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堯知道,他現在要做的不是在女兒的牀邊守護着,而應該是調查這起事故的兇手。
能在大公主的賞菊宴上做出這等事情來,恐怕,是有備而來,籌謀縝密。
而能讓他們對付宋家姑娘的,恐怕不是私人恩怨那麼簡單,而是因爲宋家姑娘的父親,是宋右相!
季堯浸淫朝堂多年,雖然沒有去沾染那血腥之事,但是卻也清楚,如今的朝堂,每個人都站了黨派,就等高位上的永貞帝退下來,擁護着自己的主子坐上那寶座。
太子黨,三皇子黨,四皇子黨,甚至,連晉王,康王等人,也來插一腳!
這其中牽扯太大了,季堯突然覺得心口像被千百隻螞蟻在鑽心一樣的難受。
女兒的性命很重要,但是想到牽扯出來的事情,季堯心中也沒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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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寧鬆急慌慌的跑了過來,腰間配着刀,抵達到沈亦然的面前,氣喘吁吁。
沈亦然看了他一眼,道:“又被哪個姑娘家追着喊打喊殺了?”
寧鬆一愣,黝黑的臉蛋上,多了一絲不大能看見的紅暈,“我哪裡被姑娘家追着喊打喊殺了?”
寧鬆仔細一想,不過是上次去大人家,被那小姑娘喊着罵了幾句,可這都是誤會。
沈亦然沒理會他,和趙棋說着話。
重陽節日,最怕就是亂,人太多,他們的人也都提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了差錯。
寧鬆氣喘吁吁了半天,見兩人在說話,也認真的聽着。
等沈亦然說完,這纔看着他,“你不在自己的崗位上,跑來這裡何事?”
“哎呀,差點忘了。”寧鬆忙拍腦門,一副懊惱。
沈亦然同趙棋互相對看了一眼,帶着無奈的看着寧鬆。
“大人,我剛從東街那邊過來,聽說,大公主府上出事了。”
趙棋淡着一張臉,不解問道:“大公主府出事與我們何干?我們把自己崗位之事做好就是。”
貴人的事情,對趙棋來說,並不是他們管轄的範圍,所以根本就不用去煩惱。
可沈亦然聽完,卻帶着一絲疑惑的問道:“大公主府出什麼事了?”
只聽寧鬆將大公主府裡頭,有人被下毒的事情,說了出來,他說的形神具備,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寧鬆當時在呢。
趙棋聽完挑眉,“所以,這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
這一聽,就是貴人之間的恩怨,和他們這些粗人並沒有多大關係,他們就算有心也無力,不過當衆多看客之一的人一樣看着,等結果!
他們只是簡單的士兵,做的就是簡單的保家衛國,那些黨派之爭的事情,和他們並沒有關係。
趙棋明白,寧鬆即便笨,也明白這些。
至於沈亦然,見寧鬆顯然還有話要說,便問道:“中毒者何人,又是誰下的毒?”
“聽說,本是要毒害宋右相家的小姐,可惜,有人先她一步喝了加了烏頭的菊花茶,以至於毒發。如今,那個送菊花茶的丫鬟,早已經溺斃在大公主的花園湖裡,其他消息,暫時也沒有查出來。”
“那是誰喝了?”沈亦然眉頭微蹙,卻忍不住的多嘴問多一句。
趙棋好奇的看着身側的大人,大人向來不管京中貴人之事,只做好份內之事,今日這是怎麼了?
“聽說,是太傅府的大小姐!”寧鬆說道,看着沈亦然,“大人,之前我們在白泉寺,不是遇到那位季大小姐嗎?”
嗡……
沈亦然感覺腦袋突然嗡嗡的炸開作響,他怔怔的看着寧鬆,眼神驟然睜大。
“你說是誰?”他腳步上前,聲音加重,帶着濃濃的戾氣。
寧鬆從未見過自家大人如此失態的模樣,臉上震驚到慌亂的轉變,目光緊緊的盯着他,問是誰中毒?
他感覺頭頂一陣威壓而來,顫聲說道,“就季家大小姐,那位,雲笙姑娘。聽說,她剛巧口渴,便喝了那茶水,然後……”
寧鬆後面說了什麼,沈亦然都聽不進去了。
他腦海裡頭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她中毒了,她中毒了,那個對着他笑,讓他覺得世界都開滿美好的鮮花的女子,中毒了。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沈亦然緊緊抓着寧鬆的肩膀,失態問道。
他的眼睛赤紅,帶着一種癲狂的狀態問着寧鬆。
寧鬆當即被問的愣住了,不解的看着他,最終還是答道:“屬下也不知道,只聽說是中了烏頭的毒,烏頭具有劇毒,如今京中人人自危起來。”
趙棋聞聲蹙眉,“烏頭有斷腸草之稱,其毒性極大,這……”
“誒,大人,你去哪裡?”
寧鬆急忙喊道,結果那人不過一會就消失不見了。
他不解的看着一旁的趙棋,“大人這是……”
“不清楚。”趙棋搖頭道。
雖然趙棋比寧鬆心思要來的聰慧一些,但是對於此刻自家大人的做法也表示疑惑。
***
沈亦然一路快跑,一路上,耳邊很多嘈雜的聲音,可他腦海中,卻只有一個女子的身影,她的笑,她的惱。
可當他走到太傅府門口,被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法進去看她。
“你是誰?”守衛一臉警惕的看着他。
“我……”
他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能退了出去。
他又想翻牆進去,可今日,周圍都被嚴密的守衛圍了起來,別說他一個大活人,就是一隻蚊子蒼蠅都很難飛進去。
頹廢的站在院牆之外,府衛見他一直沒有走,連忙上前攆人。
“快離開這裡,這裡不是你能待的。”府衛嚴肅,彷彿沈亦然不走,下一秒就要拔刀相見。
如今整個太傅府被緊密的保護起來,大小姐生死未卜,所有人都提起十二分精神。
沈亦然聞聲,擡頭看着一臉麥色肌膚的年輕護衛,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聲音壓低,問道:“這位小哥,請問,這是太傅府是出什麼事了嗎?在下有個妹妹在府裡當差,今日本要回家,可卻沒回,所以前來詢問。”
那府衛目光打量着沈亦然,見他眼神真摯誠懇,不像那種街上流氓之輩。
他略一想想,便道:“大小姐如今中毒,府內的人最近恐怕都不會隨便出入,你沒什麼事情,還是請回吧,待在這裡不好。”
沈亦然點頭,心卻跳的更加的快。
“大小姐是出什麼事情了?我來時路上,聽說大小姐中了烏頭的毒。”
那小哥見他不像壞人,放鬆了警惕,答了聲,“正是烏頭,大小姐前往大公主府賞菊宴,誤喝了摻了劇毒烏頭的茶水。”
“那……大小姐現在無礙了吧?”
“那能那麼好?這烏頭有劇毒,如今大小姐算是撿回一條命了,但是,還處於昏迷,暫時情況不知,誒,我說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快走快走!”反應過來的府衛,知道自己多嘴了,連忙氣的驅趕着沈亦然。
沈亦然後退了兩步,知道待下去也是引人懷疑,連聲道了謝,便離開了。
他沒走太遠,就在太傅府不遠處的一家茶館裡頭點了茶點,一直坐這,桌上的杯盞未被動過,一直放着。
這茶館來往着人,見他發呆着,忍不住拿眼多看了兩眼。
沈亦然現下心裡着急,目光總忍不住看向太傅府的方向。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現在什麼都不是,就算是與季雲笙認識的,男女有別,此刻也沒有那個機會前去看望,只能在外頭乾着急。
茶館裡,來來往往的都是普通百姓。
百姓們平日裡忙着生計,偶爾得了空,就在普通的茶館喝上幾杯茶,約上幾個好友,說說附近的趣事。
雖然說大公主府的事情普通百姓是不知道的,但是也不知道誰突然傳了出來,這有一就有二,這件事情,很快在京城鬧的沸沸揚揚起來。
沈亦然坐着的茶館,正好是百姓們最喜歡聊天八卦的地方,所以他能聽到一些關於這次大公主府發生的事情。
只聽不遠處一張桌子的幾人,討論的異常激烈。
“我家親戚和右相府裡採買的人認識,聽他說的,本說要下毒害的人是右相府的二千金,沒想到,讓太傅家的小姐給誤喝了。”
“哎呦,這大公主府不是應該戒備森嚴的嗎?怎麼會出這種事情?”有人問道。
之前說話的人卻笑笑,“這我哪裡知道啊?不過看樣子,能鬧那麼大,估摸是計算好了的。”
“我瞧着也是,可憐了太傅大人的閨女了,這好端端的,惹了這麻煩。”
“我聽說,這中的是烏頭的毒啊。”兩人正說着,第三人突然插了進來說道。
隨後幾人爆發出唏噓聲。
“這烏頭可是大毒,前幾年,我們老家有人上山裡不小心拿錯藥材,拿了烏頭泡酒,只喝了一口,當場就去了。”
“那麼厲害?”
“那可不是?牛隻吃一點都能喪命呢。”
……
衆人討論激烈,漸漸的,有更多多事的人前去八卦。
這些事情,對於平頭百姓,也不過是個飯後談資,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大的影像。
沈亦然低着個頭,想着怎麼樣才能進入太傅府內見人?
正嘈雜之時,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眼睛倏然一亮,“啪”的一聲,他將手中的銀兩放下,“小二,付賬!”
小二回神,剛想說話,只見人影急匆匆的出門,而桌上,放着超過了他茶水十倍的銀兩。
“誒,客官,你的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