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尋聲望去,只見那泛白的門口緩緩出現一抹玄衣與一衆灰藍。赫然。是蕭容與陳景洲連同王家小公子王之末。這三人湊在一起,倒是別樣風景,也很難想象。
蕭音不着痕跡的顰眉,眼底閃過一片陰晦,很快便被掩蓋。姜雲妨只是微微訝異,但下一刻別樣滋味。這可是皇家與姜家的事,莫不是蕭容也想插一腳?若真是如此,只怕是自尋短路。
但事實證明確實如姜雲妨所想。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兩步,淡漠開口:“謹之剛纔的話可是什麼意思?”目光灼灼,就待他回答。
蕭容以及身後的兩人同時跪在地上行禮,蕭容這纔開口回答:“昨夜之事固然是姜家引起,但畢竟姜三小姐對皇兄有救命之恩。所以還請皇兄看在這情面上給姜家些時日。”
蕭音確實沒有反駁的餘地,而且他也不打算真的這樣敲定。因而勿得笑了,卻如皮笑肉不笑:“謹之言之有理!那朕便給姜家十日,若十日尋找不到姜將軍,那便上交兵權。若找到了姜將軍,那便既往不咎。”
皇上這般說了,姜桓也才鬆了口氣。但是那麼惡劣的情況,姜雲央真的還活着嗎?現在姜家的生死存亡算是跟姜雲央系在了一起。
姜雲妨雖然感激他,但是這一次他真的是多管閒事了。但蕭音確並不這麼簡單了事。姜桓剛剛謝恩之後,只聽他又開口了:“話已至此,朕還想請大小姐隨朕入宮。畢竟朕這傷恐怕也要十日纔會見的起色。”
按理來說,蕭音是爲了保護姜雲妨才受的傷,那姜雲妨照顧蕭音也是理所當然。其次是怕姜家在此期間有所動作,先扣押姜雲妨這個愛女。好深的心機。
這話一出,姜桓與王氏的臉色霎時難看,好歹說姜雲妨也是未出閣的小姐,這樣做不妥吧。
蕭容的臉色也十分難看。盯着蕭音儒氣的容顏,眼裡迸發着寒氣。那寒氣不易察覺,只覺得氣氛異常尷尬。蕭音確視若無睹,緊盯着姜雲妨,期待她接下來的回答。
而姜雲妨最初也是驚異了些,片刻嘴角幽幽彎起,欠身:“還望陛量。現下哥哥嫂嫂生死未卜,父親身擔要職,母親爲雲妨操心勞神。雲妨不想再勞累父母。所以想親自尋找哥哥嫂嫂的下落。
至於陛下的救命之恩,雲妨定銘記於心。他日尋得哥哥嫂嫂,定進宮報謝陛下之恩。”這樣說來於情於理也該給她個情面。蕭音霎時無語,甩袖轉身,也就不再爭論這些事,便允了姜雲妨。
離開主廳之後,姜雲妨才覺得如釋重負,整理好一身月白色羅裙,髮鬢凌亂了些。定定的站在院子裡等待蕭容。不一會果真那抹玄色身影自自己之後款款出來,當看見站在院子裡的姜雲妨一點也不驚訝。大步凌雲般走過去,擦身而過。
姜雲妨尾隨,與人一同出了山莊,一路上氣氛僵硬,沉默地可怕。姜雲妨乾脆直截了當的開口:“多謝王爺出手相助!”若不是他的出現,今天只怕姜家又要難以收場。雖然姜家是帝王的心頭刺,但這個沉默寡言的兄弟更是另蕭音忌憚,不敢招惹。
蕭容走在前方,高出她一個腦袋的身子爲她擋去晨陽那悉數的冷光。的叢林,光影斑斑點點照射在那肩頭,散發着暈光,美不勝收。
“雲妨小姐客氣了。”久久那淡淡的聲音才幽幽傳入耳蝸。實在是令姜雲妨想象不到他此時的表情。
“但是記得雲妨上次給王爺說過,姜家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姜雲妨咬牙。說這話時,心裡也是七上八下,那聲線有些顫抖。若是因而惹怒了他,自己現在身在荒郊野外,不會出什麼事吧。
畢竟這一世的蕭容實在難以令人捉摸。還有上次山寨的事,目前爲止記憶猶新。
蕭容當真停止腳步,低着頭沉思的姜雲妨愣愣撞了個滿懷。什麼時候他轉身了?
勿得紅了臉,哧溜一聲退出一尺。
蕭容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那藏在陰影眸子深不見底,卻閃爍着異樣光輝,隱隱夾雜着痛楚,眉宇間佈滿憂傷,嘴角擰起:“記得本王也說過,若想本王不多管閒事,便要雲妨安好無恙!”
他確實這麼說過,但是姜雲妨此時並不會感到內心波動,相反愈發凝重:“王爺可知這話深淺。您貴爲楚王,卻事事幫助姜家,就不怕……”話還沒說完便被蕭容隻手覆蓋在頭頂打斷。
那寬厚?”最後四個字說的聲音極小,但那力道卻沉如千斤大磅。與此同時那張白嫩絕美的小臉幽幽擡起,臉上面無表情,目光灼灼,彷彿要將他燃化般滾燙。
話鋒許是太過凌厲,竟讓他心口彷彿被尖刀劃過一般,血淋林的淌着血,好生疼痛。
雲妨啊雲妨,這一世你對我的看法便是這般心機小人嗎!?
晨陽隱入雲層,天色看着也有些陰沉。林中的鴉雀不時撲騰而起,躥向那山谷深處。林中的陰影也十分隱晦,看起來有些瘮人。
氣氛凝重,彷彿空氣被一座大山壓下,直逼的當場有些呼吸困難。卻見姜雲妨始終面不改色,着實心涼。
“本王再說一遍,”蕭容深深吸了口氣,面色十分難看,許是被姜雲妨方纔的話給氣急,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此時燃燒着微弱的火光。他可以允許姜雲妨不接受他的情意,但是絕對不允許姜雲妨扭曲他對她的情意。
“本王的目的從頭到尾只有一個,”那語氣極重,姜雲妨恍然以爲他在咬牙切齒,然而那脣形還是那般平緩:“那便是與你齊頭並進。”後面的話情意綿綿,如潺潺流水滑過心間,夾雜着蜜餞般的柔甜。
卻更如劇毒,惹人心醉。姜雲妨怔腫,差點迷離了意識。從而覺得這人真的很奇怪。他們這一世有過多少交際,他便這般與她許下山盟海誓,是不是太過輕浮了?
“呵,齊頭並進?”姜雲妨勿得咧嘴笑了起來,眼底浮上一屢寒冰,透人心股。腳步虛浮,向後頓了幾步,將那四個字咬的極爲風輕雲淡:“王爺真會說笑,雲妨與王爺差之千里,何能齊頭。且雲妨目的在於保護家人,王爺身爲外人,何以並進?”
短短的幾句問來,蕭容無語凝噎。爲何他能感化其他人,卻唯獨不能感化這位曾經最愛他的人。她這般清冷,又是令人頭疼,又是令人心疼。
姜雲妨不再言語,蕭容亦是無話可說,兩人便這般沉默着轉身回去。本來打算去昨天事情發生的地方,這般一鬧兩人也就沒去了。當天回到山莊,姜雲妨便讓阿嵐收拾行李。
由於姜雲芯命懸一線,蕭音還帶上在身,因而這避暑一遊也變得慘淡。四大家族皆是不能離開山莊,即便是陪着玩也要等到蕭音下令。而蕭音的意思便是待姜雲芯有了起色,再行回去。
而姜雲妨是個特例,她帶着阿嵐於憐當天便離開了山莊。不管從哪些方面來想姜雲芯替蕭音擋劫,這事來的太巧,而當家主都被假性扣押山莊,若是姜家每個主持人,這局面傳進姜家衆人耳朵,還不知道三房二房會幹出什麼來。
再者哥哥不能不找,所以這一次回去,姜雲妨算是有得爛攤子收了。
喻都是洛陽城外一處很小的鎮子。佔地面積雖然好比一個稍微富有的村莊,但是那裡也算是富庶城鎮。建築繁華,風景優美,能比洛陽一半的美。
寂寥的小院,坐立在喻都西郊,那房屋看起來有些破舊,搖搖欲墜的青瓦因涼風滑過而吱呀吱呀作響,彷彿要掉下來一般。狹小的院子裡飄零着桃花,地面下青草叢生,看起來十分荒蕪。
但那炊煙裊裊儼然暴露這裡住着活人。只是良久沒人整理看起來更像廢棄已久的別院。
只見那獨獨三間不大不小的房間中,鵝黃色身影如翩翩彩蝶般左動右躥。忙忙碌碌,端着烏青瓷碗走進中間的房門。一股草藥的味道在房間蔓延,十分刺鼻。
而那屋子裡格局簡單,傢俱不多,看起來十分空曠,卻乾淨整潔,十分清雅。而那唯一的一張不大的正躺着一位儒秀的男子,額頭被白布包紮。雙目緊閉,臉上毫無血色,彷彿沉睡一般。
那小巧玲瓏的可愛少女端着藥汁走到窗邊,舀了一勺藥汁遞到他嘴邊,灌着極爲勉強,倒是有不少藥汁流了出來。少女感嘆:“爲孃的說,女孩子要矜持。只是你這藥又喝不進去,我若是不用嘴餵你,你怎麼好的起來?”說到這裡又開始掙扎了:“不行,親了就要廝守終身,雖然你長得不錯,但我又不知道你有無家室。”
掙扎了半天,親也不是不親也不是。她掙扎着在房間裡踱步,勿得一直淡黃色撲騰而來落在她肩頭。少女面上一喜,小手在那尖尖的小嘴上逗弄了幾下,道:“茵茵,你說我是盡人道,還是盡貞守?”
那叫了兩聲,撲騰着翅膀落在那男子枕邊,兩隻淡黃色這些許白色的翅膀勿得拍在男子兩腮,尖尖長嘴猛地戳在男子臉上。那女子見了霎時忍不住掩嘴偷笑,無奈過去將拎起:“茵茵,你該改改你這見到美男子就親的毛病了。”
話到此,目光深深地審視那毫無血色的男子。回想到昨夜那場傾盆大雨,不少地方是發生山崩,雨來得太急促,她也是在那時採野菜時被困山頭。在一山洞看見這個男子奄奄一息的被半身埋在沙土中。一見便知是被山崩所害之人。
之後便在茵茵的幫助下找來木筏好不容易將人拖到鎮上,那時差點被此人拖累的死在山裡。這條命撿回來不容易啊,只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像那說書人說過的報恩,那她後生就快活了。
想着不禁神色都誇浮了,一旁的茵茵內心都是汗顏的,不滿的叫了兩聲,喚回她的神識。少女不免尷尬地笑了笑。腦子突然靈光一閃,單手拿起藥碗,一隻腳踏在牀沿上,一隻手將男子兩腮抓起,致使他迫不得已張開嘴。少女大喜:“看吧,這纔是正確的喂藥!”
還十分滿意的將藥汁遞到那人嘴邊,手上一抖,直接猛灌進去。將的人嗆了兩聲。少女大驚,連忙後退,碗也是哐當落地,摔得粉碎。那茵茵自也是被嚇到了,撲騰着翅膀飛出房門。
只見那男子緩緩止住咳嗽,微微睜開眼眸,那有些灰暗的眸子也是美極了。當看清自己身處的環境時,這纔將目光駐留在牀邊呆立的少女身上。只見這少女身子嬌小,一雙圓溜溜的眸子清澈見底,透着靈動。
模樣水嫩,十分可愛。一見便是個可愛的主,只是也許有點黑。
“你是?”男子淡淡開口,聲音十分嘶啞,暗暗地幾乎聽不清。
少女嚥了口唾沫,怔愣半天才顫抖着聲線開口:“我…我是櫻,櫻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