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陸茵有些奇怪的看着迎面走來的雲月,對方性子傲慢,雖然下山之後收斂許多,但是骨子裡抹不掉。最討厭的就是遮遮掩掩,連走路的時候都是趾高氣昂的,怎麼今天走路的時候,看上去竟然是遮遮掩掩的?
陸茵發現了雲月,雲月卻沒有看見她,也沒有注意到陸茵喊住了自己。她像是擔心誰看見自己似的,輕身功夫用上了十成十,走起路來在地上沒有留下一絲印記。
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被忽略了,陸茵無語了一陣,倒也沒有非要把雲月留下來的意思,她看了看周圍,乾脆往旁邊的一根柱子後面一躲,遮掩住了自己的身軀。
老實說陸茵這遮掩自己的法子實在不怎麼樣,
可是雲月也不知道怎麼了,也許是因爲全副心神都太過專注自己的事情了?竟然完全沒有發現陸茵就藏在柱子後面,就那樣子遮遮掩掩的,小心翼翼的離開了。
目送着雲月腳步輕快的離開,陸茵從柱子後面走出來,雖然有些疑惑,倒也沒有多想,畢竟說不定雲月有什麼事情不想讓別人知道呢?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很快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陸茵朝着自己的原本的目標走去,她今天還有許多事要忙的。
另一邊雲月走出了住的地方,看了看周圍,發現沒有認識的人之後,就不再小心翼翼了,她之所以會走的想做賊一樣,遮遮掩掩的,就是擔心會被溫餘蕭華他們看見,那可就什麼都完了。
她在這裡本來就沒有什麼認識的人,所以只要離開了陸府的範圍,其他的就沒有什麼可以顧慮的了。
穿過熱鬧繁華的大街,雲月甚至好心情的給了幾個她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的乞丐一些銀子,在旁邊的小攤販那裡買了一把團扇,整個人腳步雀躍的往前走着,眉梢眼角都是甜蜜的氣息。
如果陸茵在這裡的話,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雲月臉上這樣甜蜜的申請是爲了什麼,很久以前,她也因爲某個人所以流露出這樣的神色,直到後來被惡狠狠的打碎了那個自欺欺人的幻夢。
然而並不覺得自己現在的神色有什麼不對勁,雲月拎起裙襬,小心的走過地上的一灘積水,她手裡拿着的那一把團扇上面,繪着的是貴妃醉酒,最是唐明皇和楊貴妃恩愛甜蜜的時候。
其實放在遇見的時候,陸茵的注意力全在雲月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走路情態上,也是有些粗心大意了,不然她光是看見雲月的穿着,就可以推斷出一二來。
雲月不是喜歡師傅麼?還是說她終於知道自己是錯的?現在找到真愛了?可是爲什麼不會跟溫餘他們說?
雲月平日裡穿着的都是比較利落的衣服,顏色也比較沉穩,箭袖短衣,看上去就很不好惹。可是她今天穿着的確實一襲風流嬌俏的廣袖流仙裙,顏色也是最爲嬌俏的粉色。
粉色很挑人的皮膚,可是雲月一襲冰肌玉骨,穿上粉色就更加的白皙,幾乎要透明瞭似的。
雲月長的本來就好看,現在換上這樣少女情懷的長裙,更是襯托的她眉眼如畫、美顏如花,舊時李太白有詩云:雲想衣裳花想容,莫過於如此。
行走起來的時候,長長大大的袖子和烏黑的青絲隨着步伐的走動在空氣裡起起落落,略長的裙襬在地上旖旎的前行着,挽在臂彎間的披帛也微微飛舞着,看上去就像是隨時都要羽化成仙了似的。
光是這一身衣服,就可以看出雲月對自己今天的打扮有多重視。
穿過熱鬧繁華的大街,映月湖上那一彎石橋已經近在眼前。
岸邊柳樹婀娜多姿的舞動這長長的枝椏,就好像是嬌俏的少女在揮舞水袖似的。
湖是極爲清澈的,又綠,像是一整塊成色最好的翡翠扣在這天地之間。上面有幾條竹筏在緩緩遊動着,艄公一撐竹筏,竹筏便載着上面的人緩緩前行,湖面倒映着竹筏和上面的人,也倒映着碧藍的天色。
水天一色之意,莫過於此。
看着白天這樣的景色,就已經可以想象出夜晚月輪從雲層後面探出頭,岸邊的柳樹上掛上各色的燈籠,湖面上畫舫緩緩隨水流動……是怎樣一副迥異於白日裡寂靜文藝的繁華場面了。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橋邊,雲月捏緊了手裡的那把團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提起裙襬慢慢的往前走,踩上石橋的第一節臺階。
有人在橋正中等她。
一步、兩步……雲月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她覺得自己的臉上簡直在發燒,肯定已經紅的不成樣子了。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感覺,心臟好像變成了一隻蠢蠢欲動的小鹿,隨時都要跳出胸腔似的。
終於走到了橋中央,這裡的人不算少,都是一些含羞帶怯的少女和深情款款的書生,這是最好的有情人相聚的地點。
如果平時雲月會覺得這些人實在煩躁的話,可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能夠感同身受一樣,她們心裡的那種的甜蜜和幸福,雲月現在也是處於這樣的情況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雲娘。”
有人在身後喚她,聲音極輕,像是擔心叨擾了什麼似的,可是那裡面的溫柔和深情,確實怎麼都無法忽視的。
一瞬間連呼吸都好像停止了,雲月輕輕的哎呀了一聲,指尖捏緊了裙襬,微微低下了頭,然後慢慢的轉過身去,小小聲的回了對方一聲:“檀郎。”
“雲娘。”那人又小聲喊了她一聲,就像是在確定什麼似的。再又得到了雲月的一聲迴應之後,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許柔和的笑意,“雲娘,我還以爲你會遲一些纔來呢。”
“我……”雲月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她倒是想晚一些來,可是自從前些日子和這個人定下約定之後,她幾乎是每天每天都數着日子過來的。好不容易到了今天,她精心打扮過自己之後,硬生生是等了許久,然後才迫不及待的跑過來。
她倒是想遲一些過來呢。可是那種甜蜜又迫切的心情,怎麼會讓她敢遲到一點,萬一這個人等自己等的不耐煩了,走了怎麼辦。
“雲娘,你來了。”那個人溫聲說道,聽上去有點傻傻的呆呆的,他連續重複了幾遍‘你來了’,然後才笑着說道,“真好。”
雲月臉一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雲娘,你擡起頭,讓我看看你。”
安靜了一會兒,那個人小聲說道,“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胡說什麼呢。”雲月嗔怪道,但還是慢慢的擡起頭露出自己的臉,“我們不是三天前才見過嗎?”
是啊,三天前才見過。
可是對她來說,就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可是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雲娘,我們已經足足快要十年沒有見過了。”
那個人有些低落的說道,聲音都肉眼可見的委屈了起來。可是不等雲月急急的開口想要安慰他,那個人又慢慢的開口說道,“雲娘,你真好看。”
那聲音裡添了幾分溫柔的深情,就好像他這話是對着最愛的人說的那樣,帶着令人怦然心動的魅力。
雲月臉上便瀰漫起一層緋色的雲霞來。
她的確是好看,出門之前又特地給自己精心修飾了一番,描眉畫目,點上最好看的脣脂。三千青絲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意的用髮帶紮起來,而是細細的挽了靈動的髮髻,戴上了合適的釵環,走起路來的時候,釵環叮咚作響,很是悅耳。
雲月和和這個人是半個月前認識的,那天正好下着雨,雲月自己抱着一包藥材往回走,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塊小石頭,角度刁鑽的很,竟然讓雲月也毫無察覺的踩了上去,然後一下子就滑倒了。
藥材灑了一地,雲月本來就因爲那連綿的陰雨覺得心情不好,現在無端端摔了一跤,整個人都趴在了髒兮兮的積水裡,剛剛纔拿到手的藥材也算是作廢了,氣的簡直要爆炸。
旁邊的路人一個個撐着匆匆的往回走,沒有撐傘的就跑的更快了,哪裡會有人好心停下來,幫雲月收拾一下地上散落的東西。
之前撐着的散也因爲這一跤摔的稀巴爛,雲月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冒着這麼大的雨,氣呼呼的蹲在地上撿東西。
那個人就是這時候出現的,他自稱叫做劉遠,是本地的人。家裡尚有幾分田地,幾個傭人,至於他本人則是個書生,已經過了省試,正準備來年春天去會試。
劉遠撐着傘在雲月身邊停下,先耐心的問了雲月需不需要幫忙,在被氣頭上的雲月惡言以對之後也沒有生氣,竟然就那樣收起傘,蹲下來幫雲月收拾藥材。
“我總不能看着一位姑娘,在這樣大的雨天一個人淋着雨收拾地上的東西吧?”面對雲月的狐疑,劉遠微笑着回答,“況且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後來他又問雲月的名字,這時候雲月倒是留了一個心眼,沒有如實說出來,只說別人都叫自己雲娘,讓溫遠也這麼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