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宮牆被匆匆而來的火光照亮,一羣浩浩蕩蕩的人羣停留在了這荒蕪的院子門口。爲首的簫音輕輕擺手,身邊提着燈籠的小公公彎着腰走了過來。
簫音把他手中的燈籠拿了過來,大步凌雲的跨進院子裡,身後的人是一臉迷惘的跟上去。
進了殘破不堪的院子裡之後,所有的隨從都分爲兩撥,站在小道兩邊,手中持着燈籠,將整個院子都照亮了。
裡面的人聽見外面的動靜,手指一抖,連忙把書中的衣服落在姜雲妨身上,而後轉身看去。正好撞見迎面跨進屋子裡的簫音。
簫音也是詫異:“淮南侯?你怎麼在這?”
說此間,目光又移到他旁邊躺着的一個人的身上,瞳孔擴了擴。
躺在地上的姜雲妨正思量着什麼時候起身,當聽見淮南侯這三個字時,心臟猛然沉了下去,緊握的雙手緩緩鬆開。緊張的神情也一點一滴從她身上消散。
陳景洲唰的一下由蹲轉跪,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禮:“臣見過陛下。”頓了頓,發現簫音身後緩緩又進來了一個人,連忙又低下頭,身子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想要擋住身後的人。
再低低開口:“見過楚王殿下。”
蹲着的腿不暇貼近了姜雲妨的小腿邊。當自己低低說出那四個字的時候,他明顯感到身旁的人身子一抖。
低着頭的陳景洲瞳孔瞬間擴大,腦中的一根弦好似被崩斷,嗡嗡作響。
今夜是不是要攤上不得了的事了?
“景洲多禮了。在私下,就不用如此拘禮小節。”簫音面色突然一變,笑着走過去,順勢攙扶上陳景洲,目光則是拋向他身後,正看的是烏黑的長髮散亂在草垛上。面容被水藍色衣衫遮了一般,但看身形與感覺,應該是個女子。
陳景洲起身,估量着接下來該怎麼做。
而簫音又先行開口了:“這後面的姑娘是?”
裝睡的姜雲妨忍不住暗暗咬了咬下脣。努力平復自己波濤洶涌的心情,隔着陳景洲的衣服都能感覺兩道如炬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似乎要把自己灼燒融化。
從來沒想過這個結果啊。
陳景洲額頭冒着虛寒,細想了片刻,纔開口回答:“臣夜出散心,在外聽見這屋子裡有動靜,便進來看了看,卻看見有兩人在對這姑娘無禮。所以便出手相助。”
簫音喔了一聲,沒有追問是誰幹的,而是佯裝好奇的把腳步往前一步。陳景洲本能反應擋住他的去路。別過目光,臉上浮現可以的緋紅:“筆下,怕有不妥。”
簫音頓住腳步,狐疑的看着他,神色突然變得奇怪:“這皇宮的女人都是朕的人,有何看不得?”
陳景洲想都沒想便反駁與他:“不,陛下,現今的皇宮只怕有一人還不是您的。”
說了這話的時候便後悔了,眼角都能捕捉到門口的蕭容一臉陰霾的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然後移到姜雲妨身上。
簫音也起了疑,遲疑片刻,恍然大悟。
正要說什麼,氣氛卻突然凝重了起來,身後突然大步而來一人,猛然從簫音和陳景洲中間擦身而過,直接走到了姜雲妨身邊。
姜雲妨心驚膽戰,感受到自己臉上的衣服被人拉開了,毫無隔絕的視線如火灼燒在自己臉頰上。
腦海中瞬間浮生一個想法,自己完蛋了。但是轉念一想。蕭容與自己又沒有關係,爲何要有心虛感。這才讓自己的情緒鎮定了許多。
姜雲妨的容貌暴露在在場三人眼下,氣氛也更加低沉,那掀開衣服的手明顯收緊,緊緊地攥着衣服,布料嘶啦嘶啦的聲音響起,顯得特別詭異。
簫音收回目光,向後退了一步,這確實是個棘手的事呢。
各自都在思索着接下來該怎麼做的時候,門外卻突然闖進來兩個不速之客。其中一人身穿褻褲,由身上的披風把整個身子包裹。面上帶着焦急,不顧周身人的阻攔快速跑進屋子裡。
卻因爲看見屋子裡的情況而把腳步頓在了門口,當簫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他才恍然警覺,猛地跪子,行禮:“臣妾見過陛下。”
身後而來的於憐同時跪在他旁邊。
簫音擰了擰眉,見這女子的模樣倒是眼熟,想了下,纔想起來這人是明妃。
“起來吧,這麼晚了,明妃到這裡來是因爲什麼?”荒無人煙的小院子裡,倒是熱鬧了啊。
明妃連着起身,於此急急忙忙的回答:“回陛下。今夜臣妾與姜小姐在寢宮休息的時候,遇到了賊人,將姜小姐擄了去。臣妾是想請陛下幫忙尋找,所以才……”
一邊說着一邊目光遊離到了陳景洲身後,那雙白色的繡花鞋,與白色的衣裙,一見便不是丫鬟能穿的。再往上,那人的容顏映入眼簾。當下心一涼。
也不管周圍的人,連忙跑過去,蹲在蕭容對面,抓上姜雲妨的肩膀,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什麼。只是能感覺到起伏的胸膛,還是鬆了口氣。
簫音輕笑兩聲,雙眼微微眯起:“想不到朕的皇宮會發生這等事。看來朕需要好好處理處理了。”
視線再次落在陳景洲身上,笑容莫名詭異了起來:“好了,明妃,你把人先帶回去吧。接下來朕會處理。”
話落,轉身,跨過門檻之後,身子又滯留在門口,沒有側頭,不輕不重的聲音卻傳進屋子裡:“謹之與景洲,隨朕回御書房好好聊聊!”
沒由來的一股冷氣將夜幕中閃爍的火光都冰封了發冷。
人走了之後,蕭容也只好起身,冰冷僵硬的目光落在姜雲妨臉上,沒有說什麼,而後轉身,與陳景洲擦肩而過,那與他摩擦的肩膀都好比被鋒利的刀刃劃了一刀,火辣辣的疼。
陳景洲欲哭無淚的跟上。雖然不後悔做過的事,但是這下子是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了。
所有的人走了之後,簫音留了兩個丫鬟幫助明妃。
幾個丫鬟的攙扶下,把姜雲妨安安穩穩的帶回了梵承宮。人剛剛躺下,凌段準備叫人叫太醫,的人卻突然開口阻止。
一臉心急如焚的凌段和於憐齊刷刷的詫異回頭,看見的女子睜着迷迷糊糊的雙眼,看着兩人。懸在半空的心才鬆了下來。
“你們都出去吧。明妃娘娘還希望你留下!”姜雲妨咧起乾裂的脣,眯眼笑了笑。
凌段全身打了個激靈,反手指着自己,啞口出聲:“我?一個人,留下?”不太好吧,雖然外貌和聲音是女子,但是姜雲妨是知道他是男人的。
姜雲妨點點頭,瞳仁暗了暗,彷彿深不可測的深淵,將他的神智都拉入其中。
“嗯,你們都退下吧!”凌段整理好情緒。恢復平緩端莊之態,遣退所有人。然後屋子裡只有她與他兩人而已。
“你沒事吧?”凌段走了過去,杵在窗邊,沒打算坐下。他可是看見了,姜雲妨衣衫襤褸,也不知道自己沒出現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姜雲妨搖頭,原本還有些朦朧的眼,瞬間變得乾淨透徹,沒有一絲迷霧,清冷的好若冬雪:“放心,他也沒時間做什麼。”她的意思清晰傳達到他耳邊。
凌段也算是徹底放心了,後又有些生氣的瞪了她一眼:“我與你的交情也就那樣,你這個人爲什麼要這樣幫助我們?連……連名聲都……”
名聲對女子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她卻爲了他不被陷害而搭上了自己的名聲。
姜雲妨沒有笑,神情之間一直那樣淡若止水。
“不是說了互相利用嗎。名聲有命重要?”前世的她失去的可是比名聲還要重要的東西,還會在乎這些?現在對她來說,爲了利益,爲了達到目的,什麼都可以不要。她只希望自己所愛之人能永遠平安。
凌段語塞,更認真的直視着眼前的女子,好像看見了一個瑟縮在九重天的鳳凰,等待着展示翎羽的那一刻。
真是個奇怪而又善良的人啊!
“罷了,總而言之,這種危險的事還是不要再做了。這一次還是謝謝你了!”凌段別過話題。言歸正傳。
不得不說,若是這一次躺在梵承宮的是他,說不定自己現在男人的身份已經被識破了,迎來的結果,可不是他能想象的。想想便心悸不已。
姜雲妨淡淡的嗯了一聲,從坐起,雙手都在顫抖,因爲方纔被那黑衣人那樣架在肩膀上,然後還一路顛簸,自己的胃都揪起來了,身體不是因爲藥物而頭暈,而是因爲顛簸的太厲害了而。
凌段上去幫忙,拖着她的手臂,順着她的動作,帶動起身:“你藥性還沒過,就別起來了。”
姜雲妨呵了一聲。沒說話。
她現在若是不起來去解決陳景洲那件事,只怕這一次要連累一個無辜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