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姜雲妨整個人的神情都呆滯了,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這個突然變臉的人,冷若冰霜,讓自己看了都覺得渾身發冷,目光卻不能移開。
心裡不甘心,也好恨。但是更多的是尷尬。
“但是,你要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逃避也好,後悔也好。都無濟於事。事情還在繼續發展。你即便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白家的人也會想方設法的讓姜家受到牽連,然後除掉姜家。你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
一針見血。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說起狠話來有模有樣,竟然讓她找不到一點反駁的機會。
仔細想來,自己確實是個棋子,白瑾妍是什麼人,本來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姜家,不是單指她一個姜雲妨。她即使是死了,姜家依然難逃命運。
這只是讓白瑾妍逞心如意罷了。
捕捉到她眼角上閃過一絲遲疑,蕭容冷硬的表情悄悄緩和了些許。纏着她腰肢的手也鬆了點點力道,但是與方纔的架勢沒多大區別。整個人依舊冷若冰霜。
“現在明白了吧。你該做的,能做的,只有好好的留下來,見招拆招,想方設法除掉所有的絆腳石,而不是怨天尤人,婦人之仁。這樣只會害死更多的人。”句句凌厲如刀,姜雲妨內心動搖。
他說的是她的初衷,自己重生的時候就是這樣想的,想要除掉所有的絆腳石,好好保住姜家,不能重蹈覆轍。可是現在自己在做什麼?
想了想,轉過頭,目光拉長,看向睡得並不安穩的孩子。姜雲妨感覺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譴責。
她害死了那個孩子所有的家人,讓那孩子一出生就孤獨在世。她卻說什麼要帶着他離開世事紛爭。這樣真的好嗎?她良心會被安慰到嗎?
若是孩子長大了,問起他父母的事情,她要怎麼回答?若是孩子要報仇,她把自己的命給他,那他又能得到滿足嗎?
一開始她就差點給了一個孩子虛幻的未來。她是罪人,差點一錯再錯。
“我反悔了。”下了很大的決定才把這話說出來。
蕭容和外面的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般,於憐和豔兒推開了房門,看見屋內貼的親密的兩人,臉頰一紅,同時擡起袖子擋住自己的眼睛。
姜雲妨這才發現自己與蕭容如此親暱的貼在一起,臉頰跟着一紅,快速推開他後退幾步,表情極度不自然。
“想好怎麼做了嗎?”蕭容完全沉浸在姜雲妨振作起來的喜悅之下,並沒有在意自己與她相擁的場面被人撞見,更不曾想過姜雲妨那一閃而過的羞怯從何而來。
姜雲妨緩解好自己的情緒,腦海中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集中起來,拼拼湊湊也就大概知道了這件事的原委。想了想,一臉深沉的開口:“大概。這件事情是我失算了。我以爲她只是針對於我。沒想到她對你的感情也是這般脆弱。”
“錯了。”蕭容斬釘截鐵的否定她的說法。這般聽來白瑾妍的目的不就是他蕭容了嗎?他可是比姜雲妨還要了解那個女人。
“什麼意思?”她詫異擡頭,不解的望着他。難道不是嗎?
“她的目的從來都是你和姜家。只是她的爲人來講,可以丟棄的會毫不猶豫的丟棄。所以我只是個在計策之中可得可棄的存在。”蕭容一點一點的分析事情的真實情況。
在記憶中,往日奔馳沙場的那個女子,雖然不武,卻是多謀,一點一點的拆穿了敵人的計策,在計策中不管牽連了哪些人,只要是對自己稍微不利的,不需浪費時間查明真相,殺之痛快即可。
那個女人冷血,堅強如磐石。信念堅定到泰山不移,只要是她想好的了的,確認了的,就算是放棄所有,她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的人最爲可怕,沒有一點人情味。但是唯一好的地方便是癡情。
也是這個癡情,讓他利用了這麼久,但是最後失去了姜雲妨。
“可得可棄?”姜雲妨輕聲呢喃,這個詞用在白瑾妍對蕭容的感情上,總是那般搖擺不定的感覺。那個女子是真心喜歡蕭容,在前世,她偷偷看見那麼一個容貌端莊、賢淑聰明的女子爲了一個男人披甲上戰,吃了多少苦都沒有說忍不下去的話。
這是一個對可丟可棄的男人的態度嗎?
“呵,從某種地方來說,你確實讓人不敢相信。”她嘲諷道,在這一次真心有點同情白瑾妍了。
雖然她應該爲此竊喜,可是做不到。
蕭容啞然,瞳仁暗了暗。久久呢喃:“前朝往事,已是浮夢一場。今非昔比,你要知道每個人都會改變,她也一樣。”
這話讓她無言回駁。
就好比她姜雲妨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好了,這些事情先不提,還是先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吧。現在滿城風雨鬧得沸沸揚揚,都在尋找小姐,只怕不久便會再找上玉薌樓。”於憐出面打斷兩人之間僵持的氣氛,從中勸解。神色焦急。
說話間,擺擺手,招呼豔兒先退出去。而後把房門緊緊關上。
“這個孩子,暫時放在玉薌樓,不能被白瑾妍找到。”姜雲妨順從她的意思,轉移話題,最先指着酣睡的孩子。
小孩的童顏總是這般甜美。
於憐點頭:“奴婢會好好保護他的。”
“那麼接下來,你陪本王演出戲?”蕭容輕笑,繞過她身邊來到她身後,雙手抓傷她的肩膀,舉止親暱。
“你想怎麼做?”姜雲妨警惕,聳起肩膀,暫時習慣不了被他突然間的親密觸碰。
他湊了上去,嘴巴湊到她耳邊嘀嘀咕咕許久,笑意也十分濃烈,眼中卻浮現出熊熊烈火般的殺意。額頭的青筋暴起,說到最後咬起去了牙關。
姜雲妨渾身打顫,後脊發涼。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已經的退開他的懷裡。目光異樣的打量眼前的人。雖然那番話與他的性子相符,但是總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怎麼?不做?”蕭容挑眉,質問她。他自認爲自己的計策天衣無縫,不但能一舉拿下白家,還能爲孟家報仇。
但是需要的是無條件的依靠他。
“瘋了。”她低着頭,臉色極度陰沉的吐出這兩個字。
沒停頓多久,勿得擡起腦袋,憤怒的瞪着他:“這就是你的作風?一舉解決?不顧別人的眼光?太亂來了。”
“哪裡亂來?你不是恨她嗎?她做了那麼多害你的事情,爲什麼我不可以那樣做?”真正被逼到絕路的不是她姜雲妨,而是蕭容啊。
她不明白了,這個人到底在急什麼?急切地想要看到什麼?
姜雲妨晃了晃腦袋,抓住他右手手臂,生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去做方纔說的那種事情。
“不行,還有其他辦法。不能這麼直接的做出這種事。我想想……”她慌張的樣子暖化了蕭容的心,渾身的僵硬鬆弛了不少。
見她許久之後靈光一閃,嘴裡已經吐出了想好的計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就從最開始來吧。”
說着,向兩人,招招手,嘀嘀咕咕的道出自己接下來的計劃。目光也因此犀利了起來,寒若山間雪,絕美的五官在那冷厲的目光下,更顯姿色。水潤的紅脣閉閉合合,如裹蜜。
說完之後,臉上可怕的表情也隨即消散,恢復一如往常的清冷如冰,靜靜地觀察兩人的表情。
“有些事情你的人不一定方便做,還是我來吧。”停頓半響,似乎斟酌,目不轉睛的看着姜雲妨探索的目光,再開口:“至於入府,太過危險,還是交給別人。”
“殿下覺得我現在的情況還不夠危險?最危險的地方說不定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樣做有什麼不好?”姜雲妨溫怒,就知道在這個環節蕭容不會同意自己以身犯險。
本來還篤定不讓她做那件事的蕭容被她這話打擊的啞口無言。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讓她安安全全的躲到事後,但是那樣做,姜雲妨只會活在愧疚之中,還不如讓她動起來,讓復仇填滿她此刻空無一物的腦子。
“好吧。只是之前與孟青玄調查過,那個劉小二十分。你不能以這個面目進去。”
姜雲妨疑惑的望了望自己一身的裝扮,並沒覺得不妥。勿得想到蕭容不會以爲自己要這樣進去吧因而開口:“喬裝打扮下即可?”
“不是。這樣太慢了,還是換成他較爲信得過的人,容易且安全些。”
姜雲妨思量片刻,同意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