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笙也連忙的迎了上去,喊着進來的兩人,“爹,母親,你們來了。”
“都在做什麼呢?看你們搗鼓了那麼久?”季堯笑着問道。
其實進來之前,麗夫人已經告訴季堯,這三姐妹在廚房裡爲父親回來接風洗塵,準備一桌盛宴。
季堯心道,孩子們都有心了。
不過,當看到姐妹三人和樂融融的樣子,季堯心中,想到的,更多是昨晚女兒跟自己說的話。
他一定要好好守護這個家,守護自己的孩子,不能讓發生像大女兒夢中的事情。
季雲笙今日特別的勤快,雖然不能掌勺,但是菜單挑選菜,都十分認真,就連廚娘炒菜那會,她都離的特別近看着,生怕他們做的不好了。
其實廚娘都是精挑細選的,又怎麼會做不好?只是季雲笙過於緊張了。
廚娘好多次提醒她小心被油濺了,她也不予理會,就近近的看着,眼中滿是好奇,只覺得那各色各樣的菜下鍋十分的好看。
其實她也會炒菜,外頭的十多年,倒讓她練就了一身的本領,雖然不能和府裡的廚娘相比,畢竟這些廚娘都是經過很多年學習,又是精挑細選過來的。
但是,季雲笙也算是掌勺多年了,一般的家常菜還是拿的出手的。
如果不是因爲府裡的人都知道她不會炒菜,她還真想親自爲父親做一次飯。
這一頓飯,一家人吃的不亦樂乎。
飯後,季堯說了好多昨晚沒有說完的趣事,逗是三姐妹笑哈哈,麗夫人也難得的沒有阻止女兒笑的那麼歡快毫無形象。
這說着說着,季堯就說到了這次出去,也遇到了外頭很多青年才俊,十分的有才華,只是沒有那個幸運讓別人發現他們的才華。
而季太傅着重說的,是他這次路上遇到的一個年輕男子,才華橫溢,他看着後生可畏,便收在了門下爲徒。
“哐當……”
季雲笙的手一下子不穩,手上就着微燙的茶水一併倒在了地上。
杯子碎裂成幾片,驚嚇的衆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季雲笙也慌了,慌忙解釋,“手有些滑,掉……掉了。”
麗夫人連忙上前檢查,生怕燙傷了,也罷幸好茶水不燙。
“無礙,無礙,掃了便是。”季堯在打着圓場,眼神掃過女兒奇怪的神色。
很快,這小插曲就被下人清掃掠過,沒人放在心上。
季雲笙感覺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跳的特別快,她其實大概已經知道爹爹口中所說那位欣賞的學生是誰了,就是後來成爲她的丈夫,最後害了她一家的罪魁禍首!
而接下來季堯的話,也驗證了季雲笙的推斷。
前世那會,爹爹倒是沒有那麼早回來,是接近中秋纔回來的,然後回來就說了溫齊的事情,並安排在門下,先是進行最基礎的學習。
過了幾個月後,溫齊就被爹爹推薦進了翰林院,當了一個庶吉士,雖然不算什麼品階大官,但是對於溫齊沒有參加科舉考試就獲得舉人的年輕男子來說,這是無上的榮耀。
一般只有參加科舉考試之後,中舉爲舉人的。而且,還得是從二甲三甲中才能挑選出來才能任庶吉士,而溫齊因爲有父親的舉薦,倒是免了科舉考試,這點,在後來,還成了左相朝堂參爹爹的話題。
那時候,溫齊剛進入翰林院裡頭,還有有人笑話他是個會傍大腿的,就是因爲傍了貴爲太傅的父親,溫齊才能進入翰林院,否則,以他的才識,就算能入翰林院,也得好幾年之後的事情。
季雲笙對於溫齊這個男子,從裡到外都產生強烈的仇恨厭惡,所以即便說的人是她的父親,她也無法用一種欣賞高興的眼神看着父親。
季堯發現女兒眼神有所不同,不解問道:“笙兒不是對爹爹收的這位學生有什麼不一樣的見解?”
“啊?”
顯然,季雲笙也有些意外父親的問話。
她想了想,還是說道:“爹爹說的這位剛收的學生,以爹爹的考察,自然也知道對方學識怎麼樣,這點,女兒倒是沒什麼見解的,只是,爹爹,一個人,才識學問再好,但是,還是要看一個人的品性,不然,空有一身本事,卻用在歪門邪道上,那也是無用的。”
季雲笙說完,空氣中陷入了一瞬間的凝滯,彷彿,時間靜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說,對不對,會不會讓爹爹以爲自己無理取鬧。
但是,爲了讓爹爹遠離溫齊,她也只能拉下臉,將這些不該說的,都說出來。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麗夫人見她這麼說,率先贊同着她的觀點。
“老爺,妾身覺得,笙姐兒說的對,這人啊,再厲害再聰明,但是心思不純,起了歪心思,倒是最壞的。”
“嗯嗯,爹爹,我也覺得是。”季芝芝這個馬後炮,也連忙的點頭。
“而且,老爺,你也說了,這孩子出生鐘鳴鼎食之家,父親卻因藏頭詩而降罪殺頭,這孩子,若是你帶着爲學生,自然以後要往朝堂之上發展的,雖然其父斬首的時候,他不過五歲孩童,但是還是也是有記憶的,你當年雖保下了他,但是就怕這孩子,會因爲這事情,產生一些……情緒。”
麗夫人將那兩個字“仇恨”給吞了下去,但是她知道,季堯聽得懂的。
見狀,季雲笙也說着自己的見解。
“爹,這也是女兒想說的,你既然說,溫父因藏頭詩而被皇上降罪,那麼,溫齊這人,心中會不會有些……”不滿。
雖然皇上是君,君王做的事情,都是對的,但是溫齊是那個被砍頭的人的兒子,難免會產生一些牴觸仇恨的情緒,到時候,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就不得而知了。
季堯聞聲擺手,“這孩子品性善良,倒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樣子,而且,當年溫濤會被砍殺,也的確是犯了罪,這是無可厚非的。”
“爹,被人降罪的人
是溫齊的親生父親,他們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生父子,溫齊身上流着的,可是溫家的血脈,全家被斬,只留他一個,換做是爹爹你,你會如何自處?”
季雲笙急切切的說道,有種恨不得馬上讓爹爹和溫齊撇清關係,就算是放棄這位學生,被人說爹爹做的過分了,也要這麼做,比起被溫齊害死,最好還是讓這一切,扼殺在搖籃之中。
季雲笙的急躁,都一一落在父親的眼裡。
季堯有些疑惑,爲何女兒會對溫齊有如此大的成見?
隨後,季芝芝也贊同着母親大姐的觀點。
“爹,這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可說的不假,這人若真的好,倒還好,不好的話,就會給爹,甚至我們家,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的呢,學識淵博的人不少,才華橫溢的人肯定也不少,爹爹可不能糊塗啊!”
季堯微微擡着頭,看向小女兒那處。
她說者無意,自己聽者有心,特別是想到大女兒昨晚說的種種……
他又把目光放在大女兒的身上,這一次,季雲笙忙低下頭,不讓父親看到自己眼底的慌張。
最後,就連季書錦這個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兒子,也都贊同母親姐姐妹妹說的。
“爹,既然你如此重視這溫公子,何不多考察考察他,可謂是,日久見人心,爹不要太早給他安排事情便是了,就像看看這人能不能抵的住時間的考察?反正爹也說了,這人才識不錯,就是有些心浮氣躁,正好利用時間,來證明爹爹是否收到一個好學生。畢竟,他還年輕,不是嗎?”
兒子的話,頓時讓季堯有種醍醐灌頂的作用,都說到點子上了!
當年,算起來,溫濤和他算是同一個師門所出,只是溫濤這人急功近利,加上心有些浮躁頑固,有一點小事,都喜歡責怪到別人的身上。
當年皇上做事,溫濤不贊同,被皇上禁足降職,結果他一下子生氣,居然寫了藏頭詩,而這藏頭詩還好巧不巧的讓皇上看到了。
皇上當年根基不穩,正是用人之際,本來也只是考驗溫濤,帝王疑心又重,他這藏頭詩一出,便是滿門抄斬的罪責。
他苦苦求了皇上,最後以仁德之義,赦免了剛過五歲的溫齊,這才讓溫齊免遭一死。
後來溫齊被親人收留,他再也沒有見過。
這次出去,見到溫齊,被他的才華打動,又見是故人之子,他多少有幫扶之私,纔會在那麼多人之中,專選了他當自己的學生,爲的,不只是溫齊的才華,更爲了溫齊曾是故人之子,又見溫齊不是個草包,有一身學識和報國熱血,纔會想要幫助他的。
現在,兒女都一一提出他們的觀點,季堯才發現,自己好像有些過於急躁了,萬一,真的如他們所說,他這不是好心辦壞事?而且,這溫齊畢竟是罪臣之子,若是皇上知道,定要懷疑他們季家有不純的心思了。
他連連答應下了這事情,說要好好栽培溫齊,等過個幾年,等他沉穩一些,再舉薦入朝,這樣,也許更加適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