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着實爲難,只得敷衍道:“奴才不敢妄自猜測,不過皇上說要來看望貴妃而已。”
德妃微微露出倦色,一面挽了侍兒的手,一面淡然道:“有勞公公陪着本宮說了這麼久的話了,您既然有事,那就忙去吧!”
徐致答應了一聲,剛退至門側,德妃忽又一笑,叫住了他:“若是貴妃妹妹得了喜,公公不放派人來知會一下,本宮好去恭賀一聲。畢竟,這纔是名至實歸呢!”
徐致笑嘻嘻道:“娘娘這話說的是,奴才自然理會的。”
德妃立在殿前的花叢裡,槐樹下甚是陰涼,舉目望那天空,西斜日影裡,碧空湛藍,一絲雲彩也沒有,遠遠仰望,彷彿一汪深潭靜水,像是叫人要溺斃其中一樣。
她呆呆的站了許久,身後的宮女打了削金泥鞘扇子一下下扇着,良久才輕聲委婉道:“娘娘,小公主似乎醒了呢,您不如回去看看?”
她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口裡:“哦”了一聲,繼而邁開腳步,欲往殿中走去。
冷不防腳下一個發軟,原來是站的久了,四肢血液都麻在了當下。身畔的宮人一時不留神,這便直直的摔了下去。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宮人七手八腳趕緊扶了起來,圍着堆噓寒問暖。德妃面色恍白,看情形就似中了暑氣一般。
她也不睜眼,只是嘴裡絮絮叫了一句:“陛下……陛下,臣妾做這些,都是爲了您好……”。說罷,便兩眼一翻,竟然昏死過去。
紫陌殿的夜晚,是隨着鳳牀前層層紗帳放下的那一刻悄然拉開序幕的。徐致日裡便奉了聖諭,命一衆宮人請了子靜移居主殿。
這寢殿裡,一應擺設儀制,都是按照中宮皇后的寢殿來佈置的。
簾幕九重,均以珍珠和水晶製成。鳳牀上雕花刻雲,飾有吉祥的明黃流蘇。燈樹九盞,一共布有八十一盞燭火。一時點了殿中的香鼎,沉水香的芬芳四溢於華美精緻的室內。
子靜進來此中環顧了一番之後,便道:“這裡太大太空曠了,我還是仍回之前的偏殿去住吧。”
宮人慌忙奔了過來,淑燕伸手攏起了層層紗帳,跪下啓道:“娘娘,陛下今夜要駕臨殿中,奴婢等恭請娘娘移駕浴室,讓奴婢等服侍您沐浴更衣。”
她這面說了,其餘衆人亦是齊聲跪求道:“請娘娘移駕浴室……”。
黑壓壓的,登時跪了一屋子的人。子靜心頭漸漸悲涼,她知道自己往日都是善色於人,此時此地,竟然反而被人挾制了。但宮人們敢如此對她,不過都是因爲她太過年輕,平時也太過和顏悅色而已。想了想,便伸手取了身邊的一柄紫玉安神如意,往地上一摜,便道:“我說過了,我不見他!”
只聞“砰”一聲,那如意已經被擊在金磚地上,四濺開來,落了一地的玉碎粉屑,直嚇得當值的太監宮女全都跪了一地,淑燕從未見過貴妃如此盛怒,此時心裡一寒,想起徐致囑咐的話,打個哆嗦也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