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素夫人接過木匣,並未着急打開,反而將它放置在木桌上,用纖細的手指在面上輕點,發出‘格洛格洛’的聲音。
撩了撩從髮髻上垂下來的銀色飾條,目光流傳之間盡顯風情萬種。世界上美麗的女人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這個女人不但美麗而且聰明,更是身懷絕世武功。只見她嫵媚的動作着,向前微微傾身笑道:“妹妹便安心在霍王府,等着王爺那邊的好消息吧,哈哈……”
待她離去之後,柳意茹才全身僵硬的坐在木凳上,想擡起手給自己續上一杯茶,卻發現自己雙手發抖,難以停下。眼神略微懼怕與些許痛楚,腦中不自覺的浮現出很多往事,繼而猛地閉上眼,將一切情緒掩蓋,也似乎想讓自己停止這些胡想。
既然走出這一步就無法再回頭,況且她也只有就此一搏了。
新娘歸寧,只可在孃家住一夜便要返回,霍菡嫣即使心中再不捨,午膳之後也得動身。
“若是想了,隨時可以回來。”薛嚴坐在馬車上,看着她眼圈微紅,摟着她的手臂緊了緊,心中有些微疼,霍王府的確比國公府更能讓她肆意且開心。
霍菡嫣還來不及開口,就感覺馬車停了下來。薛嚴掀起簾子,見‘珏’候在馬車旁,隨即問道:“何事?”
“主子,宮裡傳來消息,皇后娘娘於一個時辰前殯天了。”‘珏’一直着力於收集帝都各種情報,近些日子除卻雲王府的異樣,便是此事頗爲緊要。“皇上下令,輟朝三日,全城縞素一月,所有皇親貴胄,帝都文武百官即刻進宮,爲先皇后守靈。”如今國公已經先行進宮了,擔心主子在半路耽擱,便等不及他們回府,匆忙趕來稟報。
“……皇后娘娘?”霍菡嫣不禁呢喃,最近事多,她也就忘記了這一茬。
前世皇后娘娘便是在,永泰九年第一場大雪之前去了,結束了她十餘年榮耀與淒涼。
雖然當今皇后在宮裡早已形同虛設,然皇上還是給了她足夠的體面,着禮部籌辦,下旨諡爲敦肅仁皇后,於十五日後葬於皇陵西側。與此同時,民間停止一切禮儀盛典,婚喪嫁娶。朝臣官員摘冠纓跪拜,貴婦脫簪哭靈。
剛入宮,天上便飄起了鵝毛大雪,似乎老天也在悲鳴。霍菡嫣身爲郡主,自當位於皇親之列,看着正上方的棺槨心中略微感概,據說衛相驚聞噩耗,當即昏厥,神志不清,看來時日也不長了。
聽着四周的哭啼之聲,有些口腔中似乎還帶着調,跟唱小曲似的;有的埋着頭默默流淚,就是不知這眼淚又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爲了不做人羣中的異類,自己便也佯裝嗚咽了幾聲。
“娘娘,你怎麼就去了——”倏然之間,一道身影從妃嬪堆裡撲上來,跌在皇后的棺槨下側,嚎哭不止。“嗚嗚嗚……娘娘!”那略帶沙啞的哀痛之聲,讓整個氣氛都變得低沉下來。
接着受到那妃子的悲傷氣氛影響,有幾人也不禁悲從中來,難以抑制哭嚎在地。便連霍菡嫣都不禁心裡一酸,眼神微撇,看着跪在首位的薛貴妃正面露冷色的盯着伏在棺槨上之妃子,頓時回過神來,自己怎也會受影響?
“皇上駕到!”
霍菡嫣無奈嘆氣,方纔還以爲那妃子當真是悲傷過度,誰知也不過是奪取皇上目光的手段。
永泰帝入殿見着差點哭暈在棺槨前的妃子,匆忙上前將她扶起來,口吻中既是對皇后的悲痛,又夾雜着對這女子的心疼,“瓊妃,莫要如此,皇后待你素來帶你親厚,定也不忍你如此難過。”
“皇上!臣妾入宮時日雖淺,可娘娘對待之情同姐妹。嗚嗚……”她哭得毫無禁忌,彷彿真情而發,“娘娘她還那麼年輕,怎麼說走……就……”頓時抽氣不止,暈倒在永泰帝懷裡,臉色蒼白。
永泰帝立即將她抱起,也不理會任何人,慌忙的叫着太醫。薛貴妃面色發冷,往身側癱了一下,被身旁的妃嬪及時扶着。
方纔皇上的舉動,大家可都是看在眼裡,幸災樂禍的有之,毫無波瀾的亦有之,有一些目光微沉,似乎在爲自己的將來盤算,後宮之中,站對自己的位置也很重要。雖說瓊妃入宮之後,貴妃娘娘榮寵不減,可今日這情形,將來如何可就難說了。
半夜,霍菡嫣從薛嚴的懷中起身,聽着屋裡炭火燃燒發出的咔咔聲,再難入睡。白晝裡累得緊,回到府裡便歇下,大抵是睡得太早的緣故,纔不到四更就醒了過來。走到外間將燈籠中的燭火點亮,門外的貴富便立即輕聲問道:“主子有何吩咐?”
“沒事。”霍菡嫣往裡間看了看,深怕吵醒了牀上睡熟的夫君,細聲回着。走到窗戶旁,推開一個小縫,這大雪整整下了一夜,如今已在地上鋪得厚厚的一層,映得院子有些發白。
轉眼看着臺階上已熄滅多時的小鐵爐,坐在臺階上的貴富,被寒風吹過捲縮成團狀,開口說道:“貴富,天快亮了,你不必守着,下去歇着吧。”
貴富聽着郡主關懷的語氣,內心彷彿閃過一道暖流。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命早就給了主子,若是遇着好主子,少受了些罪享點福,若是遇上惡毒的,小命被折騰掉都是常有的事。自己自幼跟着公子,公子雖然胡鬧了些,但是對手下還是不錯,如今的郡主也是個好人,他定要更用心伺候。
“小的不冷,郡主不必擔心。”
聽他語氣堅決,霍菡嫣也無法,“那你將爐子燒着,這雪還不知要下到何時。”
在外頭有些發顫的應道聲中,霍菡嫣感覺身後被罩了件披風,腰際更是倏然一緊,身後溫暖的氣息貼上來。讓她隨即放下手,讓屋內回暖。轉身看着他,輕聲笑道;“把你吵醒了?”
“你不在身旁,我怎麼睡得着。”他本就睡得極淺,她在自己懷裡稍動之時,便已經醒了,只是不知她起身是爲了何事,攏了攏她的披風,目光溫柔。“這麼冷的天,也不披件衣服,若是凍壞了如何是好?”
“我哪有這麼嬌弱?”霍菡嫣不禁嗔笑擡頭。腦中不禁想到昨日靈堂之事,皺眉長嘆:“夫君,我想過陣子多入宮,陪陪長姐。”瓊妃立即便會寵冠六宮,到時候恐怕薛貴妃心中難受。
薛嚴眉目微皺,攬身抱着她輕啄着她的額頭,輕聲說道:“……好。”
接連三日,後宮哭靈,直到第四日纔能有個小歇,薛貴妃多年總攬後宮大權,此番皇后的喪事,更是讓她疲憊不堪。
霍菡嫣被子瀅喚到重華殿靜坐,看着眼前臉色有些許蒼白的薛貴妃,擔憂的問道:“長姐,你身子不適,怎麼不喚御醫呢?”
“娘娘說沒什麼大事,別折騰。”薛貴妃還未來得及開口,子瀅便連忙說道。如今她只希望霍郡主能趕緊勸勸貴妃娘娘,這陣子身子本就不好,又遇上皇后的喪事,勞心勞力不說,這宮中更是傳言紛紛。先說,是娘娘害死了皇后,因宮女聽見皇后臨死之前詛咒着娘娘,此流言被太后和皇上壓下去之後,又說瓊妃貌美無雙,遲早會奪了娘娘的恩寵。近些日子,皇上也不踏進重華殿,娘娘的情緒更是不好。
“……子瀅,你立即去喚御醫,記得找個妥帖的過來。”霍菡嫣忽然想到一事,眉目一挑,對子瀅說道:“就說,是我不舒服。”
前世,應該也就這個時候,薛貴妃被診出有孕,在各方保全之下,終於產下一子。後來瓊妃病故,皇上傷心之餘,沉迷煉丹之術,追求長生,大哥位居攝政王,權傾天下。而薛貴妃這個孩子便成了當今皇上唯一的子嗣。後來皇上駕崩,太子繼位,爲了籠絡薛家與霍王府,冊封清瑤爲後,中間許多事情雖然自己並不清楚,可是總也知道個大概。
果不其然,秦太醫前來診脈,診出喜脈已有月餘,當即大喜。皇上終於有後了!這麼多年爲皇家子嗣,朝堂乃是百姓,多少流言蜚語,多少人心思動盪。若不是當今聖上乃是有道之君,恐怕朝廷早已不穩,如今貴妃娘娘有喜,這真是普天同慶的好消息。
薛貴妃頓時有些呆愣,激動得眼圈泛紅,用顫抖的手掌輕輕按着小腹。而子瀅則更是忘了規矩,興奮得險些尖叫,含着淚對貴妃娘娘說道:“娘娘,你聽見了嗎?御醫說您懷了龍種,您有孩子了!”說完連忙喚着重華殿的太監,讓他們趕緊去通知皇上!
“不!”薛貴妃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嚴厲。“不許去。”
“……”子瀅僵在原地,不解的看着娘娘,這是大喜事,皇上知道定要高興壞了。那什麼瓊妃,再也不會是娘娘的威脅,爲何要制止她?
薛貴妃此時有着自己的考慮,當年入宮之時她便知道。依着國公府在乾國的地位,爲了皇家的權勢不受任何威脅,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據說長時間在屋裡燃起麝香或者服用麝香,能使女子不孕,是以這麼多年她從未間斷,怎麼會……“本宮一直有服用麝香,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霍菡嫣詫異的聽着,服用麝香是爲了避孕,莫非這麼多年自己猜測都是錯的,貴妃多年未孕並不是皇上動了手腳,而是貴妃自己……
秦太醫皺眉,卻仍然垂首恭謹,說道:“長期服用麝香確實有避孕之效,可如今娘娘已然有孕,自是無礙,只是這麝香乃是化瘀之物,以後萬萬不可再用。”
“好。”薛貴妃壓着小腹的手不自覺的輕顫,她雖然之前未曾期待過,可如今他(她)既然來了,便是上天的恩賜,她自然會用盡一切保護他(她)。既然明知皇家容不下後嗣帶有薛家血脈,自己又怎能說?“秦太醫,你乃本宮心腹,記住不可將本宮有孕之事,告知任何人,否則本宮的手段你也是清楚的。”
“……是。”雖然不解,秦太醫仍是拱手回道。
秦太醫退下之後,薛貴妃嚴肅的看向子瀅,“你也是,不許對外人透露一個字。”
“是,子瀅定會守口如瓶。”
霍菡嫣明白薛貴妃的意思,但還是不贊同。“長姐,紙包不住火,皇上總會知道的。”
“能拖一日便是一日,這孩子才能少一分危險。”她可以拼盡全力,護住腹中的骨肉。可是卻難以想象,有朝一日傷害這孩子的會是他(她)的父親。“菡嫣,答應我,此事暫時也不要告訴國公府的人。”父親這麼多年的心思,她又怎會不知。若是父親知道自己有孕,恐怕會再做籌謀,到時又會是生靈塗炭之境。
“可是菡嫣沒有辦法對夫君隱瞞的。”若是夫君問自己,自己又怎麼噤聲呢?況且誰都不知道,又有誰能及時護着她呢?
“若是少宸問起,你便告知他。”薛貴妃也不想爲難她,只是自己有所考慮,皺眉說道:“若是不問,你也不必主動說起,有時候一些選擇性的隱瞞,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現下少宸正樂得清閒,與菡嫣仿若神仙眷侶,若是自己有孕之事暴露,父親那邊稍有動作。少宸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到時朝堂波濤洶涌,更會一發不可收拾。
霍菡嫣見她眸中隱現的期盼,緩緩點頭。本就打算多找時間陪薛貴妃,罷了,等時間長了夫君定會問起,到時候自己再說也不算違背了承諾。
便在此時,假山之後的人不着痕跡的飛身躥出,往承乾宮方向縱去,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霍灝軒剛回王府,打算陪綺羅用膳,便接到皇上密令,招他即刻進宮。
皇上已經很久沒有動用密令,難道是出了什麼大事?霍灝軒也不耽擱,讓綺羅先睡下,並且言明不必等他。接着在皇城腳下,絕世輕功,毫無痕跡的踏進承乾宮。
承乾宮中,永泰帝坐在龍椅之上,雙手捏着旁邊的龍頭扶手,眼神有些呆滯。連霍灝軒走進來,也沒發現。
“莫非雲王提前動手了?”不可能啊?若是雲王有動作,自己定會得到消息。況且此時也並非叛變的最佳時機,霍灝軒也不知發生何事,竟讓一向冷靜的帝王如此失態。
永泰帝回神擡頭,脣角揚起,眼眸之中盡是激動。
“灝軒,朕有孩子了……朕要當父皇了!”
此事,他也實在不知該找誰分享,這對他而言天大的好消息,便只能半夜將霍灝軒宣進宮。
“恭喜皇上。”霍灝軒拱手,誠心的說道。“多年夙願終於得償。”
根本無須多問,定然是薛貴妃有了身孕。世人皆知皇上後宮佳人衆多,卻無嗣。各種猜測層出不窮,傳得神乎其神的便是皇上能力有問題。誰能想到……
皇上無嗣,不過是因爲薛貴妃從未有孕。
霍灝軒不自覺的摸了摸鼻樑,暗自無奈搖頭,沒想到這皇家盡出些癡情種,先皇如此,如今這皇上……
“你說,成碧她會願意將孩子生下來嗎?”永泰帝平日睿智的目光中透着擔憂,有些患得患失。
霍灝軒脣邊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貴妃娘娘並無意告知皇上?”與皇上私交多年,自然知道皇上在貴妃身邊安插着眼線,一舉一動盡在掌握之中。
見永泰帝眉目微皺,並不否認,霍灝軒隨即笑道:“既然如此,娘娘定然是想韜光養晦,保住龍裔。這與皇上寵愛瓊妃,毫無分別。”
皇家之事,便是如此盤根錯節,無奈至極。連想保住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要拐彎抹角,繞那麼大的彎子。
永泰帝無奈的笑着,這便是自作孽。
自我嘲笑之間,桌案上的信箋便躍在眼前,雙眸微擡,饒有深意的說道:“據說雲王得了件舉世之寶,自稱能逆天命,倒人倫。”
作爲帝王,爲國家穩定,便要時時刻刻關注諸王動向,除卻霍王府與國公府,自己毫無辦法之外。其餘朝臣,稍有波動,這桌案之上便會有信箋出現。
“呵呵……”霍灝軒聞言豁然一笑,“皇上過獎了。”
此話說得奇怪,兩人卻都內心明瞭,心照不宣。永泰帝雖然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仍不免問道:“你不擔心?”若他們真能尋到那東西,對整個神州而言,都會是不小的波動。
入可定國、外可安邦、逆天轉命、權謀天下。這十二個字可不是嘴皮子說着,這麼簡單的!
“皇上不必擔心,此乃灝軒分內之事,自會處理妥當。”霍灝軒胸有成足的說道。就算他們有命找到,也得有命擁有。況且這樣的步驟纔好玩,否則雲王此番‘搗亂’豈非太過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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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葬禮就算再繁瑣,也終於在十五後下葬。
休息兩日之後,霍菡嫣也終於有時間去會一會公公的側室與小妾。雖說薛貴妃懷有身孕,可自己該做之事,仍然得做。
“奴婢參見郡主。”常穎居侍女雖疑惑,霍郡主爲何會來此,卻仍然有禮福身。
霍菡嫣被素言虛扶着,手腕微擡。“免禮,不知側夫人可在院子裡。”
“待奴婢前去通稟。”侍女彎了彎膝蓋,打算往裡間走去。誰知霍菡嫣擺起笑意,“怎能勞煩側夫人親自出來迎接,本郡自行進去便是了。”
通稟?這側夫人莫非還真當自己是國公府的女主人了?側夫人叫着不過是面上好聽,說難聽些,也不過就是身份稍微貴重些的妾,自己乃是郡主之尊,莫非還讓自己拜見她不成。
商雲煙聽到聲音,知道自己無法再端架子,從屋裡走出來,帶着柔弱的笑容,正打算開口。“郡主——”本想說郡主來了,快進屋裡坐,將這略顯尷尬的場面給緩過去。誰知霍菡嫣站在院子裡,打斷她的話,語氣溫和。“你既然有身孕,便不用行跪拜大禮了,福福身便是。”
素言抿着脣,忍着笑。自家郡主擺起架子,便是要收拾人了。
只見商雲煙臉色頓時有些發白,倚着房門,眼神中略帶屈辱的彎了彎膝蓋,“郡主萬福。”
“起來吧。”霍菡嫣含笑擡手,往房中走去,直直的走上房中位於正座的軟榻,儀態端莊貴氣。而素言則在途徑商雲煙身側時,輕聲冷笑,“不過也是個奴婢,擺着臉給誰看啊?”
商雲煙的侍女聽見了,本想反駁,卻被主子攔着。這霍郡主這是什麼意思?她家夫人好歹是國公的側夫人,又爲國公誕下血脈,算起來還是霍郡主的半個婆婆,怎能被如此欺負?莫非霍郡主今日來便是打算給個下馬威。
其實這侍女倒是猜對了,霍菡嫣今日來便是這個意思,前陣子這側夫人想讓自己在她面前立規矩,那自己便讓她規矩規矩,認清自己的身份。
“本郡來,是想看看珠兒。”薛寶珠便是側夫人所出,國公的庶女。
商雲煙上不知她打算如何,只得前兩步笑道:“珠兒方纔被奶媽抱去午睡,我即刻將讓人將她抱來。”
“不必麻煩,本郡今日來便是相知會側夫人一聲,明日本郡要去祠堂叩拜婆婆,便讓珠兒一同去吧。”霍菡嫣臉上透着認真,絲毫不見清冷和絲毫錯處。“珠兒也定然還沒見過自己的孃親。”
商雲煙聲音微揚,略顯猙獰,“珠兒是我的女兒!”她去見什麼孃親?
“側夫人莫不是糊塗了,國公夫人乃是珠兒小姐的嫡母,前去拜見也是理所當然的。”素言已經知道郡主的意思,自然要在一旁幫襯着。“大乾嫡庶分明,側夫人充其量也只算得上是珠兒小姐的姨娘,卻擔不起孃親二字。”
“素言多嘴,側夫人出生官宦之家,又怎會不知。”霍菡嫣嗔怪惱怒的對素言說着,似乎沒看見商雲煙蒼白得發青的臉色,笑着起身。“就這樣吧,明日本郡便來接珠兒,你身子不適便多歇着。”走到門口時,有意無意的對素言說着,“一會兒讓管家來碧霞苑,讓他早日爲珠兒小姐和未出世的公子,劈個獨院出來……”
話還沒說完,商雲煙便連忙上前,“我也沒有拜見過大姐,明日可否與郡主一同前往。”這是要搶走她的孩子嗎?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自然可以。”要的便是這個意思,霍菡嫣掛着無害的笑容轉身,“那本郡明早在祠堂外,等着側夫人。”
待走出院門,素言看着身後並未有人影跟着,偷笑道:“郡主,不擔心她告訴國公爺?”
“擔心什麼?”霍菡嫣隨手摺下樹枝上的紅梅,湊近輕嗅,淡淡清香沁人心脾,讓她笑容更甚。“我這可是句句在理上,便是公公知道,又能如何?時辰尚早,不如咱們再去見見其他的妾室。”
“也讓她們明日去祠堂?”素言不解的問道。
“她們哪有資格。”
第二日辰時,祠堂門口。
果然見到早早等在祠堂外的商雲煙,一身白衣顯得柔弱可人,極能引起人的保護欲。經過昨日細細的觀察,倒是發現公公的妾室,都有一個共同點,便是嬌弱、眼睛裡似乎常常透着水霧,也不知是好這一口,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這麼多菟絲花一般的女子,看着也不會覺得膩歪嗎?
在祠堂中,商雲煙帶着委屈的行着跪拜大禮,珠兒年紀小,只能被奶媽抱着磕頭。這一幕在後院中的妾室們傳遍,就連國公府裡的下人都連連說,國公府怕是要變天了。這少夫人,不是省油的燈。
“一早不見,你竟到這兒來了。”剛出祠堂,薛嚴便從石梯下走上來,看着霍菡嫣笑道。
霍菡嫣淺笑喚道,“夫君。”悄悄嘟着嘴,滿眼都是:你看我厲害吧?
這下一步便是將國公府的掌家之權奪過來,將婆婆的嫁妝送進宮。如今薛貴妃有了身孕,以後用到銀錢的地方恐怕不少。
商雲煙猶豫片刻,還是在侍女的攙扶下,微微蹲了下身子,以前因國公的寵愛,她也未曾在意過這些細節,甚至想着自己手握掌家之權,算得府裡的半個主子,可誰知那霍郡主卻是捏着理。
懷着身孕在祠堂中行跪拜大禮,着實是有些累,不過幸好保住了女兒,這可是她的命。
誰知薛嚴似乎並未將她放在眼裡,只是寵溺的笑着,撫了撫霍菡嫣的髮髻。“今日這帝都可要發生一件大事,整個畫壇中人都要癲狂了,可有興趣去看看?”暗衛傳來消息之時,他也是詫異不已,看來帝都正在發生這一件極端有趣的事~~
看他眼神,霍菡嫣不禁疑惑皺眉,夫君並不擅長琴棋書畫,能讓他感興趣的又會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