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喔了一聲,饒有興趣的笑了笑:“淑妃做的,那哀家倒是要好生嚐嚐!”
淑妃笑靨如花,激動地連忙叫人將銀耳羹端了上來。
一個青衣丫鬟端着熱氣騰騰的銀耳羹走了過來,那碗上都還蒸騰着熱氣,爲清冷的早晨增添溫度。
香甜的味道迅速搶佔了整個廳堂,太后深深吸了一口,很是滿意的點頭,嘴角的笑意時分柔和。
那銀耳羹還沒端上來,淑妃卻莫名的栽到了桌几上,將一桌子的糕點打亂在地,糕點四處散落,連羅漢都有不少。淑妃臉色一白,唰得一下順勢栽在地上跪在太后面前:“母后息怒,臣妾不是故意的。”說着身形晃了晃,差點磕在了牀沿上。
太后起身,拉着她的後,關心詢問:“可是身子不舒服?”說着將人攙扶而起。
淑妃柔柔弱弱的點了點頭,纖細的指尖覆在自己太陽穴,眯了眯眼,有些乏累的感覺:“許是昨日大雨,受了涼,頭有些暈眩。
“那哀家還是叫太醫吧。”正要開口喚人,被淑妃阻止了:“母后,不用了,昨日臣妾已經看過太醫了,太醫說臣妾沒事。”頓了頓,低着的眉眼緩緩擡了擡,晶亮的目光從姜雲妨身上一掃而過。
“許是方纔香兒從外面進來時帶了些冷風,因而纔有些頭暈。”那香兒是端着銀耳羹的丫鬟,聽她這麼說,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奴婢有罪。”
淑妃扯了扯笑容:“又沒怪你,起來吧。”
香兒這才怯生生起身。
這邊太后將淑妃扶了起來,只是桌几上是一片狼藉:“香兒,把這裡收拾一下。”
香兒應了聲,向前走了一步,瞬間爲難了,看了看手中端着的銀耳羹,在看看一片狼藉的桌面上,進退兩難。
淑妃看出了她的爲難,笑了笑,將目光轉向姜雲妨:“香兒要收拾這裡,不知姜小姐可否幫香兒端一下銀耳羹?”
姜雲妨盯着她半響,心裡掂量片刻,淡笑點頭。從香兒手中接過銀耳羹。香兒連連道謝,而後快速將一片狼藉收拾的煥然一新。
收拾好之後,直接將髒了的褥子拿了出去。
姜雲妨見此,識相的把銀耳羹端着走了過去,準備把銀耳羹放在桌几上。不想那人還沒到,腳下莫名一滑,手中的銀耳羹直接飛了出去,愣生生地倒了那人腿腳一身。與此同時她也撲通一聲甩在地上,額頭磕在地面上。
“啊……”一聲尖銳的叫聲響徹整個廳堂,方纔還坐着的淑妃,如坐鍼氈般猛然跳起,尖叫着將手中的絲絹在自己溼透的衣裙上擦拭,在整個廳堂內不住的跳腳。一口一個燙燙燙。
手上白皙的皮膚也是紅了一大圈。
姜雲妨反應過來,連忙跑到外面在池子裡將自己的絲絹潤溼,再急匆匆跑了進來,將自己手中溼透的絲絹放在淑妃紅了一片的肌膚上,一股涼意入骨,淑妃這才鬆緩了許多,發覺是姜雲妨,猛然將人狠狠推開。
姜雲妨不慎,摔在地上,咯的砰咚一聲。
太后連忙起身把人扶起。再叫人將燙傷藥拿來,爲雙目憋滿了淚水的淑妃擦藥包紮。
淑妃聳了聳酸澀的鼻翼,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拿着手帕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淚花,而另一隻手被太后握在手心上藥。
“母后,臣妾疼。”撒嬌性地開口,鄙了眼神色怔怔得姜雲妨,一臉鄙夷。而後又楚楚可憐的樣子在太后面前哭訴。
太后手上的動作一頓,剛還有些心疼的表情斂了斂。將最後的包紮也做完了,再收了手:“既然淑妃今日抱恙,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臉色猝然冷了又冷。
淑妃便不明白,怔了片刻,又弱弱的喚了聲:“母后,可是她,她明明傷了臣妾啊。”
難道就不懲罰懲罰就這麼算了?
太后回首看着她,臉色卻比方纔還要陰沉:“既然受了傷,自然是要回自己的寢宮修養。莫不是淑妃還想待在哀家這裡?”
淑妃咬緊玉牙,就算再笨也該知道太后這是有意袒護姜雲妨,她能怎麼樣。只能咬緊牙關,攥緊雙拳,那手上的燙傷還火辣辣的疼。更是引得她怒火中燒,因爲強壓着怒氣,面色發青。
僵硬得起身向太后行了個禮:“那臣妾告退。”
太后點頭。淑妃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離開了永和宮。
氣沖沖的出了那扇院門之後,方纔的香兒緊跟身後,見前方自己的主子怒氣勃勃的樣子,心悸不已,但也疑惑:“娘娘?怎麼了?”
淑妃忍不住破罵出聲:“那個該死的賤人,每一次都被那個老太婆袒護。”腳步依舊很快,跟乘了風似的。
香兒跟的氣喘吁吁:“那這次就這麼算了?”挑了挑眉,她就不信自己的主子是這麼容易咽惡氣的人。
“算了?”淑妃挑高音量,猛頓腳步,身後的丫鬟來了個急剎車,差點沒穩住身子,直接撲向自己的主子。最後在離淑妃一個指頭的距離停了下來,這才猛暗狂跳的心臟,鬆了口氣。
卻察覺上方傳來陰沉、妒怨的氣息,濃烈的恍若一股黑煙將她吞噬,壓制着她喘不過氣來。
“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我木杏雨豈是這般善罷甘休的人?”那明亮的眼睛度上一曾陰影,黑暗的深淵,陰謀正在蠢蠢欲動。
淑妃娘娘氣沖沖離開之後,這屋子裡就只有太后和姜雲妨兩個人了。太后表現的極爲自然,向姜雲妨招了招手。姜雲妨乖乖的走到她面前,微微欠身:“娘娘。”
太后擡手,四根手指上下搖擺,示意她蹲子。姜雲妨得名蹲子,半蜷縮狀坐在太后面前,擡頭看着她。
太后伸手撩開她額前的碎髮,那額頭上還有些灰土,從自己腰間抽出一塊粉色斯帕,輕輕爲她將額頭的土灰擦掉。
那溫柔如水的動作讓姜雲妨心有觸動,不暇垂了垂眼簾,眼簾擋住了那清冷的目光一閃而過的感動。
“昨日苦了你了。”突然開口,聲音還是以往那般溫和、慈愛。
姜雲妨淡淡搖頭,面上沒有一絲哀怨的表情,神情如水流清澈平靜:“是雲妨唐突了。”
“不,”太后手上的動作停止,面上突然而來的認真:“是哀家該謝謝你!”
姜雲妨擴了擴眼簾,嘴角勾起一抹翹楚的弧度,沒有說話。
任由太后溫暖的手指爲自己的額頭擦拭灰土,爲那額前淤青一塊上藥,冰冷的藥膏在她溫暖的指尖上貼近自己的皮膚,卻依然能感覺到那指尖傳來的暖意,就像是老祖母自己額前碎髮的時候。
一絲楚澀涌上心頭。
上了藥之後,太后讓姜雲妨回去好好休息,姜雲妨沒有拒絕,當真是起身離開了永和宮。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姜雲妨將自己整個人甩在,單手臂放在自己額頭上,雙目盯着白色的紗帳發呆。
回想起銀耳羹從自己手中滑落的場景。現在都還心有疑濾。
仔細想來自己在接近那茶几的時候,聽見珠子在地上滾落的聲音,然後腳下便踩到了一個圓溜溜的東西,加上昨日跪了許久,膝蓋瞬間打顫,身子前傾,在那一刻,本以爲自己手中的銀耳羹會澆在太后身上。
只是沒想到手臂突然傳來一股力道,將自己的手臂打彎,軌道改變,那銀耳羹在脫手之後,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淑妃身上。
而後自己才因爲如此,沒能反應過來用手撐地,反而讓自己的額頭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綜上所想,她懷疑那個時候是有一個人幫助了自己,而且在當時她似乎看見太后那便的一扇屏風後面一個黑影一晃而過。
只是那身形與做法倒是不想蕭容所爲。
若是蕭容定會突然出現將自己抓住,而不讓自己摔在地上。那人明顯的是不想自己將銀耳羹灑在太后身上。
到底是誰呢?她想不明白。
最後乾脆翻過身子,閉上雙眼不去想那麼多。
在皇宮也只能過一天是一天了。
御書房
簫音眼前的黑眼圈又濃重了一層,半身側靠在軟榻上,慵懶地擡着眼簾,將自己手中的書本上的文字收入眼底。寂靜的大殿內只有微弱的呼吸聲。外面天色陰沉,因而這殿內的採光也不是很好。
昏昏暗暗的,在案臺上點了一盞燈光。微閃的光芒將那棱角分明的容顏襯托的更加明顯。
一雙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像是在認真看書,又像是在沉思什麼。
殿外傳來敲門聲。
簫音淡淡的應了聲:“進。”
大殿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青衫公公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跪在門口:“陛下,淑妃娘娘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