,肯定是確認赤焰王的生死最爲重要,其他的事情自然應該往後靠了。若是真的能找到蛛絲馬跡,我們再回稟義父不遲。”
“所以,你是要和我一起去?”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你也會擔心我,不是麼?那就一起去,同進退。”燕九向着莫宛心伸出了手,用眼神示意她將自己的手放上來。
莫二小姐點了點頭,將自己的手放到燕九的大掌中。
暗夜,總是危險而充滿着未知。
赤焰王庭之中,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十分森嚴。可是,再如何嚴密的守衛,也敵不過輕功蓋世的高手。莫宛心和燕九兩人施展開輕功,一前一後地進入了雪芸姬的宮殿。他們身上穿着同暗夜一樣顏色的衣服,融入到黑暗之中,再加上超凡脫俗的輕功,並沒有人發現他們。
兩個人對地牢的位置並不是很清楚,莽撞的亂闖也不是他們的風格,於是兩人首先摸進的是女王陛下的寢宮。他們趴在屋頂,掀開了一塊瓦片往裡看。
讓他們吃驚的是,寢宮裡並不只有女王雪芸姬一個人在,竟然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那人赫然就是白日裡同他們對打過的尉遲衛。莫宛心將耳朵貼在屋頂之上,靜靜聆聽屋內的動靜。
“尉遲,你就不能答應我的請求嗎?”此刻雪芸姬的聲音溫柔以及,根本就聽不出半點白日裡身爲女王的威嚴氣勢。
“陛下,恕尉遲無法答應。”尉遲衛的聲音非常冷然,絲毫沒有顧及女王陛下的臉面。
“爲什麼?爲什麼就不能答應我呢?”雪芸姬的聲音絕望而無助,隱隱有了哭音。
“女王陛下,您是赤焰島的新王!而您的王夫才故去不久,您如何就能不顧及自己的聲名呢?這恐怕很難服衆吧?要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您的一舉一動必然是深受矚目,千萬別讓自己行差踏錯,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那不會是你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尉遲面無表情地說着,冷靜地分析者,彷彿眼前的這個女人與他毫無瓜葛,他只是一個稱職的謀士而已。
“可是……你以前並不是這樣說的!你那是說……只要……只要我能夠除去他,你就會……”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你我想要的東西非常純粹,並沒有任何人和事物能夠阻擋我們,除了他。可是,你太過貪婪,想要的東西太多。既然想當這個赤焰島的王,你就該深思熟慮,而不是什麼都想要收入囊中。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應該反悔。每個人都應該爲他自己的選擇付出應有的代價,你也不例外,我的女王!”尉遲衛執起雪芸姬的纖纖玉手,貼在脣邊,印上了一吻。
“我不要了,我不要當這個女王,我只要你!”雪芸姬神情激動,近似瘋狂。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這世上唯獨沒有後悔藥吃。我不可能爲了跟上你的腳步而在原地踏步。機會稍縱即逝,我給予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這是你一開始就明白的事情,不是嗎?”
“尉遲!”雪芸姬說服不了對方,內心深處可以說是崩潰的,淚水也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那個什麼尉遲公子卻絲毫不爲其所動,依然冷冷地看着她,“陛下,如果沒有其他事,尉遲就先告辭了。”說完,他也不等對方迴應,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尉遲!”女王的呼喊也並未讓離開的人停滯過腳步。
這樣的尉遲公子又顯露出與之前見過的完全不同的一面,大海上的尉遲衛身手敏捷,瀟灑出塵,王庭中與燕九交手的尉遲衛高傲冷漠,目下無塵,此刻的尉遲衛又是那樣的冷靜自持,甚至透着一股子殘忍的味道。
雪芸姬一個人在空蕩的大殿之中,嚶嚶哭泣,彷彿被人拋棄的小可憐一般,而這是讓莫宛心感到非常詫異的一件事。這女王陛下外表看起來是一個多麼強悍的女人啊,可是內心卻也如同一般女子那樣,脆弱而敏感,彷彿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
莫宛心同燕九互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樣的神情,說不上什麼,只是有些瞭然於心的感覺。原來這名義上的姐弟竟然會是這樣一種糾纏在裡面,真是讓人非常的驚訝和不齒。
畢竟,即使赤焰王真的不再了,這身爲未亡人的雪芸姬變心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又或者說,這兩人早就安通款曲,只等着赤焰王有什麼意外,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在一起了。
可世事無常,當赤焰王真的不在了,這二人的緣分似乎也是到頭了。
這到底是雪芸姬的福呢?還是她的禍呢?
“哼!你以爲赤焰王不在了,我如今無人可依,這才上趕着遷就你嗎?”雪芸姬自言自語,又詭異一笑,“你恐怕並不知道,我還留有後招吧?”她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這番話,當她說完了之後,走到了書櫃旁,抽出了其中一本書,忽然,她身邊的牆面就移開了,露出了黑洞洞的地道來。
看見雪芸姬閃身進了那地道,莫宛心和燕九擡起頭互看了一眼,明白已經找到了黑牢的入口。現在當然不能打草驚蛇,唯有等雪芸姬不在的時候,他們才能夠入內去查探一番。
燕九將揭開的瓦片輕輕放了回去,然後,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女王的寢宮。
當他們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已經是夜深人靜了。燕九跟隨莫宛心進了她的屋子,兩人還要好好探討一番。
“燕大哥,明日你同義父一起跟隨女王去赤焰王的衣冠冢,就讓我去那黑牢一探究竟吧。只有那個時候,纔是最好的機會。”
“這會不會太過冒險?其實,那地道之中根本什麼都沒有!”燕九還是有些擔心莫宛心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能夠留在島上的時間並不多,如果還這麼畏首畏尾,如何纔能有進展呢?我不怕的,你也無需替我擔心太過。”
“宛心,我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爲了我的事,你這樣去擔風險,這絕非我的本心。”燕九感到非常的慚愧。
“燕大哥,你我之間又何須多言,分什麼彼此呢?”莫宛心靜靜地望着他,窗外的月色如水,映在二人的心間。
燕九將莫宛心拉入懷中,靜靜相擁的二人,感受着彼此的溫度和氣息,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宛心,如果你真的見到了他,請把這個拿給他看。”燕九說着將手臂上一隻玉環取了下來,放入莫宛心的掌心。
“這是憑證?”
“這是我自小就帶在身上的東西,義父說,這就是他留給我的相認的憑證。我想他見到了這個就會知道是我回到赤焰島了,他會信任你的。”
“我懂了。你明日就跟義父同女王說我因爲昨日喝了果酒,身上起了疹子,不能見風,因此不能隨同你們一起去祭拜赤焰王。”莫宛心想好了說辭,心下就是一鬆。
“好,就按你說的。但是,宛心,你一定要記住,一旦有危險就撤出來,無需冒險。”燕九認真地道。
“你不用擔心,我會有分寸的。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我不會打草驚蛇,讓我們功虧一簣的。”
“宛心,比起其他的一切,我更擔心的是你的安全。”燕九不希望她誤解了他的說辭,連忙解釋道。
“你的心,我明白,你放心,我不會冒險的。”她踮起腳尖,在他的右側臉頰,輕輕印上一吻。
燕九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脣印在了她的額頭,“宛心,你我皆要保重自己。現如今我們都不是一個人,我們都還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