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峙翼仔細打量打量冷軒蓉,開口問道,“冷軒蓉,你家中可還有兄弟麼?”
冷軒蓉搖搖頭,“家中只有我與父親兩人相依爲命。”
就在谷峙翼想要再問冷軒蓉幾句話的時候,突然有身穿盔甲的將士從外面跑進來,直跑到谷峙翼身邊,壓低聲音對他說了幾句話。
冷軒蓉此時正好站在谷峙翼面前,所以那將士說的話她也聽得到。
那將士告訴谷峙翼,有人領兵進城了,看樣子是衝着縣衙來的。
冷軒蓉聽到這話心中一沉,她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有人領兵進城,那就一定是賀笠靖的手下。萬一兩方發生衝突,王爺可就危險了。現在冷軒蓉連同她父親以及曾顏良三人身份全都暴露了,這個時候有一點閃失,他們三人都性命不保。
可就在那將士說完這話之後,冷軒蓉卻發現谷峙翼坐在那裡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谷峙翼笑過之後站起身來,衝杜亦霖一抱拳,說道,“王爺,這衲巖縣中有人不守規矩,容我去將其帶來給王爺處置。”
說完這話,谷峙翼也不等杜亦霖迴應,帶着身邊將士大步就往外走。
谷峙翼分人羣出了公堂,帶着將士走出縣衙府門,見他手下隊伍皆騎在馬上,分列大門兩邊。谷峙翼一出來,就有人將他的戰馬牽了過來。
谷峙翼撩袍上馬,也不說話,從馬鞍上拿下他應手的兵器。亮銀長槍朝空中一舉,麒麟營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打探消息的將士在前面的帶路,谷峙翼率領隊伍風馳電掣一般離開了縣衙。
沒跑出多遠,迎面看到剛剛闖入衲巖縣城的軍隊。
這支軍隊看上去十分正規,前面披甲馬隊,後面率領着手持長矛手盾的步兵。幾名將領身上也是穿戴着盔甲,手中擎着兵器,看上去煞是威武。
對面這些人似乎也馬上發覺了麒麟營,雙方在相距三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街道兩邊家家關門閉戶,沒有人再敢探頭出來看熱鬧,耳邊只能聽到孩童啜泣聲和家犬的狂吠。
谷峙翼帶住戰馬,將長槍放回到了馬鞍得勝鉤上,他抱着肩膀冷笑着問身邊人,“你們看對面這隊伍,怎麼樣?”
話音一落,小十九拉一下馬繮繩湊了過來,笑嘻嘻說,“谷將軍,你看對面那將領身上的盔甲,像不像金子?像不像寶石?”
他這麼一說,麒麟營衆人藉着對方打起的火把光線仔細看,發現對方領頭的將領穿戴的盔甲,確實有些門道。
那中年男人長得五大三粗,濃眉虎目,他戴着的那頂頭盔上面滿是凹凸不平的花紋,而那些凸起的花紋似乎都是黃金打造的,而花紋中間,還鑲嵌了不少各色寶石。不單是他頭頂頭盔全是金子,這將領肩頭肩甲、前胸和腰間的護甲、甚至連戰裙上都滿滿的鑲嵌着閃亮的金銀珠寶。
這戰將離遠一看,就像是個展示他這一身盔甲的架子,配上他一臉耀武揚威的表情,實在不倫不類。
“誰去把他擒來,那一身行頭就歸誰了。”谷峙翼冷笑着沉聲說。
他這話出口之後,小十九扭頭看看白重令,白重令也扭頭看看小十九,兩人同時呲牙一笑。
下一刻,兩匹戰馬從麒麟營隊伍中飛馳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對方衝了過去。
對方那個滿身金銀珠寶的傢伙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看到對面兩個戰將朝自己衝了過來。
他慌忙帶馬後退,可他身下坐騎往前走容易,往後退卻有點難。動作稍微一滯,對面兩個戰將便凶神惡煞般衝到面前了。
此時這邊後面有其他將領反應過來,提兵器上前來擋麒麟營過來的兩個人,可他們兵器剛往前一送,無一例外被對方兵器架開了。
可憐那個穿了滿身金銀珠寶的傢伙,臉上驚色未消,整個人卻已經被對方兩人拖住,懸在兩匹披掛着甲冑的戰馬中間,朝對面而去了。
小十九和白重令兩人快馬回到谷峙翼面前,手一鬆,將那人甩在了谷峙翼馬前。
那將領被摔的吭哧一聲,翻滾了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
他站起身之後還一臉怒色,口中嚷嚷着,“你們這羣毛賊草寇,可知道老子是什麼人嗎!你們捉了老子,以後性命不保!……”
不等這傢伙把話說完,谷峙翼冷哼了一聲,衝小十九一揮手。
小十九樂呵呵下了戰馬走到這將領面前,一把揪住他露在甲冑外面的衣領,左右開弓,狠狠扇了他幾個嘴巴。
將領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等衣領被鬆開時候,他捂着臉瞪着小十九,一咬牙,揮起拳頭要跟小十九動手。
小十九像是早料到他會這麼做,不慌不忙後退一步,擡腳橫向一掃,腳尖正好點到將領腰間。
只聽這將領慘叫一聲,身子頓時矮了下去。
小十九嘿嘿笑着走過去揪住他頭盔上的羽翎,將那滿是金銀珠寶的頭盔揪了下來抱在自己懷中,然後滿意的回到了自己戰馬旁邊待命。
這時谷峙翼纔開口問那將領,“你叫什麼名字?你所統帥的軍隊是隸屬哪裡的?”
將領被小十九一腳踢中腰側,雖然有甲冑隔着,可他還是疼的冷汗直流,頭盔被人拿走了,他只覺得頭上一陣陣冷風,剛纔心中那股火氣頓時消了。
擡頭一看那戰馬上的將軍,似乎不是個好惹的角色,這將領覺得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好苦笑一下,應聲回答,“老……末將……末將名叫關河利,是武明郡巡防營麾下偏將……”
“巡防營?”谷峙翼皺起眉頭沉聲道,“若非遇到國戰或是天災,各郡巡防營歷來不得隨意調動,你怎麼會帶兵出現在這裡?”
關河利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呲牙咧嘴的一邊哼哼一邊仔細打量打量戰馬上這位將軍,只見他滿身煞氣,看着就嚇人,關河利眼珠一轉,急忙長嘆了一聲。
“請恕末將眼拙,不知道閣下是什麼人,但你既然問到今天這事,我也不妨告訴你了。”關河利擺出一副不想跟谷峙翼他們動手的樣子,神情也輕鬆了許多,“我們巡防營是受郡太守大人直接管轄,今天我們來圍武明郡,就是受了郡太守賀大人的命令。所以說……”
關河利回頭看看自己隊伍,見沒有人要過來救他,他在心中暗罵一句,回頭又堆起笑臉,對谷峙翼說,“諸位還請報上姓名出處,若是友軍,免得一場誤會,若是敵手……這城外已經被我們巡防營和祿旗營圍的嚴嚴實實,我們不妨講一個何去何從。”
“何去何從?”谷峙翼一聽這話,冷笑一聲,“你與敵手都要講個何去何從麼?”
關河利一聽谷峙翼這麼說,心底就是一沉。他看着對方軍姿嚴整,不像是什麼山賊草寇,但若說是哪裡調來的正規軍,怕也不能。關河利一輩子從軍,可從未見過這樣的正規軍裝束。
剛纔他那話不過是想給自己找一個退路,等他自己安全之後,還講什麼何去何從?直接拼殺,以多敵少,那不是穩操勝券麼?
可一聽谷峙翼這麼問,他又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了。
谷峙翼見他眼珠亂轉卻不回答,就知道這傢伙是有些慌了。他不願跟這麼一個偏將廢話,便看了一眼旁邊的白重令。
白重令早就像餓狼一樣等的眼睛都藍了。他一看到谷峙翼給他一個眼神,便樂顛顛兒從馬背上下來,晃悠悠走到了關河利面前。
關河利看到白重令的眼神,不由得緊張的嚥了一口口水。
白重令輕聲道,“關將軍,既然你說我們可以講個何去何從,那我也不浪費時間跟你寒暄了。你脫下這一身鎧甲,再讓你身後那些人把身上值錢有用的東西都拿出來,我們就可以放你們出城了。”
白重令這話出口,關河利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什……什麼?值錢的東西?”關河利皺起眉頭看看白重令又擡頭看看谷峙翼。
白重令笑着從腰間抽出佩劍,只見劍光一晃,再收回手的時候,劍尖上便有幾滴鮮血流淌下來。
關河利左邊臉頰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他慘叫一聲,伸手一摸,這才發覺自己左邊耳朵不見了!
“啊!啊!你……你們……啊!”關河利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厲聲慘叫起來。
白重令用劍尖指着他的頭頂,冷聲說,“既然你耳朵不好使,不如削去。你要是再假裝沒聽到爺爺說了什麼,另外一隻耳朵也保不住。”
關河利猛地擡頭,瞪着眼前那閃亮的劍尖,狠狠咬住牙,最後憋出一句,“給……給你們!”
一身鑲嵌着金銀珠寶的甲冑雖然染了鮮血,卻也讓白重令樂呵了一陣。等那關河利赤條條回到自己隊伍中,立馬怒吼着下令衝殺。
“一個都不許留!給老子殺!統統殺光!”
白重令和小十九都重新上馬,對方馬隊一動,他們便都率領手下人迎了上去。
谷峙翼騎着自己的戰馬站在原地沒動。他雙眼望着雙方廝殺,可腦海中想的,卻是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