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本利在教導總隊可以說是個異類,他是整個中央軍校教導總隊校級以上軍官中唯一一個行伍出身而不是正兒八經黃埔畢業的軍官。不過,桂永清上任後對他一直很器重,破例把他提拔爲軍士營的營長。
晚上十一點半,擔任突襲任務的軍士營一連整裝一新,清一色俗稱花機關的MP18衝鋒槍,由營長王本利親自帶領。
考慮到周振強的情緒,桂永清特意安排一團三營的兩個連在王本利的身後,偷襲一旦成功,就由這兩個連進行後續突進。
隨軍負責監視的裁判軍官接到教導總隊對團山陣地進行夜襲的通知時感到很新奇。今天下午,氣勢如虹的教導總隊一團在團山腳下進攻受阻,對於他們來說也十分意外。負責這次隨軍監視的裁判軍官都是從京滬警備司令部出來的,新任京滬警備總司令張治中還兼任着中央軍校教育長,所以他們從內心深處還是很希望教導總隊能取得勝利。
王本利和沈修文的關係不錯,也一直很欣賞這位自己曾經帶過的兵。不過,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隨着沈修文在八十八師春風得意,王本利也存着有機會能跟他一決高下的念頭,這次演習,教導總隊和八十八對壘是個難得的好機會。而且沈修文的一營居然擋住了周振強一團的進攻,更讓王本利躍躍欲試。
王本利帶着突擊連悄悄地向團山陣地的前沿摸去。軍士營的士兵全部都是士官,槍法準,單兵作戰能力極強,即便是正面強攻也是一支極爲可觀的力量,更何況是偷襲。很快突擊連就潛伏到了團山防線的反坦克壕溝處,只要過了壕溝就能直接向前沿陣地發起突襲。
但是王本利的突擊連再精銳,由於受到時代的限制,他們並不是一支真正的特種部隊。在王本利自以爲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當他們剛剛接近壕溝的時候,就被潛伏哨發現了。
彭輝的二排,由於老兵多,一向被沈修文當作特種部隊在訓練,戰鬥力在一營中是最強,尤其擅長潛伏和滲透。當突擊連開始翻越壕溝的時候,潛伏哨突然開槍,隨之前沿陣地兩側的值班火力點和值班炮火開始發言。一時間團山陣地上槍聲、炮聲齊鳴。
“營長,我們被發現了。”突擊連的連長跌跌撞撞地跑到正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的王本利面前喘着粗氣彙報道。
“廢話。媽的,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王本利瞪了連長一眼,隨之懊惱地拍了一下腦袋。
“他們有潛伏哨,而且相當隱蔽,我們的尖刀排根本沒有發現。只不過,他們的反應太快了,重機槍和迫擊炮馬上就跟上了。營長怎麼辦?”
“怎麼辦?”王本利探出頭去看了看情況,沮喪地拍了一下地,道:“撤,既然他們早有準備,只能撤了。”
這次突襲,王本利的突擊連被判定損失了十幾個人,灰溜溜地撤下來和準備發起後續進攻的周振強會合。
“老王,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就會被發現了呢?”周振強正等着雪恥呢,結果突擊連被發現撤了下來,周振強也說不出的沮喪,言語中不免有些埋怨。
“周團長,不行啊,沒想到這小子這麼賊,居然還安排了潛伏哨,我們剛剛摸到壕溝附近就被發現了,而且他們的重機槍和迫擊炮反應非常快,在發現的同時立刻開火,我們突擊連一下子就損失了十幾個人。”王本利也是一臉無奈地說道。
周振強下午吃過虧,知道一旦突襲被發現,而且對方又早有準備,夜晚強攻肯定不行。只得深深地嘆了口氣,同病相憐地拍了拍王本利的肩膀道:“撤吧,回去向總隊長報告。”
槍聲一響,沈修文就和隨軍的裁判官來到前沿陣地,一營方面除了判定彭輝的二排有三人陣亡外,沒有其他的損傷。沈修文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他也沒料到教導總隊會發動夜襲,安排潛伏哨也是按照慣例,只不過現在是演習階段,沈修文在安排的時候更加小心了一點。
“沈營長,你是不是早已料到今晚教導總隊會對你們陣地發動偷襲?”和沈修文一起來到前沿陣地的一名少校和對方的隨軍裁判官接洽完後,返回陣地詫異地向沈修文問道。
“喬學長,我可沒有本事。今晚他們的偷襲是被我們的潛伏哨發現的。”沈修文笑呵呵的說道。
眼前的這位少校叫喬榛字松林,黃埔五期畢業,後又作爲第二批派往德國留學的人員之一,畢業於德國陸軍大學參謀專業。回國後在參謀本部供職,由於爲人習慣堅持己見,不善處理和上級的關係,在參謀本部遭到排斥,後又被調到中央軍校擔任教官。這次張治中出任京滬警備總司令,就把他調到警備司令部任作戰參謀。這次演習他是駐八十八師二六四旅裁判組的組長。今天他聽說沈修文的一營在團山陣地擋住了教導總隊的進攻,而且以一個連的代價消滅了教導總隊兩個連外加一個迫擊炮團,這引起了喬榛的興趣。當他來到一營陣地看到團山的防禦工事後,不由也是大吃一驚,而且在德國開過眼界的喬榛發現這樣的防禦陣地,就是比起他在德國陸軍大學中所學到、看到的防禦陣地還要精妙。一個九期畢業的學弟能構建出這樣的防禦陣地,而且又能對教導總隊今天晚上出其不意的發動夜襲,居然早有準備。處處料敵於先,這讓喬榛對沈修文充滿了新奇。
沈修文看到喬榛似乎有些不明白,連忙又笑着解釋道:“佈置潛伏哨一向是我們一營的傳統。今天因爲是演習,所以我特地在陣地的周邊安排了一個排的潛伏哨,同時安排了一門迫擊炮和兩個重機槍陣地作爲值班火力。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潛伏哨、值班火力”這些喬榛在國內很少聽到的名字居然從一個九期學弟的嘴裡吐出來。喬榛自從回國後,一向自視頗高,這也是他和上司搞不好關係的主要原因,但是現在他不得不對沈修文刮目相看。
“報告營座,剛纔來偷襲我們的是教導總隊的軍士營。”這時彭輝抹着汗,興沖沖地跑過來向沈修文報告道。
“軍士營,原來是我的老連長帶的隊呀,看來他還是沒有忘記當年刺殺輸給我的仇呀。居然來偷襲我。好,來而無往非禮也。”沈修文一聽到是王本利的部隊,頓時笑着說道。
“營座,咱們也給他們來一下?把這個任務就交給我們二排吧。”彭輝聽到後,頓時眼睛一亮道。
“沈營長,如今山下可是重兵雲集,即便是偷襲恐怕?”喬榛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
沈修文也感到有些意外,按照演習規則,隨軍負責監視評判的裁判官是不能過問部隊的指揮,只負責評判。這位下午跟着旅長一起上來不走的學長倒是有點意思。
“學長,我們也沒打算真的去偷襲,只是下去跟他們搗搗亂。既然他們偷襲我們,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太舒服了,養足精神明天好繼續攻打。”沈修文連忙向喬榛解釋道。評判官嘛,當然需要搞好關係。
喬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原來你這是疲兵之計。”說着看了看彭輝突然道:“我看剛纔你們這個負責潛伏哨的排,潛伏和單兵作戰能力都相當不錯,不但沒有被偷襲的軍士營發現,還打出了三比十一的戰績。如果有可能的話,在襲擾之前可以對山下的教導總隊進行一次武裝偵察,查明他們指揮部的位置,然後在襲擾的同時,可以趁亂直插指揮部,打掉他們的指揮中樞。”
沈修文本來的想法是想報復一下教導總隊的偷襲,不讓他們晚上休息好,明天的仗也好打些,但是聽了喬榛的話後,沈修文不由呆呆地看着喬榛,喃喃道:“斬首計劃,高,實在是高,我怎麼沒想到呢?不對,這樣一來彭輝的二排豈不是有去無回。”
喬榛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道:“如果用一支小部隊換取對方的指揮中樞完全是值得的,即使打不下來,也能極大的打擊對方是士氣。對明天的防守是非常有利的。不過,你剛纔給這個行動取名斬首計劃,嗯,貼切,的確太貼切了,斬首就是打掉他們的大腦。怎麼樣,沈營長,幹不幹,我親自隨隊進行評判。”說到最後,喬榛眼睛發亮,摩拳擦掌的說道。
斬首計劃兼自殺式襲擊,沈修文真的懷疑喬榛是不是從後世的基地組織出來的。不過,沈修文不得不承認喬榛說的這個計劃比他的襲擾計劃要高明的多,這完全可以把山下的教導總隊攪得天翻地覆。不過,這個計劃還顯得相當的毒辣,不管能不能成功,負責突擊的那支小部隊肯定是有去無回。
正當沈修文還在猶豫的時候,彭輝卻興奮地說道:“幹吧,營座。把武裝偵察和突襲指揮部的任務交給我們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