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帶着宮女們至乾清宮, 福臨什麼也沒說,直接賜座。
和卓嘴角抽動,忍住了沒說話。
婉晴不免嗤笑, 和卓還真是看不清風向。她如今還揹着謀害佟妃的名頭, 皇帝一不讓她站, 二不令她跪。臉上全是憐惜之色。又豈會聽和卓的一面之詞。
後宮裡頭謀害妃嬪可是大罪, 皇后即便身子尚虛, 也不得不坐在福臨邊上,好好來管一管這個事情。
婉晴最奇怪的是,太后居然不在。對付自己了, 她應該會推波助瀾一下才對。
皇后微動神色,開口道:“皇貴妃有着身孕, 論理應好生在宮裡歇着。但是貞妃所奏之事涉及皇貴妃。故此, 亦需皇貴妃親來一趟。”
婉晴溫婉笑道:“皇后這話擡舉嬪妾了。既然事關嬪妾, 嬪妾確實應來這一趟。”
福臨一指和卓,“把你剛纔說的, 當着皇貴妃的面再說一遍。”
和卓看了婉晴一眼,婉晴微微笑着看她。這本沒有什麼。可和卓卻感到一絲寒意,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意。
說的還是那些話,福臨面無表情的聽完。婉晴面露驚慌之色。
和卓放下心,她真是吃了太多的虧, 有些杯弓蛇影了。婉晴那樣冷靜的性子, 如今此番神色, 果真是有古怪的。
這下她更是得意, 目光中透露出必得之色。
福臨抿脣不語。皇后皺眉道:“貞妃, 你可有證據?”
和卓聞言深深叩頭,“臣妾知那些藥材就放在妹妹的承乾宮中。只要派人搜宮便可有結果。”
“搜宮?”皇后有些爲難道:“搜宮必要大動干戈。怕會掃了皇貴妃的臉面。”
和卓趕緊道:“皇后娘娘, 難不成佟妃姐姐被害就算了嗎?如今也只有搜宮一計了。妹妹糊塗至此,是決計不可能承認的。”
福臨看向婉晴,“晴兒,這件事你怎麼說?”他只需要婉晴的一句話,只要婉晴篤定的說是和卓冤枉她,那麼他就信她。
婉晴有些慌亂道:“皇上切不能聽信貞妃的一面之詞。”
福臨面色浮動,有心軟之狀。和卓急了,忙道:“皇上,臣妾不忍再見妹妹糊塗下去。”她又轉向婉晴道:“妹妹,你可不能再執迷不悟了。”
婉晴給皇后使了個眼色,爭辯道:“你!”
皇后略略思忖,望向福臨道:“皇上,臣妾相信皇貴妃不會做出此等事情。搜宮雖說勞師動衆了些,但也能還皇貴妃清白不是。”
“皇上……”
殿外吳良輔入內道:“蘇茉兒姑姑求見。”
福臨眉峰蹙起,“她怎麼來了?快請進來。”
蘇茉兒是太后的心腹,她的意思基本上代表了太后的意思。和卓舒了口氣,她真是怕沒太后幫襯,再叫婉晴逃脫了過去,那以後真是沒好日子過了。
蘇茉兒服侍太后多年,又是宮裡的老人兒了。在福臨年幼時,待他很是好。福臨也念着這些情分,即便知道她代替太后注視此事發展的一舉一動,還是好聲好氣的令人賜座。
蘇茉兒施禮落座,福臨笑問道:“姑姑此番前來,有何要事?”
蘇茉兒起身回道:“太后娘娘聽說貞妃娘娘狀告皇貴妃下藥毒害佟妃娘娘一事,很是震驚。佟妃娘娘乃三阿哥生母,太后很是重視這件事。故此命奴婢前來。”
前來做什麼,她避而不談。婉晴卻心知,太后命蘇茉兒前來,一則來探聽事情的進展,好考慮看看是否幫貞妃一把。二則若有變故,可及時抽身。狗急了尚且能跳牆,和卓若是沒了活路,保不齊會供出太后來。
婉晴心裡直樂,和卓蒙了心智,處處與她作對。以爲攀上太后便什麼都有了。而太后是整個後宮中最精明的女人,在她而言,有用的視爲棋子,無用的直接拋棄,根本沒有感情可言。
前世和卓就這樣糊塗,今生還這樣。婉晴實在爲她感到悲哀,一而再再而三心甘情願做別人的棋子,又得到了什麼好處。
蘇茉兒的到來給了和卓莫大的安慰。她的神色放鬆了,更是堅定的認爲,董鄂婉晴,你死定了!
“皇上,命人搜宮吧!臣妾希望妹妹不要一錯再錯下去了。”和卓滿眼的哀求,彷彿她真是一個疼惜妹妹的好姐姐。
她就是想看看,事到臨頭了,那婉晴還有什麼方法可以逃脫罪責。本怕皇帝偏袒,如今蘇茉兒在此,只要找到確鑿的證據,她就不信,這麼多雙眼睛看着,還能叫婉晴跑了不成。
和卓低着頭,假裝拭淚,實則嘴角勾起,陰鶩的笑。
吳良輔帶着人往承乾宮做做樣子就回來了。他是真的怕節外生枝,而婉晴則一點也不擔心,就算吳良輔賣力收拾她的宮殿,也是找不出什麼來的。
和卓緊盯着吳良輔的身影,見他拱手向福臨行禮,悠悠然道:“回稟皇上。承乾宮中無貞妃娘娘所說的藥材。”
和卓怔愣了半晌纔回過神,福臨問她話她也沒聽見,只一個勁在重複着,“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貞妃,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福臨再一次厲聲問道。
皇后也道:“貞妃,你誣衊皇貴妃,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和卓萬料不到是這種情況。這藥材早都放在承乾宮的隱蔽處,就算不相干的人細心找一找,定是能發現的!怎麼會沒有了!她不相信。
“皇上,吳公公許是未好生搜宮,所以纔沒有找到。臣妾以妃位擔保,那藥材確係承乾宮中,臣妾沒有撒謊!”和卓慌亂的見人就咬,連帶把吳良輔也拖下水去。吳良輔是福臨身邊的紅人,這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不管後面再派誰去搜宮,只是搜到一點半點的東西,那吳良輔也有罪了。
“皇上,奴才奉命帶人仔細搜查一番,確實沒有發現任何和藥材有關之物。貞妃娘娘怪罪,奴才不敢分辨,那隻好請貞妃娘娘親自去搜好了!”吳良輔也火了,他雖然是放了水了。可是他知道,那宮裡確實沒東西。
和卓一聽當即攥着裙子站起身,“皇上,請移駕承乾宮,臣妾親自搜於您看!”
福臨拍案呵斥,“胡鬧!你是一宮主位,豈可隨意搜宮?再者說,皇貴妃的寢宮又豈是你能搜得的?!”
“皇上……”
福臨擡手止住她,“不必說了!貞妃,你蓄意誣衊皇貴妃,該當何罪?!”
和卓呆了,自是不肯認,咬牙道:“臣妾說的都是實情,不曾誣衊皇貴妃!”
這時蘇茉兒發話了,“皇上,可否容奴婢說一句?”
“姑姑請說。”
蘇茉兒不疾不徐道:“佟妃娘娘一直身子不太好。奴婢在爲太后抓藥時,也曾向太醫瞭解過佟妃娘娘的情況。據太醫所說,佟妃娘娘入宮時底子虛些,倒不妨事,多調養調養便可望大好。後來佟妃娘娘誕育三阿哥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奴婢也曾看過佟妃娘娘的脈案,確係在皇貴妃娘娘入宮半年後,有惡化的跡象。如今聽貞妃娘娘說起來,恐怕幕後有人不懷好意,企圖謀害皇妃。”話及此,她起身向福臨深深叩頭,“奴婢大膽揣測,還望皇上降罪。”
福臨怎麼可能會降蘇茉兒的罪。蘇茉兒言之鑿鑿的這些,肯定是傳遞太后的意思。他沉思半晌,還想硬保下婉晴。皇后發話了,“既然蘇茉兒姑姑這樣說了,這件事真是要好好調查清楚才行了。後宮發生這樣的事,也是本宮這個皇后的失職。”
福臨不滿的看着皇后,皇后只好眼神示意他,騎虎難下,蘇茉兒開口,就是太后要干涉,必須給出個態度方可。
福臨無法,不過相信婉晴不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便鬆口道:“既然如此。擺駕承乾宮,朕倒要看看,貞妃是不是蓄意誣衊!”
和卓重新拾回篤定,信誓旦旦道:“臣妾絕無虛言!”
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至承乾宮。承乾宮宮女太監們本經歷了吳良輔帶人搜宮,心還懸着。這會子看見皇帝親來,更是不知所措。在和卓看來,奴才們的不知所措更是堅定的令她確信承乾宮中有藏好的藥材。
婉晴還是坐着,笑吟吟的看着和卓一通忙亂。和卓不讓別人插手,裝模作樣的搜了幾個地方,徑直朝藥材所在地而去,得意的扒了半天,臉色越來越難看,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她身體僵硬,整個人都傻了。
明明藏了好久的藥材包,爲何不見了!!
和卓下意識的望向婉晴,婉晴朝她炸了眨眼。她這才明白,原來藥材早已被人扔了,所有心血付諸東流。
又過了許久,久的福臨徹底沒了耐心,方道:“貞妃,可找到你所說的藥材麼?”
和卓情知大勢已去,求助的看向蘇茉兒,跪伏在地,道:“臣妾、臣妾……”
福臨冷哼,“誣衊皇貴妃,罪無可恕!着剝奪封號,降爲庶妃!”
“皇上!!”和卓擡頭望去,她想再不濟就是閉門思過罷了,居然被降爲庶妃。如此一來,以後的日子絕無可望了!
沒等她哭着求饒,太醫來報:“皇上,佟妃娘娘不好,請求見皇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