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眼睛撲閃撲閃,亮晶晶的,似乎聽懂了陸茵說的話,沒有再開口講話,安靜的坐在簫笙的臂彎裡,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指。
十幾二十年都過去了,簫笙對陸茵的感情,早就超出了師徒關係,說是父女,也一點也不爲過。他自己先前沒有女兒,也沒有女弟子,陸茵一來,便填補了這個空白。再加上陸茵生性乖巧,但也能文能武,簫笙自然也是喜歡得不得了。
“茵茵,”簫笙開口道:“你這一去,不知道將來是怎麼樣的,爲師沒有多的話要講,我支持你做的一切決定。”
“只是戰場上刀劍無眼,你一定一定要小心,凡事都沒有安全重要,我和孩子還有你的師兄們等你平安凱旋歸來。”簫笙說着這話的時候,語氣還是平平淡淡的樣子,但是內心早就十分難受了,這一去,兇吉怎麼樣,誰也不能預料,只求她能平安歸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知道了,師傅。”陸茵低聲回答道:“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然後和齊越一起來找您和孩子的。”說着這話的時候,陸茵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但是這個時候了,也顧不上說什麼兒女情長。性命關天的時候,當然是救命要緊。
陸茵這次不是仗劍走天涯,而是去戰場幫助她的丈夫齊越。
齊越在前線戰鬥已經將近半個月了。但是,地方人數多,我方傷亡慘重,乾糧和武器也面臨短缺,這個時候不得不從前線快馬加鞭,發來雞毛令箭,請求緊急支援。
他是國家的大將軍,國家有難,肯定義無反顧上戰場,沒有任何的推辭和不滿,他直接帶兵前去,聲稱要擺平倭寇,不然誓不歸來。許多人看到,這次是齊越大將軍上戰場,想着這次肯定會早早地凱旋歸來,但是往往事不如人願。
是他們這邊太輕敵了,以往只要是齊越大將軍出戰,那肯定是絲毫問題都沒有,但是這次不同了。敵方竟然派來了比我方還多兩倍的人數,而且武器和火藥裝備都很先進,齊越先前制定的戰略已經完全沒有用了,只能現場根據戰場的變化和人數及陣容的變化,及時改變自己的策略。
儘管這樣,我方還是處於非常被動的狀態。這還是齊越大將軍出戰,換成別人可能早就被打的落花流水,屁滾尿流了。
但是,在厲害的將軍也不是萬能的。終於,在這邊收到了來自前線的求助信。信裡說我方損失慘重,需要緊急支援兵力武器和糧食等。
不知道陸茵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反正她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執意要求要去前線支援她的丈夫。她們已經分開很久了,她不想再在家乾等着他的消息,她要親自去戰場上給他幫助。
俗話說,患難見真情。陸茵和齊越的感情也可以說是非常真摯了。前幾年,她還在獨自一人闖天涯的時候,意外在路上碰到了一幫惡匪,她一個姑娘,到底也比不過一幫大老爺們,眼看就要在下風了。
這時,齊越剛好在這裡路過。看到一個瘦弱的姑娘在和一羣心術不正的男人打鬥,自然對那羣人產生極其厭惡的心理,便對陸茵出手相救。兩人的配合打得十分完美,不一會就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
“感謝少俠出手相救。”陸茵在事後對齊越表示感謝。
“不用客氣,同是武林中人。”齊越答道。
然後,戲劇性的一幕就發生了。兩人同時擡起眼睛,四目相對,兩人竟然都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電流在碰撞。
陸茵清秀姣好的面容,配上不凡的氣質,一下子吸引了齊越。而齊越英俊帥氣的臉龐,加上強大的氣場和好身手,同樣也深深吸引了陸茵。
接下來的事情就發生得理所當然了。起先,他們兩人的家長都反對他們在一起的。畢竟家室不配,而且兩人都是會武功的,怕以後的生活裡不能互補。但是,兩人已經認定了的感情,怎麼會輕易向別人低頭呢,克服一些困難,他們還是順利成親了,不久之後,陸茵就懷上了齊越的孩子。
齊越一次出手相救,讓兩人定下了終身的情緣;而這次,換陸茵去幫助齊越,以求換來一世安寧。
當然,能讓一個女子帶兵上戰場,自然沒那麼容易。
陸茵和簫笙還有她的師兄們花了不少功夫,終於能把這件事情辦成了。誰說女子不如男?不是自古就有花木蘭替父從軍嗎?現在陸茵就是去戰場上幫助自己的丈夫,性質沒什麼兩樣。
“師傅,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不能太操勞了。”陸茵末了,還不忘叮囑簫笙。“師兄,”她又對餘溫說道:“清你們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師傅和我的孩子,然後等我回來。”
“會的,你儘管放心的去吧。”餘溫回答道。餘溫也是一個翩翩公子,能文能武,心裡暗戀陸茵好久好久了,只可惜他們,命中註定,有緣無份,這輩子只能當師兄妹,不能當共患難的夫妻。
“留下來吃個飯吧,我這就吩咐丫鬟們做飯,就當做給你踐行了。”簫笙不緊不慢的說道。“小玉,小緣、小菁,快去做一桌子好菜來給茵茵送別。”餘溫吩咐道。
這時,外出習武的三師兄和七師兄一起回來了。
“哈哈,聽說今天有好飯好菜吃哦,是誰來了?”七師兄徐凌進來就說道。然後,他看見了站在一邊的陸茵。“原來是師姐來了呀,還把孩子帶過來了呀。”徐凌開心的從簫笙手裡接過孩子,抱着他玩去了。
這裡面只有他不知道陸茵要去上戰場了。他只是以爲陸茵只是普通的回來看看,他也特別喜歡這個小娃娃,每次一來都要抱着他,帶着他各種玩兒。
陸茵看着自己師弟,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一個大孩子帶着一個小孩子,內心最溫柔的地方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
“來了。”三師兄蕭華只有一句簡簡單單的問候,但是又絲毫不失親切感。“嗯。”陸茵點點頭,回答道。這麼多年以來,他們的相處模式一直是這樣,就算馬上就要走了,也絲毫沒有例外。
三師兄風流倜儻,還想不爲世事所羈絆,每天倒也過得瀟灑自在。不得不說,她雖然有自己幸福的家庭和深愛的人,但是她有時候還是會隊三師兄充滿羨慕。如果自己也能這麼無羈無絆,日子會不會比現在幸福很多,是不是也能每天樂活自在?
當然,陸茵沒有去想,畢竟現在再想那些無用的東西都不能成爲現實,她也不會去想,因爲更加殘酷的現實就擺在眼前等着她去一個一個解決。撕開生活的面具,往往是一副鮮血淋漓的真相。
其實,陸茵的心裡還是有點難過的。自己再怎麼厲害,再怎麼武功高強,也只是一個需要人關係和愛護的女孩子。現在丈夫出門在外,除了能顧家,照顧好家裡的一切,現在還需要她親自去上戰場。
當然,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她沒有理由也不能後悔,更不能退縮。
天氣漸漸陰暗了起來,還掛起了風。就像荊軻刺秦王裡面的那樣,風蕭蕭兮易水寒,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啊。
藥王谷,石飯桌旁,蕭笙與一衆弟子在用晚膳。
“師父,徒兒想跟你商量件事。”陸茵小心翼翼的,聲音極其微小,生怕師父不同意似的。一衆弟子都停下吃飯,看看師父又看看小師妹,一時摸不着頭腦,都笑嘻嘻地看着陸茵雪,但蕭笙卻似乎早就料到了,依舊不動聲色地吃着飯,聲音平淡:“什麼事?你說吧。”
“我…我想…”,師父皺眉看着他“你想怎樣?”衆師兄弟也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來,大師兄溫餘:“沒事的,有什麼事你就跟師父說,他會答應你的,這些師兄也會幫你的。”三師兄蕭華:“別磨磨唧唧的,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啊。”六師兄田鬱:“大概不是什麼好事情吧!嘻嘻……”七師兄徐凌:“要不先吃飯吧,有什麼事吃完再說。”
他一邊說一邊看着盤子裡的蜂蛹吞口水,自從師父嫌他太胖,不准他吃葷的,他可是好久沒有吃過肉了呢。衆人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徐凌不好意思的笑笑,“還不是師父不給我吃肉。”說完還尷尬地撓撓後腦勺。
蕭笙並沒有理一衆弟子,只是平靜的問陸茵“到底什麼事?”陸茵像鼓足了很大勇氣似的“我想去找齊越。”師父沒有說話,衆師兄也漠然。陸茵接着說“現在小齊遠也已經滿了百天,可以交由你們照顧了,現在北方依舊戰火不休,我在前線待過,我知道那是什麼地,刀劍無眼,師父,我真的放心不下他,真的…”
陸茵越說越激動,最後噌的站了起來,七師兄徐凌扶她坐下,“吃個蜂蛹慢慢說,不着急,不着急。”陸茵看着筷子上的蜂蛹又看看一臉滑稽的徐凌嘴角還沾着飯粒,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看吧,我多厲害,一見我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