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得,這場高熱起了後,就再也不見好。
董鄂和卓前幾日已經來了,就住在婉晴的廂房邊,同一個院子裡,每天都能聽她咋咋呼呼的聲音。
“堂姐堂姐,你瞧瞧這個!”她抱着一大把桃花跑來,一路落滿桃花瓣。
這桃花樹種在院子裡許久,婉晴自己都沒這麼暴殄天物,這丫頭倒好,摘了滿滿一大捧。
要不是鄂碩對女兒千叮萬囑,說只要不過分,不要和她計較。婉晴真想狠狠教訓教訓她,把前世今生的賬一塊兒算算!
“我有點不舒服,你到別的地方玩吧!”
和卓今年十四,長得伶俐可愛,容貌不算一等一的出挑,但她愛笑,笑起來眼睛彎彎如月牙,很能感染人。在家中也算是個受寵愛的女兒。她的額娘是杜姨娘的妹妹,巴度的妾侍,身份地位在那裡,她再怎麼蹦躂,也是無法越過嫡女去的。好在巴度嫡出的女兒不過五歲,還不足以撼動和卓的地位。由於杜姨娘的沾親帶故,府裡的下人也不敢薄待了她。
婉晴一向不喜歡她的任性,果然話音未落,和卓的小嘴立刻撅起來,“不嘛!我就要和堂姐一起!”
“和卓,堂姐真的不舒服!”
婉晴語氣生硬了點。這孩子瞬間咧嘴,哇哇的哭了。
……
她說了什麼過分的話麼?
婉晴扶額……
好嘛,她這一哭驚天動地,直接把不知擱哪兒埋伏的杜姨娘招了來。杜姨娘早就想給婉晴一個下馬威了,外甥女真是懂她的心意啊!遂氣沖沖的把和卓摟在懷裡,“婉晴,你爲什麼欺負和卓?!姐姐不應該讓讓妹妹嗎?”
婉晴覺得頭好暈。
“人家抱着花來看堂姐,堂姐不但不領情,還罵我亂摘她的花!”和卓委屈的小臉糾在一起,說不出的惹人憐愛。
原來這孩子不但惹人討厭,而且還喜歡搬弄是非!這都是誰教的!婉晴驚訝的腹誹。
“姨娘,我……”
“婉晴你也真是!妹妹好心來看你,你兇她做什麼?不就幾朵花兒麼?像是誰沒見過一樣!還是你仗着自己是嫡女兒,看不起我們這庶出的妹妹?”杜姨娘噼裡啪啦一通怨怪,把婉晴未出口的話堵的嚴嚴實實。
婉晴懷疑,是不是做妾的人特別忌諱別人說她們是妾侍?那既然如此,爲什麼非要削尖了腦袋往裡鑽呢?別人也就罷了,這杜姨娘曾經是她額孃的奴婢,爲了上位,這個女人想盡辦法勾引阿瑪。鬧的額娘傷心了許久!這筆賬自己還沒跟她算呢,她倒是先找茬了!
“婉晴,怎麼回事?”鄂碩一身官服走了進來,剛下朝便被小妾的丫鬟拖了過來,好好的家沒個消停。
和卓哭哭啼啼的撲到鄂碩跟前,怯怯的說剛纔說過的話。鄂碩立刻擰起眉看婉晴。
婉晴心裡明鏡兒似的,每次和卓一來,必定會惹點事出來,所以總是不想見她。
杜姨娘怕冷場,趕緊從旁添油加醋。
“孩子們不懂事,你怎麼也跟着瞎參合?!”鄂碩有點不滿的瞪了杜姨娘一眼。
杜姨娘仗着鄂碩寵愛,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婉晴是董鄂家的嫡女,她根本沒有詆譭資格去污衊。鄂碩回回縱容,倒令她生出當家主母的非分之想。
要說和卓這孩子人小鬼大,她在家中是庶女,在額孃的教唆下,很小便學會了如何耍心機博寵愛。表面上裝出一副天真懵懂的孩童樣,背地裡玩手段。
婉晴不怕她,再怎麼說,面前這個是自己親阿瑪,又不是她的阿瑪,撒嬌撒癡也得有針對才行。
礙於臉面,鄂碩不願背上刻薄族人女兒的罪名,象徵性的說了婉晴。也就是些不痛不癢的話。和卓自然是不滿意的,盯着堂姐的眼睛更加嫉恨!
這件事不過是一個小插曲,不值一提。最讓婉晴心裡犯嘀咕的是,高熱退了後,她的身體一直虛弱,幾乎連牀也下不了。又如何去參加八月份的初選?
這樣一想,心裡不免有些急,外添了乾燥虛火的症狀,嘴角起了個泡。愣是耐着性子熬了幾天,她再也忍不住了。
一日冬卉端了藥碗來,婉晴兩三口喝光湯藥,抓着她的胳膊急吼吼的說:“冬卉,去把開藥方子的郎中請來再給我看看,怎麼老是不好?”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裡有這麼快的。”冬卉接過空碗,又爲婉晴扶了扶靠枕。
躺着牀上不能動已經很急人了,若是錯過選秀,她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八月份初選事關重大!快去請郎中,我要問問是怎麼回事!”
冬卉一聽初選,也慎重起來,忙的讓緋雲去請。
這邊廂和卓又來了。
婉晴扶額,哎呀,頭好暈。
“冬卉,我要睡會。”她徑直躺倒睡好。
和卓笑的花一樣甜,“堂姐,上次是妹妹不對,不要生和卓的氣了好不好?”
冬卉站在圓光罩前攔她,“和卓小姐,我們小姐要睡了,請出去!”
“堂姐,和卓知錯了!”
婉晴乾脆背過身,看都不看她。這樣的人不能給好臉色,誰知道她會不會再犯!前世自己太容易心軟,每次都讓着她!
“堂姐,你怎麼這麼小心眼的!妹妹不就是任性一點嘛,嘁,有什麼了不起的!”
婉晴奉行沉默是金。
“堂姐,聽說,十一阿哥喜歡你?”
“不關你事!”這丫頭什麼都敢說!
“嗨!”“和卓小姐,你不能進去!”“你讓開!”
婉晴面朝裡,感覺和卓壓在被子上,轉過身皺眉看她,“你到底想幹什麼?!”
和卓擠眉弄眼,擺出小女兒般嬌俏可人姿態,嗲聲嗲氣道:“十一阿哥皇親貴胄,生的也不錯,堂姐怎麼糊塗了?”
婉晴幾欲作嘔,更不想和她討論博果爾的事。“你什麼也不知道,出去吧,我要睡了!”
和卓不打算放過她,使勁晃她的身子,“說說嘛堂姐,你和十一阿哥是怎麼認識的?”
“冬卉!”婉晴突然大聲喊。把和卓嚇了一跳。
冬卉趕忙走過來,拉着和卓道:“和卓小姐,我們小姐真的要睡了。”
“哼!什麼了不起的!未出閣和男人勾勾搭搭,還有理了!”和卓氣呼呼的反身要走。
婉晴不想再忍了,她忽的坐起身,朝和卓勾勾手指,“和卓,你過來。”
和卓怔愣一下,慢慢挪了回來。婉晴跪坐在牀上,對準她的臉就是一巴掌。和卓被打懵了,捂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我打你,一則我是你的姐姐,你以下犯上;二則,這樣捕風捉影的事詆譭我的名節!你可知道了?”婉晴冷冷道。
和卓估計也沒想到族中出了名好欺負,心智軟弱的堂姐,能當着下人的面打她。又氣又羞,又害怕。她嚅喏着嘴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始終沒敢落下來,扭頭跑了。
“小……小姐……”冬卉也嚇着了。
婉晴那個叫通身舒泰啊~她笑了笑,“軟弱和忍讓,有時候並不能泯滅所有事。曾經,是我錯了。”冬卉沒弄明白。而婉晴卻心中有數,前世的自己,什麼都是完美的,獨獨缺少抗爭一詞,而今生,她一定不能再犯前世的錯誤!
緋雲帶了郎中入內,冬卉放下牀帳,婉晴伸出玉臂,屏氣凝神等郎中探出個結果。
過了大半晌,郎中“咦”了一聲,又摸了摸。
“喂,你不要趁機佔我家小姐的便宜啊!”冬卉尖着嗓子叫道。
“冬卉,你別瞎說!”婉晴道。
郎中絲毫沒受影響,依舊凝重神色把着脈。婉晴有點擔心,“不會是病情加重了吧?”
“這個……”他拖長音調,“小姐的病情並未加重,只是好的很慢。”
婉晴不解道:“藥方子是您開的,怎麼病就是好不了了呢?”
郎中道:“煩請小姐拿藥包給老夫瞧瞧。”
冬卉聞言,不待吩咐,立刻從旁邊暖閣裡取了來。郎中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奇道:“沒錯呀!就是這些,怎麼沒藥效呢?”
“沒藥效?”
“是的!”郎中道:“小姐的病有一直拖延的跡象,就好像……根本沒吃藥。”
婉晴驚異的瞪大眼睛,“不會啊!我家奴婢每日準時準點端予我喝的!”
冬卉也拿起邊上沒收拾的碗道:“喏,這是小姐剛剛喝的!”
郎中接過聞了聞,又舔了舔剩下的藥汁子,“這藥不對勁!裡頭少了好幾味藥材。小姐若是日日喝這個,等於沒喝一樣!”
!!!
“緋雲,跟着郎中到藥房去,再抓幾味藥回來!”緋雲應聲而去。婉晴轉頭盯着瑟瑟發抖的冬卉,沉聲道:“說罷!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