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和周月娘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他們是希望看到樑齊稍稍受挫，收斂浮躁驕傲沉下心來，卻並不樂見他被打擊得一蹶不振。
若是徹底失了練武的信心，這麼一顆好苗子也就毀了。
林武咳嗽一聲，張口道：“這一局，落雁獲勝。樑齊，你雖然輸了，也不必沮喪。落雁的軟鞭可攻可守，你的雙刀練的火候還不到，被逮着了破綻，纔會一招被破。”
“是啊！只要你以後多加練習，雙刀練的熟練，配合好了，落雁未必是你對手。”周月娘也忙出言安慰。
一時間，倒把落雁這個獲勝者晾在了一旁。
樑齊抿緊了嘴脣，蹲下身子，撿起短刀。然後擡起頭，看向落雁：“我輸了！”
落雁挑眉：“是，你輸了，我贏了。”
樑齊雙手用力，將刀柄握的極緊，手背上青筋畢露，卻沒再像往日那般氣得跳腳。
似乎是轉眼的功夫，就變得成熟了許多。
“這次我輸給了你，以後我遲早要贏回來。”樑齊挺直了胸膛，一字一頓地說道。
落雁看着樑齊，意味深長地說道：“好！四年後，我們在暗衛大比中遇上了，再好好比試一回。”
當年的暗衛大比，她當衆輸給了樑齊。心中不服氣，又提出比箭術，才勉強挽回了一局。
她一直耿耿於懷不曾忘卻。
總有一天，她要堂堂正正地在比武中勝過樑齊！
樑齊想也不想地應下了：“一言爲定！”
林武和周月娘這才鬆了口氣。
只要樑齊沒失了信心就好。
……
熱熱鬧鬧的比試終於結束了。
被選中的前三十名孩童，當日就收拾了衣物，被送上了馬車。
三十名孩童裡，男童稍多一些，共有十八個。女童只有十二個。
所有女童同坐一輛馬車。相處了兩年，彼此都算熟絡。此時湊在一起，少不得要低聲閒話幾句。
紅雁隊被選中的女童共有六個，雁二十六也在其中。
她親熱地依偎在落雁身邊，語氣中滿是欽佩：“落雁，你今天真是大展威風，樑齊射箭雙刀都輸給了你。”
落雁不以爲意地笑了一笑：“樑齊是大意輕敵了，沒將我放在眼裡，才讓我贏得這麼輕鬆。”
她從不會小覷任何一個對手。
此次贏了樑齊，是佔了前世底子的優勢。等再過上幾年，這份優勢就基本沒了。到那個時候，她和樑齊動手，未必能穩佔上風。
雁二十六隻以爲她是有意謙虛，並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不止是雁二十六，其餘的女童也都湊過頭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誇讚起落雁來。
落雁聽的不勝其煩，皺了皺眉：“周媽媽和林大人都在外面，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說話聲音大了，周媽媽肯定會出言訓斥。”
周月娘餘威猶存，林武更是威嚴天成讓人懼怕。
女童們頓時噤若寒蟬。
馬車裡總算清靜了不少。
一路行到襄陽內城，不知拐了多少個彎，從一個巷子進另一個巷子。好在路面頗爲平整，馬車還算平穩。
馬車終於在一條巷子裡停下了。
女童們撩起車簾，悄悄打量。
落雁往車窗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這裡就是暗衛營了。前世直到十四歲去魏王府之前，整整六年都住在這裡。她對這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時隔多年，依然記憶深刻。
這條巷子，一共有四戶人家。
其中兩家是外地富商，在這裡置辦了住處，平日極少回來。只有老僕看着宅院。另外一戶是官員，去了外地赴任，宅院也閒置着。這三戶都常年鎖着門。唯有一戶是本地住戶，聽聞戶主生着怪病，在此靜養。
外面的百姓習慣了這條巷子寂靜無聲，久而久之，愈發無人過來了。
推開門，才知道內中乾坤。
兩戶富商的宅院早就被打通，連成了一片。近百畝的宅院裡，沒有花草樹木，也沒有庭院，只有幾排屋子，還有幾個寬敞得嚇人的練武場。
另一邊的兩座宅院也是如此。
男童被領進了右側的大門，女童進了左側的門。雖說男童和女童們訓練的地方就在對面，卻沒有見面的機會。
進這扇門容易，想出來卻很難。
孩童們被送進暗衛營之後，在訓練合格之前，幾乎再也沒有走出大門的機會。
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嚴苛殘酷暗無天日的各種訓練。熬不過訓練的，被草蓆裹着，不知扔到了哪處亂葬崗裡。
前世的記憶，一一閃過落雁的腦海。
落雁在心中暗暗唏噓感慨。沒想到，有朝一日，她還會重新踏足這裡。
“落雁，下馬車了。”
雁二十六笑着提醒她。
落雁回過神來，笑着嗯了一聲，心裡卻在爲雁二十六惋惜。
這兩年來，雁二十六愈發生的秀美出衆。周月娘對她也格外留心。此次考覈，其實雁二十六每樣都不算出衆，到了射箭的時候，只得了四分。
周月娘卻特意留下了她，淘汰了另一個得了六分的男童。
很顯然，周月娘早已“相中”了雁二十六。這裡的暗衛營，雁二十六怕是待不久的。
雁二十六對這一切懵懂不知，兀自笑得滿臉歡喜，下了馬車後，緊緊地挨着落雁站定。懷着滿腔的憧憬，邁步跨過門檻。
身後忽地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男童聲音：“落雁！”
膽敢在這種時候出聲的，也只有樑齊了！
落雁回頭，只見樑齊站在對面的大門口，定定地看着她：“別忘了我們兩個的約定。”
四年後的暗衛大比，我要堂堂正正一雪前恥。
落雁挑眉一笑：“好，我等着你！”
還有，別忘了我！
這句話，樑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落雁。眼底滿是不捨。
落雁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心思，狠狠心視而不見，說了聲珍重，便轉身進了大門。
樑齊眼睜睜地看着大門被關上，心裡空蕩蕩的，難受極了。
從今天起，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看見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