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過儀式,正式開宴,成怡還有兩個同宿舍的同學,看着這邊有空位,就提溜着裙襬坐過來,小聲地說道:“你們說,陳曼麗今天吃錯什麼藥了,怎麼找了一個這麼漂亮的伴娘,讓滿場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也害得我們也站臺上當陪襯?”一邊評頭論足地說着話,還一邊往陪陳曼麗坐到主賓桌上的朱儀看過去。
進宴會廳入,暖氣打得很足,朱儀脫掉外面的羽絨服,露出橙色的長裙禮服,水晶貼飾的黑色高跟鞋,叫她看上去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地站在燈光下,露出的冰肌雪膚有着晶瑩剔透之感,美麗修長的頸項顯得高貴優雅,精緻小巧的臉蛋今天也是薄施粉黛,更是光彩熠熠。
成怡這兩個同宿舍同學,也要算漂亮的女人,中央財院八朵金花不是白叫的,但跟朱儀站在一起,還真是有些給襯托得黯然失色。也難怪她們不願意跟朱儀、陳曼麗她們坐同一桌用餐,跑到這邊來小聲抱怨。
“成怡,等會兒你換禮服上場,把我們中財失掉的威風一定要爭回來。”兩個女孩子哈哈笑着讓成怡過去跟淮海經院的那個漂亮妞爭秀鬥豔。
“我可沒有人家長得漂亮,真要過去,也是去給紅花當綠葉。”成怡又笑盈盈地看向沈淮,問道,“你說對不對?”
見成怡笑盈盈地看過來、眼含嬌怨,沈淮假裝失手將筷子丟在桌下,然而矮着身子夠手去撿筷子,撿起筷子才腆着臉笑道:“按說咱老夫老妻了,我不該當着你同學的面子還那麼誇你,但是要我昧着良心說你長得不如人家漂亮,我也不能幹,對不對?”
成怡笑着掐了沈淮一下,不再理會油嘴滑舌的他。
成怡這兩個同宿舍的女孩子,剛纔一起都圍在陳曼麗身邊,都還沒有機會跟這邊說上話,這時候坐過來,話題自然就集中到沈淮的身上,湊過來問道:“剛纔聽曼麗的同事講,你以前也是淮海經院的老師了。你在淮海經院的時候,學校要是也有這麼漂亮的女老師,我們是不是就不認識了?”
“他那時候,淮海經院是沒有這麼漂亮的女老師,但漂亮的女學生倒是不少。”成怡說道。
張孜進宴會廳之後,就一起坐在這邊,還第一次聽到說沈淮曾在淮海經院當過教師,訝異地問道:“不會吧,你什麼時候離開淮海經院的,曼麗到淮海經院讀研、工作也有六七年了,你不會跟曼麗、程愛軍他們也是同事吧?”
“也算是同事吧,只是他們剛進學校,沒多久,我就離開省經院,到下面鄉鎮去工作了。”沈淮無意談太多的往事,語氣淡淡地說道。
“像你們這樣的人,不是從學校畢業出來就決定好從政還是經商嗎,怎麼還留在學校裡當教師?”張孜奇怪地問道,“還有,你們從政,會從鄉鎮這一級開始做起?”
“有什麼好奇怪?”沈淮反問道。
宋家小姑那一輩,也不是所有人都從政;經商的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到他這一輩,男男女女加起來有十七個人,從政加經商的,總共也不到半數,而像宋鴻軍他弟弟,在海外讀書就在海外定居、結婚生子,也是在學校裡從事教學、研究工作,並無意從政或經商。
時代不同以往,對他們這一代人來說,無論是職業還是生活方式的選擇,都要更自由得多。
只是沈淮無意對別人的誤解解釋太多,而且照着這個話題進行下去,“他”以往在省經院的那些劣跡斑斑的往事不知道會被挖出來,他何苦給自己找那麼多的難堪跟不痛快?
沈淮無意跟成怡的同學在這些話題上糾纏太多,他看宴會廳裡的幾名服務員有些忙不過來,就自己拿起開瓶器,打開紅酒。
陳莉娟的愛人王輝要站起來幫忙,沈淮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來,笑道:“你們遠來是客,該是我給你們倒酒……”挨個倒上酒,他跟成怡晚上都沒有開車,臨了又給自己跟成怡滿上酒,坐下來熱熱鬧鬧的喝了起來。
程愛軍、陳曼麗這對新人,從酒宴開始就轉着桌敬酒。
成怡同宿舍的兩個女孩子,伴娘是臨時湊熱鬧客串的;朱儀則是陳曼麗婚禮正式請的伴娘,這會兒也拿着酒杯、酒瓶,陪同陳曼麗、程愛軍挨桌敬酒。伴郎則是鄭剛的兒子鄭峰。
陳曼麗、程愛軍走出來挨着桌敬酒,也不是妨礙其他賓客之間互相敬酒;周文俊與妻子蔡蘭,坐到主賓桌上,這時候也是喝得熱火朝天。
周文俊剛纔說着要去沈淮那邊多敬幾杯酒,但這邊喝起來之後,就發現兩邊明顯的區別。
酒店給這邊的宴會廳安排了四名服務員,兩人負責傳菜,剩下兩人就專門守在主賓桌這邊遞茶遞水的伺候,須臾都不離開。
酒喝起來之後,這左右的客人都跑過來到這桌來敬酒,卻罕見有人跑過去找沈淮敬酒——周文俊工作這些年,在燕京也接觸不少政門子弟,也清楚很多政門子弟雖然在地方上吃香的喝辣的,能唬住一大堆人,但實際發展都很一般,久而久之也就泯然衆人。
周文俊看着左右酒桌上的形勢,心想沈淮大概就是這樣的二世祖。
周文俊這麼想着,心裡也懶得再起身去沈淮那邊敬酒;說實話,老實巴結的王輝他也有些看不上去。
周文俊的觀察力也不能算差,只是形勢永遠都比想象中複雜。
金鼎公司的中層,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沈淮這號人物的存在,而省經院這邊的普通教師,對沈淮以往在省經院的“劣跡”知根知底,即使知道沈淮此時的風光,也犯不着跑到沈淮跟前去討好應酬。
而對於坐在主賓桌上,像何軍這樣的省經院高層,卻未必有這樣的“骨氣”。
酒過三巡,何軍先拿起酒杯,笑着說道:“沈淮今天晚上看起來都沒有怎麼喝酒啊,我們得要過去勸他多喝兩杯……”朝劉建國笑了笑,但也不會完全看他的臉色,說着話就站起來朝沈淮這邊走過去。
沈淮也是相當客氣,看到何軍過來敬酒,他也與成怡都站起來,與何軍碰了一下酒杯,喝下小半杯紅酒。
何軍喝了酒走過來,省經院參加酒宴的其他高層,也都陸續起身過去給沈淮敬酒。
這裡畢竟不是鄉鎮或者區縣那種小場合,省經院在文教系統,能享受正廳級待遇,兼之沈淮此前在省經院工作過,何軍這些人就要算是他的老領導,而沈淮又是在黨政系統擔當職務的人,但就不管出身多牛逼,也不能顛倒酒場上的敬酒規矩。
周文俊見沈淮無論誰過去敬酒,都是小飲一口,而何軍這些省經院的高層領導,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喝過酒、寒暄幾句就退回來——周文俊看得都有些傻眼,暗道沈淮這架子端得也太大了一些吧?
何軍等省經院的領導過去敬過酒,隨同劉建國過來,參加婚宴的金鼎高層,也有人站起來,跑過去給沈淮敬酒,這就叫周文俊更看不明白了?
劉建國不是金鼎投資的總裁嗎,他言語間都流露出對沈淮的不滿,金鼎的這些高層這時候竟然還跑過去給沈淮敬酒,不是不識擡舉?
周文俊卻是不知道,金鼎投資以及新成立的金鼎地產,除了淮能集團參股之外,更多的還是以謝家海豐集團的投資爲主。
故而金鼎管理層的構成,也是以謝家及淮能集團方面的人爲主,劉建國只是因爲賀成國的關係以及部分出資,才擔任金鼎投資的總裁,而在劉建國之上,謝成江纔是金鼎投資及金鼎地產的實際負責人。
真說到要視誰馬首是瞻,金鼎的高層也是唯葉選峰、謝成江、宋鴻奇馬首是瞻,而非劉建國。
就連葉選峰現階段都不得不爲淮能集團未來的發展,跑到東華向沈淮低頭、以緩和彼此的緊張關係,他們有什麼資格在沈淮面前擺架子?
隨同劉建國過來出席婚宴的金鼎高層,知道劉建國仗着賀部長的關係,有資格耍小性子,但他們今晚真要視沈淮如無物,連最基本的應酬都懶得敷衍一下,那無論是對金鼎的業務,還是對他們個人的前程發展,都不會有利。
所以說,即使要照顧劉建國的情緒,但也無礙他們高層照着常規的禮節,走過去給沈淮敬酒;特別是這時候,宋系還是一體的。
即使劉建國坐着不動,臉有不快,周文俊也看出形勢不對勁,心裡暗感:剛纔看着沈淮那桌冷清,原來不是誰都有資格跑過去敬酒的!
就在主賓桌輪流跑過去給沈淮敬酒之際,陳曼麗、程愛軍這對新人,也挨桌敬酒敬到主賓酒來。也是今天當伴娘的朱儀太光彩熠熠,陳曼麗、程愛軍喝過酒,還有人起鬨鬧着叫朱儀給大家敬酒。
這桌客人大半是學校的領導,朱儀也推辭不過,便拿來自己的酒杯裡,倒了小半杯紅酒,打算敬何軍他們。
劉建國站在一旁,打量着身穿禮服長裙、前凸後翹的朱儀好幾眼,說道:“哪有給領導敬酒,就喝這麼一點的?不讓你換白酒,你這酒杯也得給我滿上。”
陳曼麗維護朱儀,說道:“小朱她不會喝酒,剛纔她已經喝了不少。給何院長、劉總敬酒,我看意思一下就行了;大家也不要爲難小朱了。”
從進酒店前給堵路的工人推了一跟頭,劉建國心裡就堵到現在,這時候見陳曼麗竟然還來頂撞自己,不悅地教訓道:“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
沒想到她在旁邊勸了一句,就挨這麼重、這麼不客氣地教訓,陳曼麗也是氣得夠嗆。
不過,站在一旁的程愛軍哪裡會讓妻子再去頂撞劉建國?他忙將妻子拉到身後,他也不敢勸耍起脾氣來的劉建國,而是勸起朱儀來:“劉總也是難得高興,才希望大家都喝兩杯。小朱你今天就再多喝兩杯。我來幫你將酒杯滿上,你先敬何院長,等會兒再敬劉總一杯酒。”
朱儀剛纔給大家起鬨,已經喝了不少酒,這會兒真要兩大杯紅酒喝下去,都未必能清醒着回住處去。她心裡十分厭煩劉建國這種動不動就耍脾氣的人,自然是更不願意再喝酒,程愛軍將酒杯滿上,她就是不去接,這場面就僵持在那裡。
成怡早就看到那邊的情況,見沈淮假裝看不見,也不去替朱儀、陳曼麗她們去解圍,知道他是照顧自己的感受,但真要讓劉建國胡鬧下去,將好好的婚宴搞得一團糟,也不是那麼一回事。
成怡說道:“我們去給何院長他們敬一下酒吧?”拉沈淮站起來,往劉建國那桌走去。
劉建國看着沈淮、成怡走過來,抓住朱儀的手腕,往旁邊一拉,咧着嘴,挑釁地笑道:“怎麼,這個小朱不會就是你在省經院的老相好吧,你跑過來,是看不過我們欺負她啊?要不,這兩杯酒,你替她給喝了。”
沈淮當下就將杯中酒,直接潑劉建國的臉上,沉着聲音喝斥:“劉建國,你不要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