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書錦和季芝芝進來的時候,季雲笙臉上的慘白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
“大姐姐這是怎麼了?”季芝芝剛進了屋,忙緊張的問道。
季芝芝想到,剛纔有人來報,說大姐姐不舒服,被人急急忙忙攙扶進了院子,忙的放下手中的活兒趕了過來。
季芝芝也不小了,過了年就十二了,所以這些日子,被母親拘在院子裡開始繡帕子,多學一些女紅的技巧。
至於季書錦,他是剛從外面回來,聽到小廝說起大姐身體抱恙,忙過來瞧個究竟,沒想到半路遇到了小妹芝芝。
“府醫可來看過了?”季書錦詢問道,目光盯在屋子裡伺候的丫鬟身上。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神情之間,已經有季太傅的影子,舉手投足間,多了男子的成熟,少了孩子的稚氣。
看着弟弟本該活潑好動的年紀,卻一副老成的樣子,季雲笙反笑道:“你們都有心了,我無礙,不過是最近少動,可能走的多了,一時有些頭暈,府醫已經過來瞧過了,並無大礙。”
聽到大姐這話,兩人也放下心來。
只是當藥端進來的時候,季書錦還是盯着大姐喝下,方纔安心去溫書。
看着弟弟離去的身影,季雲笙一陣無奈的搖頭。
她嘆了口氣,道:“書錦長大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小時候跟在自己身後的弟弟,已經長大成小小的男子漢了,有自己的思量考慮,有自己的主見,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動的小孩子了。
再看身旁坐着的妹妹芝芝,正一臉懵懂的年紀。
弟弟和妹妹明明只差了一盞茶的功夫,可兩人的心思成熟度,卻不是一個層次的,弟弟如此成熟,妹妹如此懵懂,倒是兩個極端。
不過,想到妹妹有那麼多人守護,是該繼續懵懂開心的生活下去。
所有的醜陋,黑暗,就交給她這個做姐姐的去處理吧!
季書錦離開沒多久,麗夫人那邊就已經遣人過來瞧過,雖然從府醫那裡得到了消息,並無大礙,但是抄着經書的麗夫人還是在遣人來之後,馬上又動身過來看。
“笙姐兒身子可還好?”麗夫人擔憂的問道,看着屋子裡迎出來神色還算不差的季雲笙。
季雲笙笑着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怎麼勞煩母親來一趟,府醫也都說了沒事了。”
季雲笙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看到麗夫人親自過來瞧她,心裡也是高興暖暖的。
麗夫人見這個大女兒這般憐惜自己,心中只覺得平日裡對孩子的照顧不夠好。
她撫摸着眼前季雲笙的額前,“府醫雖說沒什麼大礙,但是平時裡還是要多多注意身子,這秋日裡乾燥,容易生病,可要萬分小心,若有什麼不妥,馬上讓府醫瞧瞧,別自己悶着,以爲是小事。”
“我知道,勞煩母親操心了。”
“我能操什麼心,不過動動嘴皮子的事情。”麗夫人說着,看向屋外,“你爹有事,怕是這會還不能抽身離開。”
麗夫人這是在爲季堯解釋,生怕季雲笙這個大女兒想多,以爲父親不緊張她。
“我知道,剛纔爹爹已經遣人來問過了,我也沒什麼大事,你們都不用
擔心。”
季雲笙明白,溫齊此刻對於父親來說,算是挺重要的一個人,畢竟是舊友遺孤,又是如今自己門下得意弟子。
弟子第一次上門,所以更加重視。
只是,想到溫齊,季雲笙知道,一定要破壞他與父親的關係,不能讓他繼續待在父親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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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季太傅讓人將溫齊送了出去,才轉身去了雲笙院。
傍晚季雲笙並沒有什麼事情,中午那會遇到溫齊嚇到的事情早已經漸漸從她心裡消除了。
見父親進來,她忙迎了出去。
“笙兒怎麼不多躺躺休息,爹聽說你今日身體不舒服,還請了府醫過來看。”
季雲笙搖搖頭,笑道:“爹爹,我無礙,秋季人容易乏,並不是什麼大事。”
說是這麼說,但是季堯在看向自家女兒的時候,還帶着幾分不置信。
這女兒是他看着長大的,心思根本藏不住,是以,季堯知道,這絕不僅僅是季節的關係。
“聽說,你之前去了前院了?”季堯說話的時候,目光盯着季雲笙的臉,想從她臉上看出蛛絲馬跡。
而的確,當季堯說到這裡的時候,明顯的看見自家女兒臉色忽的發生變化。
“爹之前說的那個學生溫齊,今日來了府裡,你是不是瞧見他了?”
想到之前自己說溫齊的事情,女兒臉色就不是特別好,而且有種強烈的牴觸。
這些日子,府裡過的平安順遂,也沒什麼事情發生,所以,季節的問題根本就不存在。
也許,問題出在這個人身上!
季雲笙擡頭,剛好撞上父親探索的視線。
她嚇的連忙低下頭去,道:“爹爹,怎麼會問起這個?”
“你今日瞧見爹爹那學生了?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季堯蹙着眉頭,腦海裡閃過溫齊那恭敬謙和的表情。
這溫齊他收爲徒弟的時間並不長,兩人也不是十分熟悉,只是想着故人之子,才學不錯,怕浪費了他的才華,纔會想要提拔。
看女兒這般害怕他,季堯心裡也犯難了,難不成,兩人之間,是出什麼事了?
可關於這點,季堯已經是去查過,發現大女兒和溫齊並沒有見過面,一次都沒有,大女兒卻爲何會有如此大的成見呢?
季雲笙知道爹爹雖然不是刑部的人,但是那雙犀利的眸子,卻能夠一下子看清楚怎麼回事?
她低着頭,笑道:“沒什麼事情,爹爹,你怎麼會這麼問,可是那學生做了什麼事情,惹了爹爹了?”
看着女兒那雙帶着好奇看着他的眼睛,季堯失笑,“沒有,只是見你似乎對他有什麼不一樣的見解,所以爹爹來問問你,可是遇上他發生什麼了?”
“沒有,沒有,爹爹,我和他什麼都沒有。”季雲笙否認的極快,生怕否認慢了會讓人誤會。
最終,季堯也沒有再去問太多關於溫齊與自家女兒的事情,他現在要做的,是去調查,看看是不是兩人有什麼誤會。
雖然季堯是不問了,但是連着幾天,季雲笙卻一次次的做噩夢。
夢裡,他身穿襤褸,一身膿包傷口,有膿從傷口流了出來,
浸染了她破爛的衣服。
正這時,溫齊帶着如煙還有溫宇,坐着馬車從她身邊經過,他們三人臉上洋溢着幸福愉悅,但是那樣的表情,卻刺傷了她的眸子。
他們在行進到她面前的時候,瞧見了她,只是一眼,他們停下了馬車,然後用居高臨下的姿態看着她,微擡下巴,顯示自己的尊貴。
他們在笑,笑她癡傻,笑她容易哄騙,他們一次次在她面前叫囂,目光全是不屑,彷彿在看一件嫌棄的不得了的破布。
她淚流滿面的看着他們,肚子餓了三天,得來的,只是三人的唾棄,溫齊厭惡她的樣子,直接喊人上前來驅趕她,將她狠狠的踹在雪地裡。
畫面一轉,雪地裡,突然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看到一把匕首,在快速的朝着她而來。
她想躲藏,但是腳步動彈不得。
最後,那把匕首沒入她的胸腔,鮮血蔓延在雪地裡。
她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在笑,刺耳的很!
“啊!”
她驚聲尖叫,聲音傳遍整個院子。
外頭忙碌的意柳聽到聲音,嚇的手中的物件如數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看着急忙忙趕來的連翹,說道:“小姐又做惡夢了?”
這已經是小姐第三天做惡夢了,這幾天早上,小姐總是會被嚇醒,詢問說是做了噩夢。
連翹臉上着急,匆匆忙的趕入內間。
“小姐,您沒事吧?”她面帶着急,將牀上的人扶坐起來。
季雲笙臉色煞白,還處在夢魘之間,看向連翹的時候,眼神帶着迷霧。
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喊了句,“連翹?”
“是奴婢,小姐沒事吧?”
季雲笙連忙搖頭,但是那煞白的臉龐佈滿汗珠,以及顫抖的身體出賣了她。
連翹連忙拿了帕子小心翼翼的給她擦拭着,語氣擔憂,“小姐這幾天一直做惡夢,可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連翹說這話的時候,也大概想了想,覺得最近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啊。
“好像小姐自從那天身子不舒服之後,就連着幾天做惡夢了。”意柳拿着帕子上前,遞了上去。
季雲笙搖頭,“我沒事,有人說,夢裡做夢的事情和現實是相反的,這說明,我所做的噩夢,代表現實是好的,我沒事,我沒事。”
說是這麼說,可是季雲笙臉上的表情卻還是不大好。
說到底,她還是沒能從前世的陰影走出來。
溫齊一家,還有那把匕首,都是她夢魘的源頭。
她想,是不是要把那把匕首找出來,她才能過上安樂太平的日子?
季雲笙這般想着的時候,連翹也在想着方法。
等人洗漱好,移步梳妝檯前,連翹勸道,“小姐,要不然,讓老爺請宮裡的太醫過來給你瞧瞧吧,畢竟,宮裡的太醫醫術了得,你身體是否出事,他們也比較容易察覺,不然每日小姐這般做噩夢,可如何是好?你看你這幾天都瘦了,臉頰肉都快沒了。”
意柳見狀,也幫忙勸道:“是啊小姐,你看你,臉色越發的不好了,這樣下去,你身子受不住的,您也不想讓老爺夫人擔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