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黨們此刻已經噤若寒蟬,從太子被罰不得參與祭祀大禮開始,他們便已經手足無措,如今看情勢,這一關太子勢必很難躲過了,這個時候只能獨善其身。衆人眼神交匯,齊齊心下做了決定。
夏明昭深深埋着頭,外人看來他在爲皇上和太子的事情擔憂,但這要在忽略掉他嘴角那抹壞笑的情況下。
昨日太子被罰,夏明昭第一時間謀劃好了這一切,於第一時間下祭祀壇找來這些形狀很相似的玉石,再故意敲碎一些,弄掉個邊角,混淆視聽,最後着人趁着天黑將所有殘碎的玉石埋到太子帳篷下頭再用土石蓋住,上頭再做一些記號。
待祭祀大禮正式開始的時候,再着幾個宮裡的心腹刻意安排衆位太監於皇上及諸位大臣們回帳的時候動工,設計讓皇上看到這一幕。
一箭雙鵰:其一、將夏明昭自己誣陷太子的嫌疑洗脫了;其二、落井下石,讓皇上本還在後悔廢太子的心情動搖,讓皇上廢太子的念頭更加堅定不移。
雖然這背後也有自己的懷疑,但至少在大家的眼裡,太子是咎由自取了。
當夜,皇上便下了一道密旨,遵照所有隨行的大臣誰都不許將此事泄露一個字,若傳出去被老百姓聽到了,只要查出是誰漏了口風,殺無赦!
夏明昭坐在自己的帳內,饒有興味的品嚐着清香的茶水,略閉着眸子,表情尤爲享受。
趙興則雙手交叉身前,躬身站着,“主子,奴才有一事不明。”
“什麼?”夏明昭心情大好,下意識回道。
“這次皇上到底會不會廢了太子?”
“這個已經不重要了,不管他今後是不是太子,在父皇的眼中。他都不再是那個文物皆通、謀略奪人、最適宜做儲君的太子了。從始至終,我要的並非廢太子,要的是讓父皇對太子失望。不過我還是低估了父皇對太子的愛,從剛剛那道密旨就能看出。父皇還是在袒護着太子。”
“您是說,剛剛那道封口的密旨?”
“沒錯,封口就是不想此事傳出去,依我看,父皇如此做理由有二:一、如今北夏正逢乾旱,太子進獻玉龍得到天下萬民的歡呼,若此刻公佈一切都是假的,全國勢必要大亂;其二,瞞着這件事情就說明了父皇的太子,他不會廢太子……”
“啊?那咱們的努力不是全白費了嗎?”
“當然不會。不管廢還是不廢,他僞造玉龍犯欺君之罪都已成事實,即便不傳揚出去,在父皇對心中都已經烙下印記,雖然儲君的位置保住了。不過卻沒有之前根基那麼勞,換言之,若再讓父皇對太子失望一次,那麼他就徹底跟儲君之位,甚至皇子之位告別了。”
趙興癟了癟嘴,用力抓了抓頭,他左一遍右一遍將主子的話在腦中回想。卻只能琢磨個大概出來,意思就是——太子現在地位岌岌可危,自家主子不是最慘的了?
祭祀大典三日後,整個隊伍班師回朝,浩浩蕩蕩又是一日,待孫玉晴和孫志典等人回到孫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在丫頭秀雲的攙扶下。孫玉晴一進院子立刻東倒西歪的沒了大小姐的儀態,一日的奔波勞累她早不知道什麼禮儀了,只知道自己被馬車顛簸的五臟六腑都快出來了。三步併成兩步的往屋子裡衝,可剛一開門,腳下一個不穩差點兒跌倒。“上官羅漪!你……你是人是鬼啊?”
那日跟蕭海含共謀,指派了蕭府的死士偷襲上官羅漪後,就沒收到任何迴音。孫玉晴心下叨咕着:那些死士出發之前海含是吩咐過的,無論事成或者敗都要回稟。可此後就杳無音訊了,十多個人彷彿人間蒸發一般。
她剛一進府正想着人去問一問上官有沒有回來,卻沒想到她竟自己送上門兒來了。
扶着孫玉晴的秀雲亦是一愣,當即臉色慘白,“小姐!”捅了捅孫玉晴的胳膊,示意她說錯話了。
孫玉晴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立馬換上了一臉嗔怪的笑意,“這麼晚了,你在我的房間裡做什麼?不經允許擅闖我房間,就不怕我去父親那兒告你一狀嗎?”沒有外人在的場合,孫玉晴索性將對上官稱呼都省了,直接用“你”。
上官倒也不惱,她寧可不看孫玉晴虛僞的嘴臉,“可以,求之不得……”
“神不神鬼不鬼的你到底要做什麼?若是想給我一頓驚嚇的話,那我告訴你你如願了,可以走了吧?”
“不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上官從座位上起身,慢慢朝門邊走來,步子輕巧、悄無聲息,“孫玉晴,我倒是覺得比起跟我作對,害我性命,你更應該犯愁四皇子妃的位置……”
“上官羅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倒也沒什麼意思,只是聽到了些風聲,姐妹一場過來提醒提醒你罷了,蕭海含是你的表妹,聽聞你倆素日感情至深,不知她瞭解不瞭解你對夏明昭的情呢?”
孫玉晴打了個寒戰,上官羅漪這話什麼意思?怎麼無緣無故把話題引到表妹的身上?
“你別說話不陰不陽的,若是想挑撥我跟海含的姐妹之情,你還是出去吧,好走不送。”
上官牽起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味深長道,“着什麼急嘛,我話還沒說完,不妨實話告訴你,外頭有消息,賈安侯府正準備將蕭海含送去給四皇子做側妃,這事情你的好姐妹跟你說過嗎?”
孫玉晴下意識倒退了半步,臉色已經慘白,“這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大可以明日去賈安侯府問一問,不過蕭老夫人的心中還是有你孫玉晴位置的,畢竟蕭海含過去只是做側妃,替你打頭風而已,正妃的位置不還是給你留着呢嘛!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了。那就這樣吧,姐妹一場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就祝你一切順遂,早日坐上四皇子妃的位置。”
說着,上官笑意更濃,目光中含着嘲諷射向孫玉晴。隨即甩一甩袖,大方繞過她,在冬語的陪伴下走出了孫玉晴的院子。
一隻腳剛踏出門口,就聽到屋內噼裡啪啦的瓷器碎裂聲音,顯然是鬧開了。
上官臉上笑意全無,眸光冷肅:孫玉晴,屢次下殺手以爲我還會輕饒了你嗎?暫且留着你的小命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全然退去,既然你不珍惜性命,那就別怪我無情。
回院子的路上,上官行至後花園的湖畔,腳步逐漸放慢了,冬語還以爲她胳膊上的傷口痛了,連忙上前要查看,上官卻搖了搖頭,“傷口沒事,放心。”說罷放眼瞧了下湖邊。
京都近日干旱,連帶着園子裡的湖水都見底了,再沒了往日的景緻,順着湖畔往邊上瞧,上官眸色不由轉亮了。橋上,一女子正對湖而立,夜色之中尤顯寂寥。
“這位是?”上官眯着眸子仔細瞧着。
“主子,是七姨娘。”
上官心下一定,七姨娘?說起來也入府多日了,剛開始並不得寵,但最近她卻悄無聲息的佔據了孫志典的大部分時間。雖然對孫志典後宅的事情上官並不多問,但多少也挺綠蘿說過,孫志典雖然白日裡會到六姨娘的房中看看她,但沒到夜晚都會宿在七姨娘的房裡。
就這一點而言,上官倒是很好奇,七姨娘到底是如何留住孫志典的?
“郡主,雲姬一直在等着您。”就在上官並不打算跟七姨娘打招呼而想繞道而行的時候,卻被叫住了。她淡淡回過頭,夜色之中能看出七姨娘正對着她的方向,可卻看不出雲姬臉上的表情,“等我嗎?姨娘有何事?”
雲姬慢慢從橋上走了下來,直到行至上官面前才大方一笑,“郡主,雲姬在這裡已經等候多時了,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上官面容不變,凝視着雲姬的眼,那雙眸子清澈見底,卻像在極力隱藏着什麼,“姨娘身邊沒有帶人,我身後的丫頭最是信得着的,這周邊又無她人,不如就在此說吧。”
雲姬淡淡一笑,倒也不急,“郡主不相信雲姬,這也情有可原,畢竟雲姬第一次跟郡主交談的時候態度不甚好,在此雲姬給您道個歉,既然郡主不肯移步,那雲姬就在此說好了,聽聞郡主有北夏第一治毒之手的稱號,這可是實打實功勞所得,雲姬有幾點醫術上的疑惑很想跟您打聽一二。”
“姨娘請問,我必知無不言。”
……
直到進了屋子,冬語仍一臉怪異表情,欲言又止的樣子。
上官無奈一笑,開口道,“要問什麼,快問吧!”
“主子,嘿嘿,還是被您看出來了,語兒想問,剛剛您跟七姨娘說的那個方子是真的嗎?”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說呢?”
“主子,您還不如不回答,語兒更不知道所以然了。”
“罷了,不要糾結這些問題了,總之七姨娘對咱們並無惡意就是了,她的目的很單純,找孫志典報仇,既然她要的效果跟我是一樣的,那這個舟我爲何不順水推了呢?也忙了一天了,給我換了藥就去休息吧。”
“是,主子。”冬語雖然疑惑,但也不敢多問了,小姐不想說怎麼追問亦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