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靜的明眸中涌出淚珠,她望向皇帝,顫抖了許久,才手捧着案卷跪下:“陛下,這……是霍老將軍的請奏嗎?”
南宮凌灃不看她,順手翻過另外一本案卷:“你不是自己會看嗎?何須來問朕?”
這時的他,恢復了一貫的冷漠和決絕。但,這決絕的外表下,卻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心疼和煩躁,在不停的襲擊着他原本堅定的心。
“陛下……子靜想求您,您能答應霍老將軍的奏請嗎?”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曹子靜以面伏地,淚流滿面的向他哀求。
“曹子靜!你要不要朕來提醒一下你,你現在是朕的愛妃!是周國後宮的貴妃娘娘!冊封詔書早已下達全國各省,你的心上愛郎,只怕也早就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無可改變的事實。除非——”一隻手,將曹子靜光潔小巧的下巴擡起:”朕玩膩了你,將你驅逐出宮,否則,你這輩子,註定只能老死在這後宮裡!”。
硬起心腸,南宮凌灃推開曹子靜,起身拂袖而去。
只剩曹子靜癱軟在冰涼的金磚地上,對着地上那捲被淚水湮開的奏摺,良久失神。
少頃,她才以手掩面,痛哭失聲。
“好了,不要哭了,朕叫你過來當差,不是叫你過來哭喪的!快去,給朕打洗腳水來!朕累了,要上牀安寢了。”看着曹子靜失神的趴在地上痛哭,南宮凌灃心頭萬分窩火。
原本的想要好好安慰她一番的,告訴她戍南將軍安國棟也不是什麼惡魔,只是頂多會對姓霍的小子嚴厲一些罷了。話到出口,還是換成了暴躁的冷語。想他堂堂天子,九五至尊,曾幾何時要淪落到溫言軟語安慰一個心中另有所愛的小妃子?
這情景便宛若當年,他在得知邢素蘭心中其實一直有着一個初戀情人一般,那種感覺,簡直令一個男人的自尊無可忍受!
曹子靜靜靜的收了淚,知道再求也是無用。勉強撐着案臺站起來,她忽然瑟瑟的抱住兩隻手,然後打了一個噴嚏“啊愜……”。初夏的夜晚,原來地上也是冰涼的。
曹子靜的體溫,溫暖不了金磚鋪就的含元大殿,也溫暖不了皇帝心頭的堅冰。
將地上的案卷撿起來,擦拭乾淨,然後放回原處。曹子靜轉身帶着一種近乎麻木的思想,去燒水準備給他洗腳。
銀碳的火苗在爐子裡燒的很是歡暢,紅色的火焰灼痛了曹子靜的眼睛,剛剛拭擦去的淚水,又一次不爭氣的涌了出來。
自後房的洗漱架最底層取來銀盆,倒滿熱水,用手試了試水溫,曹子靜溫順而悲傷的端去右邊的寢殿。
金磚絳帳,一派古樸而雅緻的奢華,寬大的紫檀木大牀上,垂掛着玄色紗帳。金黃色的絲質被褥,上面用暗黃的絲線繡有淡淡的龍紋雲團,這樣的裝飾在寢殿中隨處可見。
曹子靜推開殿門,躬身道了一句:“陛下,洗腳水來了。”明眸上長而細密的睫毛往下一垂,便有兩顆晶瑩的珍珠滴落在了盆中。
“過來吧!朕在塌上。”隔着重重珠簾繡帳,燭火的光線在這一室迂迴婉轉中明滅不定,安神的檀香在角落的金鼎中緩緩燃起飄渺的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