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顏良不敢在這是非之地久留,他拉過趙寒武小聲問,“你知不知道樑秋榮的書房在哪兒?”
趙寒武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他皺起眉頭拉着曾顏良就走。
曾顏良知道趙寒武這是要帶着自己過去,可萬一被人發現了,怕是要連累這位兄弟,他壓低聲音對趙寒武說,“寒武,你只要告訴我路就行了……”
趙寒武也不回頭,低聲道,“這院子裡說不定還有沒睡的下人,萬一遇到什麼人,我也好遮掩一下。一會兒辦完事兒,我送你出去。”
曾顏良知道自己再多說什麼,趙寒武都不會放手不管了,於是兩人躡足潛蹤直奔樑秋榮書房而去。
趙寒武常常幫着樑三公子辦事,所以到後面私宅的機會多一些,他輕車熟路帶着曾顏良找到樑秋榮的書房,他在外面守候,曾顏良進去將冷承戚寫的東西按照冷軒蓉說的,放在了書桌上。
辦完這件事,趙寒武帶着曾顏良小心翼翼出了縣衙私宅。
等兩人從縣衙私宅出來,這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趙寒武拍拍曾顏良的肩頭,輕聲道,“顏良,以後有什麼事情你知會兄弟一聲,但凡是兄弟能辦的事情,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曾顏良淺笑着點點頭,衝趙寒武一抱拳,“有兄弟這句話足矣。”
兩人不敢多說,曾顏良拜別趙寒武,獨自返回冷軒蓉家。
這一番鬧騰下來,時間也不短,可曾顏良回到老屋的時候,卻發現老屋裡面還亮着燈光。
冷軒蓉打開門看到曾顏良平安無事的回來了,一顆心纔算放了下來。
這件事情辦妥之後,冷軒蓉依然讓曾顏良回到王爺杜亦霖身邊去,畢竟現在王爺還是他們唯一能夠指望的人。
他們這邊安靜等着事態發展,而樑秋榮那邊卻已經沸騰起來。
當樑秋榮看到書桌上多出的那封信件時,心中就已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之前府中來了賊人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不過因爲那件事是從樑三公子院子裡傳出來的,整個府中的人也都見怪不怪了。後來樑秋榮纔想到,那賊人十有八九就是來送這封書信的。
心中雖然忐忑,但他還是將信拆開讀了起來。
這一封信中只有三張紙,寥寥數語,可樑秋榮看完信之後,卻變得滿頭大汗臉色慘白。他拿着信的那隻手抖的幾乎捏不住這薄薄三張紙,他瞪圓了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纔看到的那些話語都是真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樑秋榮纔算緩過神來,他將這三張紙重新摺好放回信封中,然後將這信封收在了他存放最機密東西的密匣裡。
樑秋榮揹着雙手在屋中轉來轉去,細細消化着剛纔看到的那驚天的事情。
他是商賈出身,從來都是精於算計,可官場中這些事情,他卻常常覺得自己把握不準。
這次信中所寫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麼他覺得自己應當早做準備。可令他不能理解的是,這信中只是陳述了一件事情,而這事情看上去也與他沒有什麼關係。送信來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是想讓他去做什麼,還是想從他這裡獲得什麼?
樑秋榮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這封信是什麼人送來的,更不知道這信送來之後還會不會有後續。
樑秋榮知道,這官場上,有些事情是可以知道的,有些事情是不能知道的。今天這信中所寫的事情,就是不應該他樑秋榮知道的。可如今他知道了,那麼也就是那送信的人將他推到了一個不得不面對這件事情的立場上。
自己應該怎麼辦?
樑秋榮不知道想了多久,卻始終沒有辦法決斷。
而這件事,他又不能找人商量。
樑秋榮糾結了幾天,就連慶典結束,他都沒有什麼心情去辦善後的事情了。
縣太爺整日愁眉苦臉的消息通過趙寒武傳到了冷軒蓉的耳中。冷軒蓉沒想到這樑秋榮知道了那信中的事情之後竟然只是煩惱,除此之外完全沒有別的舉動。她這下可真是發愁起來了。
自己的計劃沒有按照預想中的進行,慶典結束,杜亦霖那邊也一直沒有什麼消息。最近竇先生似乎也被樑三公子纏着,冷軒蓉去書齋幾次都沒有見到他。
如果一直是這樣,說不定哪天杜亦霖突然就會離開這衲巖縣返回皇城了。那樣的話,時間上,事件上,就都與前世不一樣了。
冷軒蓉思來想去,還是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
可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曾顏良突然回到了老屋中。
曾顏良身上穿着冷軒蓉爲他親手縫製的衣衫,樂呵呵的進了老屋。
冷軒蓉有些吃驚,曾顏良大白天的到這裡來實在有些危險,可他那樣子,卻像是有什麼好事兒。
“軒蓉,是王爺派我回來的。”曾顏良進屋就說。
他這麼一說,冷軒蓉更不明白了。
曾顏良坐下來之後才爲冷軒蓉解釋,原來冷軒蓉給曾顏良做的衣服在王駕親衛之中引起一股軒然大波,這些親衛們閒暇聊天的時候,只要見到曾顏良,就一定會把話題轉到這衣服上。後來這些話傳到了杜亦霖耳中,杜亦霖便想了個主意來堵住這些手下的嘴。
“王爺體恤屬下親衛們,決定給他們每人都做一身便服,也方便以後行動。這件事,王爺說想請軒蓉你去幫忙辦一下。”曾顏良一邊說着,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交給冷軒蓉,接着又說,“王爺說了,你也不必親手去做,總之他就是想讓大夥兒樂呵樂呵。這些銀子給你拿去買料子請手工,不夠的話就再去領,多出來的全當王爺給個賞……嗯……王爺是這麼說的。”
冷軒蓉接過小盒子打開一看,工工整整放着的全是銀錠子。
一百兩。
冷軒蓉突然覺得今生自己真是財運亨通,之前在李渡恩那裡弄到三百兩,如今又從天上掉下來一百兩銀子。這些銀子能做多少衣服?冷軒蓉微微搖頭,一時半刻的大概是算不出來。
曾顏良見她呲牙咧嘴還不住的搖頭,急忙問,“軒蓉,這事情你是不想做麼?你要是不想做,我拿回去……”
“不是!”冷軒蓉一瞪眼,“啪”的把盒蓋扣上,按在手心下面。
誰能嫌銀子來的多?冷軒蓉可不是傻子。
估計王爺也是藉着這件事接濟他們父女,冷軒蓉樂得拿這光明正大的錢財。
只不過……
冷軒蓉開口問曾顏良,“顏良大哥,我記得王駕親衛人數不少,若想全都做上一身衣服,就算是我找齊了整個衲巖縣會手工的人來一起做,怕是也得做上幾天……”
曾顏良一笑,“這個我也問了,王爺說,不必着急,多找些人,五天七天大概也做的出來。”
冷軒蓉點點頭,心中暗想,如此說來,這杜亦霖暫時是不打算走了。五天七天?這段時間他還要在這衲巖縣中做什麼?
不管杜亦霖要在這五天七天中做什麼,不過他決定不走,也算是讓冷軒蓉鬆了一口氣。
趁着這段時間,冷軒蓉覺得自己也能想到個法子再拖上幾天。
只要等到與前世杜亦霖返回皇城差不多的時間,後面的事情,多少也就能夠與前世符合了吧。
交代好了這件事情之後曾顏良便返回染塵書齋去了。
冷軒蓉看着那小盒子中閃閃發光的銀錠子,心情也頓時好了不少。
事不宜遲,她揣上銀錠子,跟父親打了招呼之後馬上離開老屋。
冷軒蓉首先去找的,便是那個趙大嬸兒。
趙大嬸兒一聽冷軒蓉從王爺那裡接了一份大活兒,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掉出來。之前染塵書齋那位竇先生以及縣衙樑三公子到冷家老屋來的消息已經成爲了這街坊四鄰茶餘飯後最喜歡議論的話題,如今這冷家丫頭竟然又得了王爺手中的活兒……這可真是讓趙大嬸兒她們有些措手不及了。
當趙大嬸兒看到冷軒蓉拿出一塊閃亮的銀錠子之後,才真正相信了冷軒蓉的話,而在此之後,趙大嬸兒對冷軒蓉的態度一下子就變得恭順小心了……
冷軒蓉也不見怪,她讓趙大嬸兒去召集那些針線手藝好的人,而她自己則去綢緞莊選料子。
等她這邊料子選妥了,趙大嬸兒也帶着浩浩蕩蕩的針線活兒娘子軍團過來了。
冷軒蓉沒敢貿然將她們帶到染塵書齋去,她帶着布料樣子先獨自去了書齋。
王駕親衛們都聽說了王爺讓冷軒蓉找人給他們做衣服的事情,守門的親衛們見到冷軒蓉來了,都歡喜不已,急忙將冷軒蓉讓到院中。
“王爺在麼?”冷軒蓉見院中比往日清靜,便想到杜亦霖大概是出去了。
將冷軒蓉讓進院子的親衛笑呵呵說,“王爺去了縣衙,不過竇先生回來了。”
冷軒蓉一聽這話,心中暗喜。與那杜亦霖相比,冷軒蓉更喜歡和竇先生打交道。
叫過侍童去通稟之後,沒想到竇先生竟然親自迎接出來。可他的身影剛剛出現,冷軒蓉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