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六。
冊一等阿達哈哈番巴度之女董鄂氏爲皇貴妃。
賜之冊寶冊文曰:朕惟乾行翼贊。必資內職之良坤教弼成。式重淑媛之選。爰彰彝典特沛隆恩。諮爾董鄂氏、敏慧夙成。謙恭有度。椒塗敷秀。弘昭四德之修。蘭殿承芬。允佐二南之化。茲仰承懿命立爾爲皇貴妃。錫之冊寶。其尚祇勤夙夜。衍慶家邦。雍和鍾麟趾之祥。貞肅助雞鳴之理。欽哉。
是日早, 奉冊寶於彩亭。
禮部侍郎鄔赫、啓心郎吳馬護等、送至南苑。置彩亭於門左。鴻臚寺官、將置節冊寶黃案、設於上所御前殿左。啓心郎吳馬護等、奉節冊寶於案上。
奏設畢。上御殿閱冊寶畢。正使副使三員、跪於殿階下。大學士覺羅巴哈納捧節。學士麻勒吉捧冊。折庫訥捧寶。授節於大學士劉正宗。授冊於禮部侍郎鄔赫。授寶於禮部侍郎薛所蘊由中路捧置彩亭。送至內院。
卯刻,皇貴妃儀仗,設於婉晴宮前。
內監將節冊寶黃案、置於宮院正中。設香案於節冊寶案前。
正使大學士劉正宗、由內院捧節。繼置冊寶於彩亭。依次行至隆宗門外。正副使捧節冊寶授內監。
內監跪接捧進。皇婉晴身着皇貴妃朝服。宮女夏雪、蓉兒等隨從。迎於內門。節冊寶居前。
婉晴隨至拜位。置節冊寶於各案。內贊女官贊宣冊。婉晴跪。女官捧冊立。宣於左旁。次贊受冊。女官跪接。授婉晴受冊訖。轉授右旁女官。女官跪受。次贊宣寶。如宣冊儀。贊興皇貴妃興。贊行禮。婉晴行六拜三跪三叩頭禮畢。
內監持節出、授正副使。告行禮畢。正副使持節覆命。
初八, 以冊封皇貴妃禮成。頒詔天下。時上在南苑。不設鹵簿。不奏樂。王、貝勒、貝子、公等、不行朝賀禮。
初九黎明, 設詔書黃案於太和殿內左側。設香亭龍亭於午門外御道。宗室覺羅固山額真、尚書、精奇尼哈番等官以下、異姓公侯伯、及滿漢文武有頂帶官員以上、俱朝服齊集午門外。外郎耆老等、俱集天/安門外金水橋前。大學士覺羅巴哈納、自太和殿內捧取詔書。禮部尚書恩格德、於檐前居中跪而受之。置雲盤內。捧至階下。由御道行。張黃蓋。至午門外跪置龍亭內。行三叩頭禮畢。香亭居前。龍亭在後。張蓋列批頭等儀仗前導。教坊司奏樂。羣臣隨從至天/安門外金水橋前。尚書恩格德、自龍亭內取詔書。置重案上所設黃案。鴻臚寺鳴贊贊趨。羣臣俱前。稱有制。衆皆跪。宣詔官登案。立宣畢。行三跪九叩頭禮畢。羣臣分翼而立。置詔書於龍亭。張蓋。列批頭。教坊司奏樂。自大清門出。由禮部大門入。階前設案一。列香燭。禮部各官行三跪九叩頭禮。隨將詔書刊示天下。詔曰。帝王臨御天下。慶賞刑威、雖當並用。然吉祥茂集之時。尤宜推恩肆赦。敬迓天庥。
福臨封婉晴皇貴妃, 繼而大赦天下的行爲着實掀起不小的波浪。此次封皇貴妃之正式已是僭越, 而大赦天下更是從未有過的事。
太后得知消息後, 不住氣憤的說皇帝真是胡鬧。蘇茉兒安撫太后道:“皇上本欲廢后,現今不再提廢后一事,也是多虧了皇貴妃時時勸誡。”
太后深吸一口氣, “如今大清入關,越來越用不着關外的蒙古。連帶着我科爾沁也開始沒落。若不是因着哀家是大清太后, 齊布琛好歹是皇后, 皇帝心裡眼裡可還有科爾沁嗎?”
蘇茉兒道:“太后娘娘, 識時務者爲俊傑。終究這大清的天下是滿人的,太后想爲母家爭一席之地無可厚非, 但若是過了,必會引起滿人的不滿。”
太后冷冷一笑,“這個道理哀家何嘗不知道。蒙古勢弱是必然趨勢,不是哀家不承認就行的。想當初先帝爲了壓制蒙古,也做了不少事。皇帝哀家是管不了, 到底是他年幼時太過嚴厲。只任憑董鄂氏一族做大, 哀家這心裡還是不甘心的。”
蘇茉兒想了想道:“三阿哥得了痘瘡, 怕是……奴婢希望三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只是佟家在前朝也有些勢力, 太后幫佟妃, 到頭來若是佟家忘恩負義可怎麼好?”
太后微微一笑,“佟佳慧珍是個懦弱好控的, 加之玄燁是哀家一手帶大,他與他額娘一點不親近。哀家只需帶好這個孫兒,至於佟妃,她那個身子骨,能不能熬到玄燁登基都是個問題。只望玄燁定要給哀家爭氣纔好,一定要熬過這一劫。”
蘇茉兒點點頭,“聽隨行太醫說,三阿哥這幾日好了些。只要病勢不再反覆,必會大好的。”
太后合掌道了聲阿彌陀佛。“只要玄燁好好兒的,董鄂氏哀家自能對付。那些日子,貞妃好像和佟妃比較親近。密傳她進慈寧宮,哀家有話說。”
蘇茉兒應是而去。
……
婉晴自成爲皇貴妃,榮寵非一般人可及。不但皇帝日日留宿,那些庶妃們也是忙不迭的巴結。這眼瞅着年下了,皇帝又賞賜董鄂家不少好東西。
至此,婉晴可算是志滿意得,可以靜候十四年二月皇四子的到來。記得前世孩子未足月便生產,那麼今生必定不會安安穩穩。
越想心裡越不安,婉晴索性招來夏雪,讓她和蓉兒帶着宮女們將承乾宮上上下下搜個遍,以免叫人有機可乘。
這不搜罷了,一搜還真搜出一包東西。當初婉晴爲了避免有人害她,還特意翻看醫書,初步學習了一些藥草知識。這包東西的裡藥材看起來很是老舊,有些都已經碎成沫,許是放了不短的時間。
不過婉晴看了又看,又聞了聞,卻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時,丫鬟又來報,說貞妃來了。
婉晴忙叫人收拾好發現的藥包,召她入內,打算旁敲側擊的問這藥材的事。
和卓入內時春光滿面,面若三月裡桃花,打扮的也很出挑,完全不見了之前怨婦般的模樣。婉晴只覺詫異,默默觀察她不說話。
“姐姐近日裡可好?”和卓笑吟吟的,“哦不對,應該是皇貴妃娘娘。”她誇張的行了禮。
婉晴很看不慣她這幅樣子,不過不知其來意,也算是好言好語道:“你起吧,沒事不要來我承乾宮。”
和卓神色僵了一僵,繼而笑道:“娘娘何苦視妹妹爲眼中釘呢?妹妹說送娘娘禮物,娘娘也不要。難道妹妹無論做什麼,都無法使娘娘原諒麼?”
婉晴想着現在後宮位分高者不多,恭妃、恪妃——恪嬪在上個月晉封,她們同自己交好。端妃是牆頭草,誰和她交好,她便同誰好,也不得罪人,也不去害人。淑妃是皇后的妹妹,既然沒人敢爲難她,而她生性活潑天真,也是不足爲慮的。
靜妃終身禁足,悼嬪打入冷宮。如今只剩下二阿哥生母寧妃和這位自己的好妹妹貞妃了。
和卓很是輕鬆的模樣在承乾宮裡轉來轉去,又看了看夏雪和蓉兒道:“你們且出去吧。”
夏雪看婉晴,婉晴復看和卓,“你打發了我的侍女想做什麼?”
和卓聳聳肩,“娘娘不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妹妹我是識時務的。娘娘如今風頭日盛,又有擊垮靜妃、悼嬪的手段。妹妹可不敢惹惱姐姐。”
婉晴遂向夏雪等點點頭。“你說吧。”
和卓這才放下心,悄聲道:“姐姐可知佟妃娘娘也染上痘瘡?”
婉晴一驚,“這話從何說起?”
和卓微微一笑,“沒幾天的事,又在行宮,姐姐攝六宮事,忙的緊,不知道也不奇怪。”
婉晴想,前世並未有佟妃染痘瘡的事。玄燁天佑其康,而佟妃……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意料,她也有些糊塗了。
沒想到和卓緊接着的一句話,更叫婉晴毛骨悚然。
她說:“姐姐,你可知跟隨佟妃的宮女洛桑是我的人。”
婉晴這時候才明白,她一直小瞧了這個看似魯莽的妹妹。“你到底做了什麼?”
和卓悠閒的靠着,慢條斯理的說:“佟妃愛子心切,每每照顧於牀前。姐姐也知道,那痘瘡傳染力極強。佟妃身子不好,這一勞累,難免抵抗不住。同她兒子一同受苦了。”
婉晴不信會是這般簡單。“你說,是不是你做了什麼?”
和卓笑道:“妹妹今兒可不就是來邀功了。妹妹想過了,太醫說三阿哥身子日漸好轉,非要治他於死地未免太惡毒了些。左不過一個沒了額孃的孩子,姐姐再和皇上說一說,這孩子不就是姐姐了的麼?”
婉晴不理她的話,還是問:“你到底做了什麼?”
和卓玩弄小指上套着的護甲笑嘻嘻道:“姐姐就是心善。非要問個子醜寅卯來。怎麼?姐姐難不成想爲佟妃報仇?”她見婉晴瞪她,趕緊笑道:“好了好了。姐姐真生氣了呢。妹妹也沒做什麼,只是讓洛桑把三阿哥貼身衣物、茶盅也叫佟妃用了罷了。她是三阿哥的親額娘,想來,定是樂意的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