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氣總是容易讓人心情發鬱,陰冷的寒風除了讓人感受到寒冷,更多的卻是襯着人心裡拔涼拔涼。
宮牆一腳下,淡粉的衣袖下一隻纖細的手將臉頰上一時懦弱而流溼意重重拭去,瞪大的雙眼充着血,憤恨的注視着關緊大門的錦瀾宮。一點、一點的吞嚥着心裡一波接一波的恨意,緊攥着導致手背上青筋凸起的手緊握着黑色的卷軸,彷彿可以透過那道宮牆聽到裡面的歡聲笑語、和樂融融,眯起眼眺望,刺耳非常。
白淨的指甲一點一點的摳着柱子上褐色的漆,露出了褐色漆之下的原色,逐漸加重手力,不長的指甲受不住的漸漸往上翻去。即使指甲外翻露出紅紅的肉染上了原木,木屑深深刺入她指腹也沒有停止‘自虐’的舉動,此時她心中的憤怒早已讓她感受不到手上的疼楚,只有那濃得化不開的怨恨。
憑什麼?
憑什麼?
爲了可以一展抱負,她入宮後千方百計的討好太后姑姑,認爲終於希望在眼前的時候,她滿懷着希翼的心情,卻又被太后姑姑一手擊於牆根!?讓她不禁聯想到了小時的情景,明明過去了這麼多年,每每想起來卻還像隔日之事。
幼時當她開始習字時便跟着先生學習男子纔會看的書籍,而她的姐姐卻只顧着頑耍,累了就掏出女子的書籍。可是即使這樣,她再如何努力,父親和母親的眼裡也只看得見那容貌秀麗的姐姐,即使姐姐才疏學淺,只會研讀一本《女誡》,目光卻從不肯施捨一些到她身上。
“姐姐,爲什麼你要一次次的阻擋在我面前?爲什麼?”平日端莊的姿態在此刻極爲扭曲,中等的面容在此刻讓人產生一種無法正視的表情。
她只想讓姜家恢復以前的榮耀,爲什麼那些人不肯給她機會?
“啊~”尾音上翹着,陰狠的眼眸布上一抹陰霾,一副自嘲的模樣看着那宮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都是因爲這張‘差強人意’的臉。很早以前她就明白,一張豔麗的容貌有多重要,沒有令人心悅的容貌,那麼你得到的永遠都是這樣的結果。只能一貫的被忽視!用持續留着紅色鮮液的手指觸上自己的淡粉的脣上,來回掃了幾下,直到脣被抹得紅豔。
魏晏瞥到宮牆的一角有個女子站在那,露出個瞭然於心的神態,便繼續目視前方。
其實宮牆內的情形並沒有如此的好,如果公子瑕不在的話。
瑕被帝王安排坐在身邊,因爲他雙眼不能視,所以凌淵晟一直給他夾着菜,他悶頭吃着,沒有注意自己吃的到底是什麼,只是埋着頭,就怕離他不遠的太后發出陰測測的笑聲。
一陣鈴聲傳來,“千雪可以敬公子一杯嗎?”他手足無措的回了聲“啊?”,接着就聽見身旁之人淺笑的聲音,即使聽不出什麼,心裡也像被一直拉着。他記得這脆耳的女聲,是那日帶他出去,導致他迷路的女子。沒想到她竟會出現在這裡。
太后對笑臉盈盈的姜千雪投以一個不悅的眼神,似乎是在說姜千雪這番舉動是自貶身價,姜千雪回以一笑,看着坐在對面的陛下滿上一杯酒,將酒杯塞到瑕手上,“這是朕剛冊封的雪妃,本應是你先敬酒,現在想來既然雪妃先敬酒了,你就先回酒吧,一會再回敬。”
瑕哪敢說什麼,只能站起身,微微屈下腰身,“瑕這便喝。”他不懂得什麼理解,直接一口氣將那酒盡數喝下,才喝完喉嚨就火辣辣的疼,強忍着,泛紅的眼眶卻還是顯了出來,“公子好酒量。”說完姜千雪只是小喝一口,吐出舌頭猛扇着脣,“不好意思,讓陛下見笑了。”
凌淵晟沒有表態,反倒是將遲遲沒有坐下的瑕拉坐在椅子上,“怎麼樣,難受?”
“有……有一點。”
姜千雪看着對面兩人的互動,再看看太后忍着怒氣不發的樣子,吐了個舌頭自顧自的端起酒杯再小啜了一口。
她對那人並不反感,更多的好奇,但是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她與那陛下的男寵沒什麼兩樣,都是太后和陛下之間的工具,只是她不明白爲什麼陛下會同意太后的建議,在沒有看過她的情況下直接納她爲妃。
思緒一下子就跑到了還在昌瀾宮的妹妹。妹妹定是很生氣吧?她還記得妹妹看到她接旨時的樣子,讓她幾乎不敢回想。
原以爲會無無碌碌的呆在宮中老死,現在想來卻是命裡有時終需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本分不由人。
“真是可惜了。”太后突然不怒反笑,姜千雪不自覺的就放下酒杯,“陛下這麼寵愛你,”對着一臉迷茫的瑕說道,“可是你身爲一介男子,不能爲陛下繁衍後代,不然哀家也不用操心陛下子嗣的問題。”
“……”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兩手緊扣,突然冰冷的手蓋在他的手背上,“今日朕會寵幸雪妃,他身體不太好,母后宮中太悶了,朕先帶他回宮。”
瑕頓時安心,他總覺得再呆在這裡,太后會對他做什麼,出了錦瀾宮後按着不怎麼舒服的肚子,一路上都被陛下拉着走,常常一時不慎摔在地上,陛下就會慢下腳步,他很清楚,陛下這是不悅了。
“你在皇宮呆了這麼久,難道沒有一點還手之力?日後不管誰說什麼,你反駁便是。”臉頰傳來一股溫熱的吐息,接着就聽見陛下不顯親暱的說:“你的身後站的是朕,朕可以讓你光明正大的皇宮立足,相應的你也要給朕好好直起身子。往後你只要對朕一人低頭,懂嗎?”
瑕不懂。
光明正大?是說他以後可以堂堂正正的踏出那宮中,不再怕別人的流言蜚語,更加不用害怕別人知道他是瞎子後,會被如何對待嗎?
三天後他便明白了,皇宮內無一人不知道他是瞎子,小喜子不知是喜是愁的常常對他嘆氣,只說日後他再也不必每天呆在這個殿所,只是那時候更多人議論的是剛冊封的雪妃連續三天受到恩寵,風頭一時無兩,大有趕超以前的嵐妃之勢,猜測他很快便會失寵。
在其他人的一堆所以然後的猜測下,陛下命人在他殿所宣旨,讓在場的人一頭霧水,搞不清如今的事態,原本以爲的失寵並不是結束。
——他晉封了。從公子瑕變成了君子瑕,一個幾乎可以和妃子相等的封位。
從魏晏手上接過晉封的聖旨,他都還在處於暈暈乎乎的狀態,小引子和小得子似乎早就知道,所以並沒有多驚訝,小喜子則是高興的拿過聖旨看了大半天,而後尷尬的笑了笑,說看不懂上面的字。
他唯一清楚的便是,他從公子變成了君子,不再是那個可以輕易打發的男寵身份,只要一日未立後,那麼他和那雪妃就是除卻太后,後宮中最大的存在。
魏晏讓身後端着衣物的太監上前,說這是他以後穿的衣服。如果說之前他的衣服都屬於好的話,那麼如今穿在他身上的便真是極好的了。即便是他這種什麼都不懂的人,摸上那衣緞也能感受出來。聽小喜子說這是一件長至拖地的玄色寬袖雲錦衣,整面繡着鳥紋圖案,衣領、袖口處均用紅色的絲線勾勒祥雲線條,配有一條紅色硃紅鑲玉腰帶。
魏晏將他身上帶着的玉珏取回,換上了一塊羊脂白玉臥蠶紋玉環別於腰間,同樣於一個隱秘處刻有他的封號,對他賀喜道:“恭喜君子。”
瑕捧着那表示他身份的玉環,實在不知喜從何來。
“公子,呸呸呸,”小喜子忙打了幾下嘴巴,喜不自勝的對他說:“是君子纔對!奴才本來還以爲有了雪妃,君子的日子會更難受,沒想到陛下終究還是念着君子的。”
也許是聽久了公子,讓他對於君子的封號覺得很是怪異。
小喜子迫不及待的給他換上了那套衣裳,在給他戴上束冠後,一旁滿意的得意出聲,小引子擡高了眉梢,“君子這身衣裳甚是好看。”不知爲何,瑕總覺得小引子的話並非是誇獎,有些歧義,語氣更像是說錦衣比人更出色。
他看不見,所以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能聽着小喜子的話點頭。
小喜子喜滋滋的給瑕整理好衣裳上的褶皺,門被人推開,他往門口方向看去,只見一身粉色女侍服的女子站在那,對他咧着嘴燦爛的笑着,走到他家君子面前就直接行禮道:“叩見公子,奴婢是雪妃娘娘宮裡的。雪妃娘娘想問公子可有空到聽雨宮相見?”
不等瑕說話,小喜子就站起身,不善的盯着那女侍,語氣不佳的說:“公子剛剛晉封成君子了。”
女侍連忙屈身歉意道:“君子恕罪,奴婢還沒有得到消息,纔會說錯了話,請君子不要怪罪。”
小喜子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明明這丫頭這麼謙遜的樣子,爲什麼他還是覺得這人在瞧不起他家君子?
“回去告訴雪妃,我一會兒便來。”瑕微仰頭道。
小引子看着瑕想要變成高高在上的模樣,最後卻變成仰頭皺眉。果然這人端不起什麼架子,陛下的話都白說了。
等女侍走後,瑕才猛地放鬆,軟身坐在椅子上,“日後你能怎麼擺架子就怎麼擺架子,什麼事朕都會幫你擔着,懂了嗎?”簡單的一句話對他來說卻是如此的難。
……他可能這輩子都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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