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戰兢兢過了之後,結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當窗外響起雨水嘩嘩的聲響時,姜雲妨才真真正正的睡了下去。身邊抱着她安眠的人卻睜開了眼,瞧着身旁的人安心的睡顏,瞳仁暗了暗,嘴角掛着淡笑,更緊一份的摟着她。
真希望這個時候能一直維持下去,雖然懷裡的人的心還沒有回到自己身上。
眯眼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門外傳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蕭容睜開眼,動作輕柔的從起身,爲姜雲妨蓋好被褥,而後走到房門口,輕輕打開門,見外面的小廝向自己行了個禮,放低了聲音詢問。
“何事?”
“回殿下,宮中傳來消息,今日寅時太后病變,現在……都在等候殿下你進宮見太后最後一面。”
蕭容瞳孔擴大,腳步一個不穩,猛地向後踉蹌了幾下,卻碰到了一個軟軟的身子,詫異回頭,發才還睡得熟的姜雲妨不知何時披着被褥站在自己身後,一雙眼眸黑的像像個無底洞,盯着門口來報的小廝。
“你,你怎麼起來了?”
“終於來了。”姜雲妨似嘀嘀咕咕道出這四個字,而後擡頭看着他,眼裡出現了詭異的光彩:“我的衣服呢?”
蕭容恍惚了下,隨後吩咐門口的人去把他昨日給姜雲妨準備的衣裳帶來。
吩咐之後,再對姜雲妨說:“你現在王府住下,等我回來,我還有事。”
“帶我一起,我要進宮,他剛纔說的我都聽見了。”姜雲妨抓住他的袖子,不打算放手。
蕭容凝了凝神,認真問:“母后病變,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姜雲妨低頭,躲避她探索性的目光,選擇不說話。越是這樣越是加什麼蕭容的懷疑,激動之下雙手禁錮她的肩膀,音調加高了些:“這不是兒戲,母后病變你到底知道什麼?”
萬惡的直覺竟然驅使着他懷疑姜雲妨與太后病變有關係。因爲最近姜雲妨的所作所爲他越來越看不清楚了,本來是自己算計她進宮的,可是到頭來卻讓他覺得姜雲妨是自願進宮在算計什麼。
姜雲妨嘶啞一聲,抽了口冷氣,縮了縮肩膀,刺痛刺痛的:“殿下,放手,太后病變與我無關。”
“只是,這可能與雲妨祖母的死有關。”說着,淚眼朦朧的擡頭,讓蕭容爲之動容,鬆了些手上的力道。
眉頭卻深深地皺了起來:“你……”
“殿下,衣服。”蕭容想要說什麼,那去拿衣服的小廝已經出現在了門外。打斷了蕭容想說的話。
姜雲妨還等着他下一句話,可是人已經鬆開了她,轉身出了房門:“我在正門等你。”一邊落下這句話,一邊離開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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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略微蕭條的身影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他只是想讓姜雲妨開心輕鬆地過個美好的人生,但是許多時候又發現她所受的痛苦,自己卻不知道,也不會被他知道。
一知道這一點,蕭容恨不得變成姜雲妨肚子裡的蛔蟲,什麼都知道的徹徹底底。
收拾好東西之後,姜雲妨十分詫異自己的這身衣裳,整體純白羅裙,裙襬處墜着淡粉色的百褶花邊,水袖染着淡淡的粉,胸襟處垂掛着白色的彎月流蘇墜,腰間掛的是金絲銅陵,以金絲勾勒出的是並蒂蓮圖樣。
純白天真懵懂都體現在了這身衣裳上,那是她前世第一次見到蕭容時穿的衣裳。那時她本就懵懂,性情像風中飄泊的蓮,受不住別人的話,纔會被姜雲芯姜雲柔和白瑾妍戲耍了大半個人生。
那是她後來最恨的自己。
如今着了這一身,厭惡的感覺更加強烈,但是現在沒時間糾結這些了。而後長髮只是單純的用白色布帶綁了耳鬢兩攥發便沒事了。
到了門口時,蕭容當真在門口等候,他如一一身玄衣如墨,長髮由羽冠高束,挺直了腰背坐在黝黑的駿馬之上,遠遠地,那冷峻的容顏有些陰沉的氣息。
當觸及到門口出來的人時,臉上才浮現別樣的神情,那是驚訝,也只是驚訝。
本以爲她穿上那身衣裳,他就能看見最初見到姜雲妨的模樣,卻不想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同樣的衣服,同樣的樣貌,卻是不同的感覺。
只見她臉上未曾施以脂粉,面上沒有任何笑容,清冷的目光好比山尖化不開的雪,乾淨的發冷。再加上簡單利落的白衣勝雪,更是將她那份孤冷給襯托的淋漓盡致。讓人挪不開眼,卻又不敢深看,彷彿看久了便要被她由內而外的冷氣給冰凍千萬年。
“過來,馬車太慢,騎馬。”回過神來,看見她杵在門口四處張望,想來是找馬車的。
姜雲妨神色微動,停頓了片刻,沒有回駁,走了過去,搭上蕭容伸過來的手,只是輕輕用力一拉,人就被拽了上去,穩穩坐在他身前。
馬兒長嘶,踏着溼潤的地面向宮門駛去。
皇宮中,紅綢還沒撤下,宮內就已經出現了灰喪之氣,每個人的表情都凝重到了極點。
而在永和宮外跪滿了宮娥與公公,整整齊齊的分爲兩道跪在院子裡與門外,就算是雨水由小變大也不能顫動一下眉角。
簫音站在門外來回跺步,臉色鐵青,雙眼蓋着重重地黑眼圈,眉頭有些發青。
不一會裡面走出來一個身穿青色烏紗的老御醫,手中提着沉重的藥箱子,勾着身子退出房間,退到簫音面前,跪在地上:“陛下,臣無能爲力了。”
簫音瞪大雙眼,怒拍身側的房門:“廢物,都是廢物。”
那老御醫嚇得跪在原地瑟瑟發抖。深怕一個不小心自己的腦袋便要遠離脖子了。
然而他的擔憂是正確的:“連太后都看不好,朕要你們何用,來人,拉出去砍了。”
怒氣衝衝,只差沒把整個房頂都掀了。
一聲命下,老御醫的半個魂都沒了,連忙磕頭求饒,卻還是被拉出了永和宮,哀嚎聲隨着雨幕漸漸遠去,直到消散。
“來人,再去找太醫。”簫音死死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在房門上,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身邊的丫鬟公公惶恐退縮。他已經殺了三個太醫了,這再去找,不是要把整個太醫院個屠了啊。
“怎麼?沒聽見嗎?”看見周圍的人都沒打算動作,簫音怒了臉,咬牙切齒,兇狠地好比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你還要殺多少人?”而在此時,門口傳來的聲音解救了處於水深的宮娥了太監們。
簫音循聲望去,正看蕭容隻身一人走了進來,髮絲凌亂,額前零零散散的碎髮已經溼的不成樣,溼嗒嗒的緊貼在臉上,淌着水。
“你來了。”簫音整理好情緒,收了放在門板上的手,正起身子,氣色卻顯得更差。語調聽起來十分疲憊。
蕭容大步凌雲走了過來,雙眼微微眯起,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被額前的溼發與朦朦朧朧的雨幕擋去。待走進時又恢復如常。
“情況怎麼樣?”目光挪向屋子裡,隱在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看見眼前自己的兄長,便怒從心生。
“會好的。”簫音似乎沒有察覺蕭容的殺意,淡淡迴應他,卻沒有任何底氣。
蕭容嗯了一聲,想了想,道:“知道病變的原因嗎?”
“中毒。”
“什麼時候中的毒?”
“可能是昨日。”
蕭容沉思片刻後,纔開口,道:“還是先找找中毒的原因吧,恐怕是有人故意所爲。”
這話提醒了簫音,一大早被吵醒之後,就聽見母后病危的消息,自己也是過於焦急才只想着趕緊治好母后,而不是想着讓人去查找中毒的原因。
當然更多的還是回想到昨夜的事,有些心神不寧。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堆積上腦,現在腦袋都是陣陣抽痛。
“你陪着母后,朕去去就回。”簫音開口說着,轉身疾步浸沒在了綿綿雨幕之中。
進了皇宮之後,姜雲妨第一時間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到了門口正看桔子坐在門檻上,側身倚靠着門框,打着盹。
姜雲妨走了過去,推醒她。
“下雨了,你在門口乾什麼?”
桔子揉了揉朦朧的眼,迷迷糊糊看見面前站着的一身白衣,恍恍惚惚兩下徹底清醒了,唰的一下蹦起:“小,小姐。”
臉上的焦急在一瞬間浮現,抓着姜雲妨的手就不願意放開:“小姐,你去哪了?急死桔子了,小姐,你有沒有事啊。”昨日她也是玩的開心過頭了,送着王氏之後,再去找姜雲妨,卻一直沒有找到。
所以纔在門口蹲守了。
“我沒事,快進屋吧。”姜雲妨皺起眉頭,反手拉着抓着自己的手,冰冷的嚇人。
令人進了屋子之後,桔子爲她打了些熱水,洗去早上在外染上的雨水。那脖子上的紅印子卻浮現在了桔子眼下,疑惑了下,忍不住開問:“小姐莫不是在野外留宿了?這蚊蟲把小姐的脖子留下了這麼深的痕跡。”
姜雲妨身子一僵,從浴桶中捧出一波水,蓋上那難以言喻的紅印子,瞳仁森冷森冷:“照老辦法出宮,出去把於憐換進來,再把葉謙叫上。記得讓葉謙僞裝下,別被識破了身份。”
話鋒突轉,桔子消化了半天才點頭,而後離開了屏風後面,熟絡的在屋子裡的一個木箱子拿出一塊金色的令牌,裝入袖口中。
腳步剛買過門檻,裡面的人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那個東西用完了之後記得好好處理掉。”
桔子額首,說知道了,而後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