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同樣的月朗星稀,荒廢已久的右海公園人跡罕至,卻突然攢動着幾個人影,踏着公園裡已經長到小腿的雜草,往深處探去,一直來到水湖邊上。
“永智大哥,就是這裡了,公園裡白天的時候兄弟們已經清過一遍,沒發現什麼問題。”
“恩,你們先回車上去吧。”
“大哥?不如還是留下幾個兄弟吧,哪怕站遠一些……”
“不必了,今天晚上是來談生意的,不是來打架的。”
自從黎永智上次以雷霆手段鎮住了沈國東後,整個江州的地下勢力再也沒發生過類似的暴力爭端,隱約竟還有些歌舞昇平。
只是沈國東的失蹤讓他很奇怪,實在是有些詭異,最遭心的是,多數“業內人士”的分析,沈國東是被自己暗中清理掉的,連同他的外甥張健一起,永遠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這是黎永智“從業”以來,背得最大的一個鍋。
沈國東畢竟也是曾經爲任一方的老大,有些親戚或者部下或者朋友來找過自己,只是他們手上沒有證據,只能微微表示了些抗議,並且最好把兇手給找到。
出於“人道主義”考慮,黎永智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因爲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兇手是誰,在江州的地面上,敢讓他背鍋的,還沒有幾個人。
“永智大哥果然選了一塊風水寶地啊,背山依水,藏風聚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準備把我兩給埋在這裡呢。”一個老頭的聲音響了起來。
黎永智正面對着湖面站立若有所思,聽到說話聲,回過頭來:“樂副市長太客氣了,叫我永智就可以了。”
老頭連連擺手:“彼此彼此,我早不是什麼副市長,叫我一聲會長,或者糟老頭子都可以,哈哈哈哈。”
來人是江州前任副市長、現任體育總會會長樂有慶,身旁還站着一名二十出頭的少年。
“好的樂會長,”黎永智似乎不太願意和眼前的人多客套,“那我就言歸正傳,你讓我查沈國東……和那個叫張健的小子,我只能瞭解到他們最後出現的地方是這個荒廢的公園,還有,跟着他們一起失蹤的,還包括了沈國東的十幾名手下,只是他們的名字沒有沈老闆響亮,所以被忽視了吧。”黎永智指着平靜的湖面,“沒準他們來這游泳的,結果水性不太好。”
樂有慶乾笑了兩聲:“永智大哥,你說得跟我們查到的也大差不離啊。”
“那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印象中,沈國東好像與樂副市長沒有什麼交集麼,怎麼會突然關心這麼個人來?”
樂有慶這時指了指身邊的年輕人:“倒不是爲了那個酒店老闆,喏,那個叫張健的,是我這位表侄子的好朋友,少年人重義氣,朋友不見了,自然有些着急,仲平,叫永智大哥。”
“永智大哥。”柏仲平不情願得叫了一聲,黎永智也能看得出來,也懶得答應了。
樂有慶笑了笑,接着道:“據我們的調查,那天晚上除了沈國東一夥人,還有另一個人也在這裡出現過,不過監控裡面的畫面畢竟不是太清楚,只有一張輪廓,所以我們纔想問問永智大哥是否認識這個人,畢竟這裡是你的地盤嘛,我的意思是跟這一羣垃圾……哦,地下勢力的人打交道的,應該都向永智大哥報備過的吧?我這表侄他家裡跟軍方高層的關係密切,很快就要去參軍報效國家,明天就去參加體檢了,他希望離開家鄉前,至少能有兄弟的消息,所以還請永智大哥不要吝惜手裡的情報啊。”
黎永智瞄了一眼柏仲平,平淡道:“樂副市長大可不必拿軍方來唬我,我既然答應你們的事情,自然會盡力做到,不過……”
樂有慶拍胸脯道:“我跟於市長已經碰過頭,只要這件事辦穩妥了,永智大哥手下的產業通通可以翻白,你的手下們以後再不是見不得光的老鼠了。”
黎永智斜視着樂有慶,心裡也在打鼓,他一開始調查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從監控裡看出來,那天晚上另一個在這裡出現過的身影,就是韓卓,至於宋連,他殺人越貨的事幹過不少,避着監控是家常便飯的事,自然沒有被拍到。
黎永智當然不會把韓卓的消息出賣掉,南州“十八羅漢”現在個個對韓卓忠心耿耿,就連一開始不服氣的龍濤、大華都不敢再言語什麼,堂馬總會黎永智也去過了,選定了成飛做爲儲強的接班人,並且明確表示韓卓纔是真正的龍頭。
只是江州市府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的很,況且殺人的人未必是韓卓,黎永智才答應出面跟他們做一個交涉,他想到市府可能也發現韓卓的身影,不過那個清晰度實在很感人,糊弄一下就過去了吧。
“那只是個路人,沒準是個外鄉人,過來遊山玩水的。”
樂有慶半信半疑得看着黎永智,柏仲平突然問道:“永智大哥聽過韓卓這個人吧?”
黎永智心裡微微一驚:“怎麼他們已經查到了麼?”臉上仍不動聲色,迴應道:“當然聽說過,我們的消息還是很迅捷的,就是不知道我聽過的這個韓卓,跟你們懷疑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柏仲平掏出手機翻了一張照片出來:“你看,是這個人麼?”手機里正是韓卓的照片,在一個酒桌上,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偷拍的。
黎永智仍然瞄了一眼,說道:“所以你是憑這張照片來斷定與監控裡的那個是同一個人?”
柏仲平收回了手機:“當然不是,只是隨口一問。”
黎永智有些不悅道:“年輕人,我的態度像是在跟你做遊戲麼?”
柏仲平皺了下眉:“抱歉永智大哥,我想我們要問的已經問完了。”
黎永智和樂有慶都愣了一下,雖然雙方對這場談話都有些厭煩,但沒想到結束得也有些突然,還是由一個小年輕主導的。
不過樂有慶卻沒有表達什麼反對意見,和柏仲平兩人離開了右海公園。
回程的車上,樂有慶問柏仲平:“你剛剛給黎永智看得什麼東西,怎麼突然就說問完了?”
柏仲平把手機裡的照片拿了出來,樂有慶一看,驚道:“這……這不是江州分館的那個館長麼?你是說……他是幕後主使?”
柏仲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很明顯,黎永智在袒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