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烴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他原本打算着將魯宜榮“捉姦在牀”,而且有這麼多世家子弟做證,到時候他便能舉證進諫,這魯宜榮行爲不端,自然便沒了做七駙馬的資格。再想法子將柔然國求親之事捅出來,造成一這的輿論壓力,迫使隆興帝不得不應下這門親事。
可是莊烴萬萬沒有想到原本應該閃避到其他地方的親貴子弟們都被人點穴後定在房間之中,獨獨走脫了那魯宜榮,這下子倒越發顯出魯宜榮潔身自愛卓爾不凡,不選他做七駙馬選誰。
眼看就在到上朝的時間了,莊烴也沒有時間再在雲來客棧停留,匆匆離開趕往金殿上朝站班。他現在也只能見招拆招了,說什麼也得想法子把賜婚旨意給攔下來。
在金水橋上,莊煜遇到了平遠侯,平遠侯爺看到莊烴面色微沉,只是淡淡打了個招呼便匆匆從他身邊走過。莊烴心立刻起疑,他覺得平遠侯一定是知道了什麼,要不然平遠侯怎麼也不可能對他這麼冷淡。
莊烴還真的沒有懷疑錯,平遠侯今日一早收到一封匿名密信,將魯宜榮被算計的始末細細說了一遍,特特點明這一切的主使都是肅國公莊烴。這可把平遠侯父子氣個半死。難道他們很想求娶身份尷尬的順寧公主麼,那還不都是皇上的意思,他們做臣子怎麼敢拒絕。若是順寧公主不願意嫁,大可以向帝后說明白,爲什麼一定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破壞魯宜榮的名聲呢,難道不娶公主,魯宜榮便不娶親了不成,若是沒了好名聲,還有什麼好人家願意把閨女許給魯宜榮呢。
平遠侯父子越想越恨,所以對上莊烴自然不會有好聲氣,沒動手打人就已經算是平遠侯有涵養了。當然,平遠侯爺沒動手的主要原因是在大廳廣衆之下,他可不想落個毆打皇親的罪名。他還想與兒子一起平平安安的回家。
上朝之後,隆興帝並沒有頒下賜婚詔書,這讓原本就有意拒婚的平遠侯深深鬆了一口氣,也讓提心吊膽的莊烴將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莊烴自然不會知道,在昨晚無忌將魯宜榮救走之後,莊煜便寫了密摺送入宮中,在早朝之前便呈到了隆興帝的面前。隆興帝看罷摺子,差點兒沒氣出病來。枉費他費盡心思,可莊烴兄妹卻這般不識擡舉,還做出那些下濫的事情。隆興帝本來就覺得招魯宜榮爲七駙馬有些委屈他了,畢竟順寧公主不是多麼理想的媳婦人選,若她沒有這重公主的身份,就憑她先前做出來的事情,怕不早就被綁起來沉塘了。
所以隆興帝壓下的已經擬好,打算在今日早朝之時頒佈的賜婚詔書。他真不想誤了魯宜榮的一生。做爲親生女兒,莊嫣讓她的父皇如此失望放棄,她這個女兒也實在是太失敗了。
莊烴見沒有賜婚旨意頒下來,心中踏實了一些,便開始期待着他的父皇對他的任命。在除夕的宮宴之上,隆興帝的確說過要給他一些差事的。
可是莊烴一直等到退朝,都沒有等到任何有關對他任命的詔書。這讓莊烴失望極了,他看着起身離開金殿的隆興帝,趕緊追了上去。
“父皇,父皇……”莊烴書飛奔上前急切的叫了起來。
隆興帝停下腳步,轉過身子擰着眉頭不悅的看着莊烴,沉沉喝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莊烴趕緊跪下來請罪,口稱:“父皇恕罪,兒臣一時心急才忘記了規矩。”
隆興帝冷聲問道:“是麼,朕倒想知道是什麼軍國大事讓你急成這樣?”
莊烴被堵的一滯,張了張嘴硬是沒出說話來,他倒是想問一問怎麼不給自己派差使,可他到也敢問出口的,這不是明擺着要權麼。打死莊烴莊烴也不敢說出口的,就算他滿心都只有這一個念頭。
隆興帝見莊烴不說話,甩袖轉身便走。莊烴一見忙叫了起來:“父皇,兒臣不忍見父皇日夜操勞,願爲父皇分憂。”
隆興帝停了下來,轉身快步走到莊烴的面前,沉聲說道:“原來要爲朕分憂?朕倒真有一事要人去辦,只是你,未必做的了。”
莊烴一聽這話立刻急切的說道:“請父皇降旨,兒臣必定肝腦塗地竭盡全力辦到。”
隆興帝沉沉嗯了一聲,停了片刻方纔帶着怒意說道:“朕得到奏報,昨晚數名親貴子弟於雲來客棧聚衆狎妓,影響極爲惡劣,你既然要爲朕分憂,那去徹查此事,務必要揪出首惡之人,朕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有如此大的膽子,竟敢公然違逆聖意,行那不端之舉。查實之後,將所有狎妓之人一個不少的抓起來。”
莊烴驚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哪裡能想到剛剛纔發生的事情他的父皇現在就已經知道了。若是……莊烴委實不敢再想下去。
“是,兒臣遵旨。”莊烴硬生生的擠出一句話,心中一片苦澀。不論他的父皇知不知道他就是那背後主使之人,這樣一個差使交代下來,便絕了他與那些親貴之家的交好之路。昨日在雲來客棧的親貴子弟們多數是其家族中的幼子,沒有繼承權,可是深得家中長輩的溺愛,若動了他們,便得罪了那些親貴世家的老祖宗們。這些人的能量可不容小視,若他們聯合起來,別說是個小小的莊烴,就連當今太子都要退讓三分。
莊烴知道自己的希望又一次破滅了,他的父皇已經徹底放棄他,要不然也不會將這樣的差事交代下來,怎麼不見他把這差事交給睿郡王莊煜或是敏郡王莊熾,更不見將這事交代給太子。若論身份尊貴壓的住場子,自然是太子更有優勢,而他不過就是最沒有體面的小小國公。做爲成年皇子卻只被封爲國公,莊烴深深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笑話。
隆興帝在說完之後立刻轉身走了,莊烴在地上跪了好一陣子,才緩緩站了起來,他看着隆興帝離開的方向,眼中現出一抹猙獰之色。
回到御書房,還沒有看過莊煜密摺的太子輕聲問道:“父皇,您不是打算在今日早朝頒佈七皇妹的指婚詔書麼,怎麼……”
隆興帝沒有說話,只是將莊煜的密摺從袖中抽出遞給太子,餘怒未消的沉聲說道:“你自己看。”
太子雙手接過密摺,打開飛快的看了起來。看罷密摺,太子倒抽一口冷氣道:“竟有這等事,六皇弟莫不是瘋了,連這種事情也能做的出來。可是父皇,柔然國遞國書之事很是機密,六皇弟怎麼會知道?”
隆興帝沉聲道:“當日柔然國遞上國書,知道詳盡內容的只有朕與你們兄弟三人,除此之外便是理蕃院尚書張庭知道。就連你們母后朕都沒有告訴。”
太子立刻自言自語道:“父皇沒說,兒臣也沒有向別人提起此事,五弟十弟都是口風極嚴之人,他們想必也不會隨處亂說,那麼便只剩下張尚書了。難道是他?可是沒聽說他與六皇弟有交情啊?”
陸柄在一旁聽到這話忙上前躬身說道:“回稟皇上,太子殿下,老奴想起一事。”
隆興帝立刻說道:“快講!”
陸柄忙說道:“老奴從前聽人說過,理蕃院的張尚書與錦鄉侯府的老夫人是遠房表兄妹的關係。而且老奴還聽說幾十年前,張尚書曾經託人向還待字閨中的胡老夫人提過親,卻被胡老夫人的父母回絕了,會不會是張尚書念着舊情,偷偷給錦鄉侯老夫人透了信兒。”
隆興帝和太子都點頭道:“很有可能。”
隆興帝與太子的話音剛落,御書房外就傳來小太監的稟報之聲:“啓稟皇上,敏郡王與理蕃院張尚書求見。”
隆興帝看了看太子和陸柄,冷聲道:“來的正好,朕倒要好好問一問。宣……”
陸柄立刻快步走到門前,隔着簾子向外高喊道:“皇上宣敏郡王,張大人晉見……”
小太監打起棉簾子,氣鼓鼓的莊熾與臉色漲紅的張尚書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兩人都跪下請安。隆興帝緩聲道:“平身。”
莊熾與張尚書都站了起來,莊熾上前一步,着急着想說話,可隆興帝卻壓了壓手,沉聲道:“老十暫且退到一旁,讓張卿家先說。”
張尚書猶自不知自己倒黴的時刻就要到了,還梗着脖子看了莊熾一眼,眼中透着些微得意之色。那意思彷彿在說,郡王爺又怎麼樣,還不是得靠邊站。毛頭小子連毛都沒長齊就敢跑到理蕃院叫板,還真把自己當盤兒菜了。
莊熾許是剛纔在理蕃院真的和張尚書爭吵的很兇,他白淨的面龐也泛起了紅意,只站到太子的身邊,有些委屈的叫了一聲:“太子哥哥。”
太子向莊熾笑笑,眼神溫暖極了,他雖然一個字都沒有說,卻已經極好的安慰了莊熾,莊熾站在太子的身邊,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張尚書躬身說道:“皇上,老臣聽敏郡王爺說您要拒絕柔然國的求親,不知道此事是真的麼?”
隆興帝沉沉點頭道:“沒錯,朕確有此意。”
“啊呀,皇上,萬萬使不得啊,若因爲拒婚挑起兩國戰事,那可怎麼是好!”張尚書立刻大叫了起來。他的叫聲讓隆興帝的臉色更加陰沉了,而張尚書躬身低頭,卻一點兒也沒有看到。
“朕若拒絕柔然求親,便會挑起兩國戰事,張卿家,你是這個意思麼?”隆興帝的聲音忽然變的相當平淡,用彷彿在聊家常的語氣問了起來。
若那張尚書是個機靈的,他就該意識到隆興帝已經很生氣了。他若是識趣,最好立記打住,要不然他可沒什麼好果子吃。可惜張尚書年紀大了,反應比較遲鈍,他只顧着自說自話,完全沒有留意隆興帝的情緒。
而熟悉隆興帝情緒的陸柄心裡卻很清楚,今兒張尚書的官職丟定了,能不能保住老命還要看隆興帝的心情。若是隆興帝心情不好,張尚書被咔嚓了都不足不怪。
“是是,老臣正有此意。”張尚書非常不知死活的答了一句。把隆興帝氣的一把抓住御書案的茶杯,險些兒就向張尚書擲過去。還是太子機靈,立刻快步走到隆興帝的身邊,扶住隆興帝抓茶盞的手飛快的說道:“父皇,茶涼了,兒臣給您換一杯。”
隆興帝這才鬆了手,只重重一巴掌拍在御書案上,大喝道:“大膽張庭,你可知罪?”
明早補足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