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舅因意圖奸.污六方閣的茹素夫人,被寧遠侯一腳踩廢的事蹟瘋狂整個帝都,站隊兩邊之人情緒各異。以魏國公爲首的武將,心中無不快慰,也只有寧遠侯纔有此等氣魄!而以衛相爲首的文臣,則憤慨激揚,在朝堂之上怒斥寧遠侯過激行爲。
刑部尚書王盛懿,對衛國舅奸.淫民婦之事,據理力爭,勢必要讓他對無辜身亡的婦人們一個公道。至於德慧公主之事則會永遠隱藏,莫要讓她在逝去之後揹負失節的污名。王盛懿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以致任何人前來求情都是枉然。便連皇后娘娘親自跪在承乾宮替衛國舅求情,皇上也以一切交由刑部處理給擋了回來。饒他一命?如何對得起剛入葬的德慧公主,如何對得起那些不堪受辱自縊而死的年輕婦人,不將他凌遲已是格外的恩典。
待霍菡嫣知曉衛國舅被明正典刑之時,已經從宮裡回到了霍王府,正和霍王妃聊着家常。當說到凌江羽竟然進宮求太后,要納林紓爲第一側妃,霍菡嫣只是冷笑一聲,暗道:這凌江羽簡直不知所謂,難道他覺得自己上次在鯉城說的話,是說着好玩的嗎?
“那後來呢?”霍菡嫣不相信母妃就這麼容易就放過他。
霍王妃面容舒展,鳳目含笑的說道:“母妃從宮裡請了兩個教習姑姑,專門去教教那位林姑娘如何爲人妾室。”
“哪兩位姑姑?”不會是李姑姑和張姑姑吧?自己還未開口便見母妃點頭承認,霍菡嫣不禁啞言苦笑。這兩位姑姑可是出了名的難纏,仗着自己當年教習過太后,規矩和脾氣都大得很。太后念着舊情,想着放她們出宮,也沒個落腳的地方,便將她們安置在宮裡,頤養天年。
幼年自己只要一看見她們就會害怕得全身打顫,若非是兄長幫忙,將那二人騙回宮去,恐怕自己也得遭罪。現在去教習林紓,她的日子定然是十分的悽慘吧?“那凌江羽沒反應?”
“他敢有什麼反應,本宮名義上說提前代當家主母管教管教妾身,有何不對?”霍王妃嘲諷的說着,“他不是捨不得林紓受委屈,求納爲第一側妃嗎?本宮便好好調.教這位未來的寵妾,讓她懂些規矩。”
王妃未進門,就想着給妾室提位份,如此公然的打她霍王府的臉,怎能姑息。
“啓稟王妃,賢王來訪。”門外的侍女走進來,俯身回稟。讓霍王妃瞬間冷笑出聲,不過才幾日便忍不住了?看着毫無情緒波動的菡嫣,心底有些悵然和壓制的火氣,當初的菡嫣是那般的心繫與他,處處爲他說話,如今竟變成這般模樣,定然是傷透了人心。便心疼得說着:“你這些日子累壞了,回去休息一會兒。”
“……嗯,好,那我晚一些再來和母妃聊天。”本來想去見凌江羽的菡嫣,看着自家母妃眸藏冷光,決定今日便交予母妃解決。雖然自己對凌江羽納第一側妃之事沒有感覺,因爲在她心中此人早已與她毫無關聯。可如今婚約還未解除,凌江羽請封之事便是狠狠打了霍王府的臉,以母妃的個性豈會善罷甘休。
霍王妃雍容萬千的邁進大廳,冷笑的凝視着凌江羽,緩緩走到上位坐下,輕擡袖手讓人上茶。“菡嫣剛歸家,恐怕不能和賢王敘舊,賢王還是請回吧。”
“江羽並非是來找菡嫣。”凌江羽微微皺眉,他今日的目的是希望霍王妃能夠收回宮裡請的姑姑,這兩日賢王府已經被這兩位姑姑弄得烏煙瘴氣。“而是有一事求姨母。”
霍王妃冷笑一聲,嘲諷的看着他,悠閒的端着桌案上的茶輕抿一口說道:“賢王何事求本宮?”
“求姨母憐惜,將兩位姑姑收回去。”凌江羽鞠躬,面容依舊溫和有禮,絲毫不因霍王妃的冷嘲熱諷而惱怒。
霍王妃端着茶杯,用杯蓋撥了撥裡頭的茶葉,眉目微挑。“怎麼?這便心疼了?”
“姨母有氣直接找江羽便是,又何苦爲難一個弱女子。”近來霍王府的態度越來越微妙,求納林紓爲第一側妃,自己也的確存了敲打的心思,可沒曾想那兩姑姑竟是那般的奇人,竟然將一向溫婉的林紓逼成那番模樣,看着她不堪重負的學着一些現在乾國已經未曾用到的禮儀,也覺得不捨。
霍王妃目光銳利的盯着面前之人,“賢王這是爲了她來質問本宮?”看凌江羽的模樣,霍王妃徹底歇了心思,還未成婚便如此袒護,就算菡嫣果真進府,他定也是個寵妾滅妻的。她霍王府的小郡主,自幼便是心肝寶貝,怎能嫁給他受那等委屈。
“江羽不敢!”凌江羽不卑不亢的站着,顯得十分的儒雅。
“不敢便好。”霍王妃心下冷笑,你敢欺負本宮的菡嫣,本宮便叫你賢王府雞犬不寧。看凌江羽竟然還有心思來找自己求情,莫非這把火燒得不夠旺,還得加些‘柴火’。“本宮身子有些不適,便不留賢王了,管家送客。”
凌江羽剛離開霍王府,黑衣身影便宛如鬼魅一般從空掠過,直直的落到虎翼大營中的軍帳外。“裂有事要報。”
“進來。”從裡頭傳來略顯磁性冷情的嗓音。
軍帳的設置並非一般的士兵,而已經是百夫長的陳設。這薛嚴雖然在朝堂之上成就不大,可進了軍營便如同蛟龍如入水一般,翻江倒海,鬧騰得不亦可乎。對戰場格局的敏感度和推算戰局的精準、練兵時候身上爆發的氣勢,讓領虎翼大營的將士們不敢再小覷這位寧遠侯。他就彷彿是個天生的戰將,透着濃濃的殺伐之氣。
裂將今日凌江羽和霍王妃的對話,原封不動的說與薛嚴知曉。而薛嚴的目光深邃無比,脣邊溢出的笑容更是詭異莫測。冷笑一聲對裂說道:“將賢王因林紓與霍王府鬧翻一事傳遍京城,務必要人盡皆知。”如此一來,凌江羽可還有臉去找菡嫣?
雖然不明白侯爺的目的,但暗衛的首要任務便是服從命令。連忙頷首,肅穆的應着。
忽然想到一件事,薛嚴皺眉對裂說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暗衛的首領。”
裂倏然擡頭,眼神透着詫異,卻不敢問下去。只聽薛嚴冷聲說道:“父親已經下了絕殺令,從今日起,見到溟者格殺勿論。”
“……是。”始終是一同訓練多年,若說暗衛無情定然是假的。可是自幼自己便學會,拋棄不必要的感情,以效忠國公和侯爺爲第一要務。
第二日霍王妃便進了太后的永寧宮,含着眼淚對太后哭訴。
“那凌江羽簡直不把霍王府放在眼裡。”霍王妃拿着絲巾在眼角擦拭,委屈的說着:“我可憐的女兒。”
太后無語的看着自家妹子,無奈的笑着,“好了,別裝了。哀家可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的那點心思哀家哪能不明白。”
霍王妃見此情形,將絲巾放下去直接面露冷意的對太后嚴言明。“太后,我不願意將菡嫣嫁給他。”
“荒唐。”太后頓時皺眉,握着扶手的手腕重重的拍着扶手,“莫非你忘了,江羽和嫣然的婚事,是先皇賜婚,豈容你願不願意!”
“若明知菡嫣將來會受委屈,我與王爺便是違抗聖旨也定要解了這門親事。”霍王妃皺眉,眼中滿滿都是心疼,她並非不懂先皇賜婚何等大事,幾乎不容任何更改,可凌江羽此番也着實太過分了。他如今連霍王府都不放在眼裡,將來菡嫣又該如何自處,“如今菡嫣還未進府,凌江羽便設計着納側妃,還是第一側妃,這讓菡嫣進府之後如何立足?!”
太后見霍王妃如此堅決的模樣,也認真起來,嚴肅的說道:“此事便交由哀家來處理。”如今衛相因國舅之時,痛心疾首病重罷朝,朝廷之上已然沒有和魏國公相抗衡的勢力。凌江羽根基不足,若是沒有霍王府的幫助,根本不成氣候,又何談抗衡。決不能因一女子擾亂朝堂格局,必要之時讓那林紓就此消失也不是什麼難事,“這第一側妃之事,哀家和皇上是決計不會答應。你放心,哀家必定不讓嫣然受半點委屈。”
“就算不是第一側妃,也定是個寵妾,帝都皇親之中,暗中寵妾滅妻的人也並非沒有。”她絕不能讓菡嫣有這般隱患。雖說寵妾滅妻是犯了國法,可是誰又真的管到別人府中的後院裡去。
太后沉思片刻,喚過一旁的使喚宮女,“傳哀家懿旨,命張、李二位姑姑對林紓姑娘好生管教,定要讓她謹守本分。”宮女應着之後離去之後,再遣散宮裡的其他人,對正要開口的霍王妃說道:“菀月,你應當知道,不單單是先皇旨意,這婚約絕對不可能解除。就說如今朝堂格局,魏國公的氣勢如日中天,衛相重病在牀,長姐也有長姐的難處。”
菀月正是霍王妃的閨名,自從嫁給霍王之後,霍王妃一直謹守禮儀,以霍王妃自居,對待皇家有禮有節,再不曾喚太后做長姐。而太后也明白霍王妃的意思,便也改了稱謂,如今太后忽然喚名,讓霍王妃微微怔住片刻,而後苦澀一笑。“難處?太后何時沒有難處。”想着以前之事,霍王妃的眼圈倏然發紅,看着太后的眼神滿是哀怨,“當年爲了鞏固太后的皇后之位,您便試圖將我送進宮做先皇的妃嬪,若非在宮門遇見王爺,菀月如今恐怕也會默默消失在這紅牆綠瓦;爲了不讓霍王府被皇上忌憚,我忍痛將灝軒送離京城,如今已是四年有餘,當年他不過才十七歲;如今菡嫣我決計不會讓她成爲這權利爭鬥,朝堂格局的犧牲品,若菡嫣已經是太后和皇上穩固朝堂的棋子,還請慎之又慎,王爺與菀月也並非事事都能忍耐,事事以大局爲重!”
待霍王妃冷然離去之後,太后方纔閉上眼睛掩藏着內心的情緒,這些年來她已經早已學會遺忘個人之情,一切以大乾萬里江山爲重。如今內有魏國公狼子野心,朝堂之上虎視眈眈。外有戎國和垣國常年重兵駐紮在大乾的邊城,當年的墨城之恥仍舊曆歷在目,當年戎國將士逼近大乾皇宮,高祖皇帝不得不將還是太子的先皇送出京城,漂泊江湖才留住這凌家皇室血脈。雖最終戎國被逼退,可墨城、蘭州等十二個城池還緊緊的被捏戎國與垣國之手,此等滅族之仇,奪城之恨,若不得報,死後有何顏面見皇家的列祖列宗。
霍菡嫣看着自家母妃從宮裡歸來之後便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久久不發一語。便蹲在王妃腿旁擔憂的問道:“母妃,你怎麼了?莫不是宮裡出了事?”自己還從未見過母妃這般模樣。
“菡嫣。”霍王妃回過神來,看着她如此乖巧的模樣,不禁溢出淺笑撫摸着她的臉頰,暗暗說道:母妃定然不會讓你成爲這朝堂的犧牲品。“是不是真的不想嫁給凌江羽?”
霍菡嫣立刻堅定的點頭,讓霍王妃瞭然一笑,堅定自己信念之後。對近日之事也進行了一遍梳理,眼眸之中也透着一絲狡黠。“菡嫣可是心中有了別人?”
唔……霍菡嫣小心的看着母妃,不自覺的埋頭,不可能自家母妃也發生自己……不可能的。頓時裝傻的靠在霍王妃的膝上,“母妃這是何意?”
“你如此急切的想要解除婚約,莫不是心中有人想要與之廝守?”以菡嫣從前的個性,若是凌江羽鬧出這檔子事,必定鬧上門去,攪得天翻地覆,可如今卻如此冷靜。看她面色又無半點心如死灰的模樣,便連傷心之色都未曾見到,若不是有了意中人還能是爲何?
霍菡嫣想着薛嚴微微澀然,喉嚨有些哽咽,緩緩說道:“沒有。”
只這兩字,霍王妃便知真假,無奈笑着。罷了,不想說便不說吧,反正那人遲早也會跳出來的,如今還是及早解除婚約纔是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