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兒,瞧你外祖父方纔的樣子,怕是知曉當年之事了。”蕭老太太有些擔憂,如今想來,當年之事也是她做錯了,到底也只是個孩子,她大可以待那孩子長大了,將那孩子放至外莊上即可。
“外祖母,你先別急,你與外祖父一同生活了大半輩子,即是外祖父知曉了,也不會拿外祖母如何的。”莫靜怡只得拍着她的手,寬慰。
老太太卻仍就嘆了口氣:“只怕你外祖父他不肯再搭理我了。”對自家老爺子的脾性還是十分了解的,此事怕是不會輕易了結的。
莫靜怡見她如此,知她再如何寬慰,老太太都是不會放下心的,索性道:“外祖母若是不放心,怡兒便去外祖父去那瞧瞧,打探一下情況,如何?”
老太太擡眸,瞧着她想了片刻,點了點頭:“回來定要與外祖母說實話。”
莫靜怡笑着點頭:“外祖母放心,怡兒定如實稟報。”
說着,鬆了老太太的手,起身,往屋外走去了。
老太太瞧着莫靜怡的背影,終究搖着頭,嘆了一口氣。
清安院內,因閒置了許久,下人們正忙碌着打掃着,準備迎接新主子。
“清兒,可喜歡這裡?”蕭天越瞧着蕭婉清,慈祥的問道。
蕭婉清點點頭,笑着:“嗯,清兒很是喜歡,多謝祖父。”
“唉,這些年來終究是祖父虧欠了你們。”蕭天越轉了眸,嘆氣,心中有些感慨。
蕭婉清瞧向他:“祖父不必過於內疚,當年父親也是被送到了家境殷實的人家,奈何遇到了天災。清兒十二歲那年,父親與母親都是得了重病,父親將這塊玉佩將於了清兒,告之清兒,他的親生父親大約姓蕭,讓清兒好好保管這玉佩,許是有緣認祖歸宗,沒想到清兒真的由這塊玉佩找到了祖父。”
說着,拿出了脖間的玉佩,眼中帶着幾分懷念之情。
“清兒,這些年委屈你了。”蕭天越又瞧向蕭婉清,眉目間盡是愧疚之意。
“祖父,清兒不委屈,祖父不是已經找到清兒了麼,清兒從今以後便不用再吃苦了。”上前扶着蕭天越,笑着道。
蕭天越點了點頭,慈祥的笑道:“你與怡兒那丫頭倒真有幾分相似。”
蕭婉清眼光微微一閃:“祖父可與清兒說說怡兒表妹之事嗎?”
蕭天越見她似十分有興趣,便點了點頭,開口,緩緩與她說起了莫靜怡的事。
“外祖父,清兒表姐。”纔剛說未一會,院外便傳來莫靜怡的喚聲。
院內的下人們紛紛停了動作,於莫靜怡行了禮。
蕭天越笑着招了招頭:“怡兒怎生來了,外祖父正於你清兒表姐說你的事呢。”
莫靜怡眼光微微閃動,嘴角仍就笑着,走近兩人:“哦,外祖父可說了怡兒的壞話?”瞧着蕭天越,頗有幾分質疑的味道。
蕭天越大笑:“你這傻丫頭,外祖父怎會說你的壞話,外祖父的寶貝外孫女又豈有壞處讓外祖父說之。”
邊上的蕭婉清聽了蕭天越的話語,眼中閃過一陣失落,卻是笑着朝莫靜怡道:“怡兒表妹不知,祖父才說了一會,盡是說怡兒表妹的好話。”
“原是如此,倒是怡兒錯怪外祖父了,晚膳怡兒親自下廚,向外祖父陪罪,既迎接清兒表姐。”莫靜怡扶住蕭天越的另一邊,揚眸笑着道。
“好,好,怡兒這些日子盡往侯府跑,外祖父可是甚長時間未吃到怡兒做的飯菜了。”話語中帶了幾分打趣,爽朗的笑聲顯出他此時甚好的心情。
“這清安院還在打掃,外祖父,清兒姐姐,不若先去清雪院坐會罷。”莫靜怡朝着院子望了圈,提議。
蕭天越想了想,點頭:“那便先去清雪院罷。”
如此,兩位少女便扶了蕭老太爺出了院子,往清雪院走去,自有下人跟隨。
坐於清雪院的正廳,莫靜怡瞧向蕭天越,笑道:“外祖父,你是如何認回清兒表姐的?”眼光中盡是好奇。
蕭天越縷着鬍子,笑道:“這還多虧了無痕公子,若非無痕公子,外祖父怕是這一輩子也無法認回你清兒表姐了。”
莫靜怡微微挑眉,倒真是奇怪了幾分:“此事與無痕公子有何聯繫?”
蕭婉清臉色微微一紅,坐於一邊未說話。
蕭天越瞧了眼蕭婉清,開口:“此事說來話長,前些日子,外祖父去找太子殿下,正巧無痕公子去探望太子妃,當下外祖父與無痕公子兩人便留於了太子府用膳,用完膳,外祖父與無痕公子便一同出了太子府。無痕公子上馬時,從身上掉落了一塊玉佩,外祖父當時還未上馬車,便將玉佩拾了起來,想還於無痕公子,誰知這玉佩竟是我蕭家之物。”
說着,停了下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帶了一抹慶幸,又接着道:“當即,外祖父便問了無痕公子這玉佩的來歷,然而無痕公子亦是不知,只道是一位姑娘掉落的。無痕公子也甚是奇怪外祖父爲何會那般問,外祖父與無痕公子說了,當年外祖父有一庶子走丟於京城,身上便帶着此玉佩。然後無痕公子便伴同外祖父四下打聽這塊玉佩的主人,也便是清兒…”
莫靜怡恍然,事情原是如此,即這樣,那此事便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只嘆一句命運巧之。
蕭天越眼光瞧向蕭婉清,又嘆了氣:“唉,是我蕭家虧待了你清兒表姐,以至於讓她淪落於青樓之地,幸而只爲清倌。”
莫靜怡亦是瞧向了蕭婉清,倒是明白了這女子爲何帶了幾分風塵之意。
蕭婉清此時亦是瞧着莫靜怡,見她眼神恍然,眼中有了幾分瞭然,卻無絲毫輕視或瞧不起之意。眼光一閃,卻是笑道:“怡兒表妹若是嫌棄清兒爲青樓女子,可與清兒遠些,以免損了怡兒表妹的名聲。”語氣中似帶了一絲苦澀。
莫靜怡微微皺眉,隨即站起了身,走至蕭婉清身邊:“清兒表姐說笑了,清兒表姐即是怡兒的表姐,怡兒又怎會嫌棄於你。”
蕭天越亦是笑道:“清兒,你多慮了,怡兒定不會嫌棄於你的,祖父相信你兩人定會成爲好姐妹。”
莫靜怡點了點頭:“清兒表姐,切不可妄自菲薄,走,怡兒帶你去一處地方。”說着,便扶起了蕭婉清。
蕭婉清閃過疑惑,不知她要帶自己去哪裡,卻仍就由她扶着起了身。
“外祖父,你先坐一會,我們很快回來。”莫靜怡又笑着朝蕭天越說了,拉着蕭婉清便往廳外走去了。
“清兒表姐,覺得如何?”
莫靜怡正是帶了蕭婉清到了後院的竹林處,雖已是初冬,這片竹林仍就顯得翠綠。
蕭婉清疑惑的瞧向莫靜怡,開口:“怡兒表妹爲何要帶我至此地?”
莫靜怡淡笑,與她一同坐到了石椅上,瞧向她,神情嚴肅了些:“清兒表姐,怡兒不喜說暗話,如今便於清兒表姐將話說明白了。”
蕭婉清微微挑眉,倒是沒有想到她爲如此直接的與自己說,等着她將話說下去。
“清兒表姐,外祖父即認了你,怡兒便相信你是外祖父的親生孫女,當年確是外祖母對不起清兒表姐的父親,怡兒代外祖母像你至歉,外祖母也是十分內疚,雖然這彌補不了對你們的虧欠。只是事情已然過去這麼多年,若是再糾纏下去也無意義。怡兒想清兒表姐只要好好呆在蕭府內,外祖父與外祖母定會好好呆清兒表姐的。只是…若清兒表姐放不下當年之事……怡兒只想說,怡兒絕不許有人傷害外祖父與外祖母。”語氣顯得平淡,卻是帶了峻厲。
蕭婉清瞧着她,眼光微微斂下,似在想着些什麼,片刻後,竟是勾起了一抹笑意,開口:“怡兒表妹多慮了。”頓了頓,眼光顯得悠遠:“十二歲那年,父母親去世後,婉清便流落至青樓了,幸而遇到了一位好媽媽,而婉清也會一些琴棋書畫,在樓內做了清倌,算是保住了一份清白。這些年來,婉清在青樓內也算是見過許多事情了。已然明白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道理,心中曾怨過,可是再怨又如何,終究不能讓時間回頭,終究不能還我一個清白高貴的家世。即如今我已認了祖父,只想得一片安穩之地,尋一位好夫君,平安而平靜的渡日。”
莫靜怡靜靜瞧着她,聽了她一番話語,忽而覺得眼前的女子並不會做出傷害外祖母的事。
“怡兒相信,清兒表姐定能尋得一位好夫君,過上幸福的日子。”由心的祝福,終究是蕭家虧欠了她,只要她不傷害蕭家,不傷害外祖父母,莫靜怡自是真心祝願她幸福。
蕭婉清淡淡一笑,望向莫靜怡:“怡兒表妹,婉清不怕與你說實話,婉清多次聽到過怡兒表妹的大名,亦知怡兒表妹許多事,比如與景世子那般的感情……無痕公子說,怡兒表妹是他唯一欽佩的女子。”
莫靜怡愕然,微挑眉頭:“無痕公子果真與清兒表姐如此說?”心中倒是有些奇怪,只想起,她與郭無痕似無多少交集。
蕭婉清點頭:“怡兒表妹的許多事,婉清也是從無痕公子口中得知的,無痕公子說,怡兒表妹的那份堅持與信念,連男子都自愧不如。”
莫靜怡眼光一閃,瞧着蕭婉清,察覺到她提及無痕公子時,臉色便會微變,莫不是……淡笑問道:“聽清兒表姐如此說,像是與無痕公子甚是相熟。”
果真,蕭婉清臉色一紅,解釋:“無痕公子只是同祖父來尋婉清時,與婉清見過幾次面罷了。”
莫靜怡瞭然,笑着道:“無痕公子甚好。”
蕭婉清木然擡眸:“怡兒表妹此話是何意思?”
“清兒表姐應是明白。”莫靜怡笑着,心中微微放下心,只是不知外祖父那邊如何。見蕭婉清微紅的臉色,想了想道:“清兒表姐可否先在這裡坐一會,亦或是在這裡撫會琴。”指了指不遠處亭內的七絃琴,又道:“怡兒有些事要去辦,馬上回來。”
蕭婉清瞧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怡兒表妹去罷,婉清在這裡等着便是了。”
莫靜怡忽而一笑,看來這位表姐亦是十分聰慧之人,點了點頭,往竹林外走去了。
“外祖父。”踏進正廳,朝着正用茶的蕭天越喚道。
蕭天越擡頭,放下了茶杯,未見蕭婉清,有些疑惑:“怡兒,你清兒表姐呢?”
“清兒表姐正在後院的竹林內賞竹撫琴,怡兒怕外祖父等急了,便先來於外祖父說聲。”說着,已是走到了蕭天越的身邊。
蕭天越縷了縷鬍鬚,笑道:“外祖父同怡兒一道去竹林。”說着便要起身。
“外祖父先別急,怡兒還有話與外祖父說。”拉住了蕭天越,淡笑着道。
蕭天越微微疑惑:“怡兒有何話與外祖父說?”
莫靜怡坐到了他的身邊,瞧着他:“外祖父,你可是知道了當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