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凡的愛情宣言
等李雅雲哭夠了,柳笑塵將母子二人帶到了賓館,今天天色太晚了,就是想買個房子也得等天亮了再說,無視北塵天渴望他多留一會的眼神,柳笑塵向李雅雲道了聲晚安,轉身離開了。
他當然也想和母親多待一會,畢竟這是他盼了兩輩子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家中的另一個母親,心頭髮沉,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如果在從前,母親回頭看他發誓會把所有的母愛都傾泄在他身上,他絕對會快樂的每時每刻都纏在母親身邊,就像北塵雨一樣,陪她逛街,陪她吃飯,陪她靜靜的看電視。
可是現在不是從前,自己除了李雅雲還有一個更值得珍惜的母親——柳眉。
雖然這個母親只與自己相處了不長時間,雖然這個母親是被別人看不起的‘惡毒’女人,雖然這個母親有時很懦弱很膽小,但她扛起了身爲母親的重擔,她極盡所能的爲自己的兒子撐起了一片天空。
爲了認回從前的母親而放棄現在的母親,他做不到,只要一想到母親會因爲他而受到傷害,他就心痛的直皺眉頭,打從他再次睜開眼睛的第一刻起,他就發過誓的,他要爲了現在的母親而活,可以說,柳眉就是他生活下去的動力,沒有柳眉無邊的母愛,他即使多撿了一條命也不會活到現在。
了無生趣的日子他過的夠多了,自殺也不是多大的事,多虧了現在的母親,要不是她,自己早就再次踏上冥間之路,也就更加不會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可以被需要的。
想到與母親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那些快樂,那些溫馨,每一處都能引得自己心頭暖流涌動,無聲的,嘴角與眼眸都染上了幸福的笑,可笑了好一會之後,又不自覺抿緊了嘴脣。
剩下的事情要怎麼辦?想起自己離開時,母親欲言又止戀戀不捨的目光,她心底什麼都明白吧?也再不敢要求太多,她只是想多和自己相處一會而已,卻幾次張口也說不出來,她知道的,一旦自己回了家,那心中的母親,就只有柳眉一個。
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兩個都是母親,兩個自己都不忍傷害,心底也不知道是氣還是笑,以前自己是找不到母愛,現在倒好,原來母愛太多了也是種愁。
猶豫不決,素性坐在小巷口的石臺上,仰起頭,任涼風吹着臉頰,多清醒清醒也許自己就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主意也不一定。
‘沙沙沙’低低的腳步聲由不遠處響起,微愣着扭頭,一個頎長的身影正緩緩由巷子裡走來,那是……“卓亦凡?”
他怎麼會在這裡?還是從巷子裡走出來的,難道卓亦凡去了他家?這麼晚去找他,母親會不會擔心?
頓住腳步站定在與柳笑塵三步遠的地方,卓亦凡想笑一笑,卻奈何他本來的性子就淡,又一看到柳笑塵就緊張,所以笑是笑出來了,就是怎麼看怎麼不太自然。
“你……回來了?”心底鄙視自己一百下,這麼沒有創意的話說了和白說有區別嗎?懊惱的垂下目光,卓亦凡默默與大地對視起來。
有些好笑卓亦凡臉上的表情,因爲是坐着,正好可以看到卓亦凡變臉,原來這個人也會尷尬和不好意思嗎?晨光四少裡的卓大少可是從來都淡雅卓然的像個世外高人,對誰都是不屑於理會的,再加上這人醫藥世家的出身,神秘氣息濃厚,讓好些小女生都把他當半仙看。
當然,此半仙不是彼半仙,腦子裡想像一下卓亦凡擺桌子給人算卦的樣子,心頭煩悶去了不少,點點笑意染上了星眸。
怎麼沒有聲音?奇怪不已的卓亦凡遲疑着擡起了頭,眼簾普一上挑就對上了柳笑塵含着笑意的眼睛,心,剎時間震動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柳笑塵笑,暖意柔和了他臉部的線條,向來淡漠的氣質也似乎因爲這一笑而多了幾分春意,薄而有形的脣角微微上挑着迷人的弧度,只是那麼一點點的改變,就讓人看得移不開眼睛。
‘嘭嘭’‘嘭嘭’卓亦凡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快過一下的跳動着,好像用不了多久就會跳出嗓子掉到地上去一般,臉火一樣的燒紅起來,他知道自己緊盯着對方看不對,很可能會惹得嘯不高興,可奈何身體根本不聽他使喚,僵僵木木的只顧着傻看心上人不停。
從沒有被人這麼直白的看過,柳笑塵一時之間也開始不淡定起來,撇開臉低咳一聲,“你什麼時候來的?找我有事?”
“啊?呃……”因爲類似警告的咳嗽聲而驚醒的卓亦凡慌亂的再次垂下頭,手足無措的像個小男生,“那個我……”我什麼?竟然忘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心上人剛剛絕美的笑在一遍遍迴盪着。
捂臉,柳笑塵是真的用手捂住了臉,眼前這個臉色爆紅拘謹不安的少年,真的是堂堂的卓大少?算了,今天自己的心情實在太亂,也沒工夫理會別人的事情,“既然沒事就回去吧,天也晚了,別讓家裡人擔心。”
說着,柳笑塵站了起來,他也該回家了,不知道母親睡沒睡下?應該不會,因爲早些年‘柳笑塵’的影響,每天不看到自己睡下,母親就總是不能安心。
“嘯。”見柳笑塵站起身,卓亦凡也顧不上不好意思,直接擋在了柳笑塵的身前,“我看了記者會,怕你難過,所以……”猛的想起柳笑塵還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他就是北塵嘯的事,自己這樣說會不會讓嘯誤會什麼?
“你果然知道我的事情。”大概是因爲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柳笑塵突然想找個談得來的人聊聊天,竟然沒有找諸多借口搪塞卓亦凡,而是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就是北塵嘯。
胸中激盪的情緒翻滾如海浪,他承認了,嘯承認他的身份了,卓亦凡咧開嘴傻傻的笑個不停,自己愛上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北塵嘯,不管這個人變成了誰,心也只認他一個,而柳笑塵神馬的,都是誤會,是誤會。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我的?”眼前少年喜形於色的樣子實在沒辦法讓人乎視,柳笑塵很是不解,卓亦凡就這麼在意他?在意到沒怎麼接觸就能把一顆心雙手奉上?
茫然細想,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自己身上有什麼閃亮的東西,能吸引得這麼一位堪稱完美的男人駐足不去,呃……該不會,卓亦凡壓根就是認錯人了吧?
“嘯可能不記得你十五年前曾救過一個小男孩兒吧?那年我三歲,在與母親一同去給外公做壽的路上走散了,因爲太小又受了驚嚇,什麼都不記得的我只知道哭,後來又被人販子捌了去,幾經轉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想起那年的事情他直到了現在還會忍不住心有餘悸着,也正是在那年之後,他的性子變的越來越淡,說是看破生死倒不至於,就是對生命的脆弱性有了深刻的認知而已,無慾則鋼,當你知道抓住多少金銀珠寶都可能會在下一刻奉死神召喚而分文也帶不走時,也就不會太過於在意富有與貧窮了。
“有一天我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來,夜裡好冷,光着雙腳的我被凍的直打哆嗦,我以爲我會就那麼凍死在外面,或者再被人抓回去打個半死,但老天還是可憐我的,他送來了你。”
輕輕的笑起來,卓亦凡看着柳笑塵的目光柔和的能滴出水來。
“我倒在公路上被你救了起來,你不止救了我,還把我帶去了醫院,我發着高燒又心裡害怕就緊拉着你的手不放,而你呢,明明噁心的直吐,臉上都沒有血色了卻硬是沒有甩開我的手,別看我當時迷迷糊糊時暈時醒的,可那天晚上生死一線間的事情,我都記得,記得清清楚楚的。”
沒有人能夠了解他當時的感受,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在他本以爲自己會死掉的瞬間,是嘯給了他溫暖,並讓他再一次活了過來,只可恨當時的他還太小,不懂得抓住嘯,竟然在失神間放嘯走出了他的世界,而這一走,就走出了好幾年。
三天之後,他被父親找到並帶回了家,家裡人都想感謝嘯,可因爲那間醫院太小沒有監控設備,只憑着自己的描述根本找不到人,難過的他將頭埋在被子裡痛哭了好幾天,最後還是爺爺看不下去了,拎起他教訓了好久,又鼓勵他說,長大了有本事了就能找到小哥哥了,他才總算由失落當中走出來。
聽到卓亦凡提起曾經,柳笑塵也陷入了回憶,的確,在記憶的深處是曾有過這麼一段插曲,說來也算有緣吧?那年他本來應該和父親一同去香港,但因爲前幾天生了病,這才晚了些日子起程。
記得當時救下卓亦凡時,看到小小的他無助的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了,心中的一角被莫明的觸動了下,鬼使神差的跟着去了醫院還整整守在牀邊大半夜才急匆匆離開,他知道的,生病時沒有家人守在身邊會有多難過,但他能幫的也只有那麼多,本身還是個孩子的他,根本就沒能力讓卓亦凡活得更好,主要是家裡人不會允許自己帶着一個陌生人回家,於是狠下心,留下一點治療的費用就離開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聯繫當地救助機構的舉動,竟然會誤打誤撞的讓卓亦凡找到了回家的路。
“卓亦凡,那不過是件小事,而且我在最後仍舊把你拋下了,所以你無需這樣,沒有意義的。”原來只是小孩子的固執心理在作祟,他就說嘛,哪裡有無原無故的愛,可笑卓亦凡竟錯把感恩當成了愛情,真是傻的可以。
不用猜都能知道柳笑塵心裡在想什麼,感恩?也許小的時候是,可他現在長大了,分得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恩情。
“十年之後,我十三歲的時候又碰見了你,在一個宴會上,那年你也有二十歲了,早就接手了安豐,整個人的模樣也改變了好多,我一時之間竟沒有認出你來。”懊惱的直咬牙,要是那一天他認出了嘯,也許就不會出現一頭又一頭色狼了。
自己二十歲的時候見過卓亦凡?不可能吧?若是見過,沒道理自己會不記得啊?
憋悶的心情因爲看到柳笑塵可愛的疑惑樣子而舒展,卓亦凡趁着柳笑塵不注意,腳步挪挪,緊挨着柳笑塵站到了一處。
“那年是蓉城家舉辦的宴會,大概因爲安豐還不夠資格,所以身爲安豐總裁的你只能在外圍圈子活動,而我則是借了祖上的光,被安排在了宴會的三樓,之所以看到你,還是因爲你特別的氣質,讓我熟悉的想一看再看的氣質。”
想到這裡他不止想咬牙,簡直想吐血了,嘯的氣質淡漠、高雅、清冷卻又隱藏着火熱,這樣獨一無二的氣質,自己怎麼可以忽略過去?要不是嘯死後重生,那一次的錯過豈不等同於永遠的錯過了?
蓉城家舉辦的宴會?的確是有這麼回事,呵呵,這樣想來,他和蓉城雲天的緣分好像也不淺,上輩子聞名這輩子相見,也算兩生緣了吧?
嗯??嘯在笑?直覺這笑容不是給自己的,眯了眯眼睛,卓亦凡不甘於自己這麼大的個杵在這也能被心上人忽視掉,聲音陡的挑高,不管嘯想着誰,都先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己這邊再說。
“我有個堂姐特別喜歡胡鬧,因爲家裡三代就她這麼一個嬌嬌公主,也就養成了她自小就說一不二的性格,也不知道她在哪兒見過蓉城雲天,竟然跑到爺爺跟前說非蓉城雲天不嫁,想那蓉城雲天是什麼人物?我家堂姐的身份實在配不起他。
家裡人幾次三番的勸,總算勸得堂姐軟下了堅持,但她提了一個要求,想最後再看一次蓉城雲天,爺爺到底心疼堂姐,也料想堂姐沒膽子在大廳廣衆之間瞎鬧,就帶着她一起去參加了宴會,然後……”話氣頓了頓,卓亦凡朝着柳笑塵不太自然的撇了撇嘴。
“你別告訴我說,你堂姐給蓉城雲天下藥了。”不敢置信的開口,一個愛慘了蓉城雲天的女人會給蓉城雲天下什麼藥,腦殘都猜得出,眨巴眨巴眼睛,柳笑塵開始猶豫着自己要不要等哪天找個好時機問一問蓉城雲天,被女人強了到底是種什麼感覺?
‘咳~’嘯的眼神太邪惡了,錯覺錯覺,他家嘯纔不會有這種讓人心頭涼涼的眼神兒呢。
“我堂姐當然沒成功,她的小動作被我撞見了,我哪能任她胡鬧?蓉城雲天少爺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不是我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若是堂姐算計成功了,我和爺爺走不走得出蓉城家都不一定。”
原來被撞破了沒來得及施行?柳笑塵也不知道自己是慶幸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雲天呢雲天,你可知道你曾經錯過了一朵多麼富有特色的桃花嗎?
“我想拿走堂姐手中的迷藥,堂姐不願意給,拉拉扯扯裝藥的小瓶子就飛了出去,掉下樓摔在了牆角處,碎了。”
雙手縛胸看着某人,柳笑塵恍恍惚惚記得那天好像還發生了什麼‘大事’,是什麼事情來着?
“瓶子碎了不等於就沒事了,迷藥在空氣中蒸發,十步以內聞到的人都會中招。”當時的他都嚇傻了,還好那瓶子掉的地方人不多,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中招?這個詞兒有點耐人尋味,“中招了會怎樣?”發情?
果然,柳笑塵還是很有見地的。
“……凡是聞到香味的男人都會產生一種衝動,意識清醒可生理不能自控,這也是爲什麼堂姐會選擇那種迷藥的原因,有意識就有義務負責任,蓉城雲天到時候想賴也賴不掉。”
好嘛,這真是個狂女子,柳笑塵十分慶幸自己前世今生都沒碰到過這樣的女人。
不對,性衝動?他想起來了,那天有兩個男的意圖非禮北塵雨,自己狠狠的和他們打了一場,忍着嘔意將兩人打成豬頭之後才跑到別處差點把膽汁吐乾淨,過後又聯合了別的公司將那兩家公司搞破了產,這纔算出盡了心頭的惡氣。
卻原來,壓根是自己誤會別人了?人家非禮北塵雨是不得已的?呃……世上會有這麼倒黴的人嗎?
“嘯,你不知道你當時教訓那兩個‘色狼’的樣子有多帥。”冷峻的臉龐,沖天的霸氣,瀟灑的身手,他敢說,樓上樓下爲嘯癡狂的男男女女們一定比比皆是,特別是最後嘯蒼白着臉色抿着脣皺起眉往暗處跑的樣子,一強一弱,強烈的反差讓人更是眼前一亮。
他也是直到嘯吐得昏天暗地之後才最終認出來,這就是自己的小哥哥,讓自己想了十年找了十年的小哥哥,他小哥哥的潔癖好像越來越重了,讓人心疼的直想跑出去將人綁回家裡,好好給他治治心病。
但是他想不代表就能做,爺爺是什麼人?看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二話不說,拎着他和堂姐就回了本家,經過交待,他和堂姐一起受了罰。
跪在祠堂一整晚,第二天一瘸一拐笑着往回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用盡一切手段收集有關於嘯的資料,從嬰兒到成年,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隨着知道的越多,心疼也就越多。
他的小哥哥生活的一點也不快樂,他有一家子的負擔,他在默默扛起重擔的時候也在默默的一個人承受着哀傷,抓拍到的有關於小哥哥的照片,每一張都反應着嘯內心裡的孤獨。
他的愛情,在那個時候就悄悄送給了嘯,很不可思議吧?他竟然因爲一堆堆照片和資料而愛上了嘯,也許嘯不懂他,也許嘯早就忘記了他,可他參與了嘯的大半生,嘯的孤獨,嘯的感傷,嘯的渴望,他無一不知道,無一不明白,可以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嘯。
他是個想到就做的人,確定自己動心的第二天就跑到爺爺跟前坦白去了,爺爺先是很吃驚,等聽他說完了一切之後,只給出了一個答案,十八歲生日之前,不準見嘯,如果自己能在成年了之後還認爲自己是愛着嘯的,不是迷戀,不是感恩,也不是懵懂和衝動,那爺爺就成全自己,讓自己去追求只屬於自己的幸福。
五年,爺爺用五年的時間來考驗他的心,而他只能同意,所以一邊努力長大,一邊暗暗祈禱嘯千萬別愛上什麼人,眼看着離十八歲生日就差幾個月了,嘯卻失蹤了。
他都要恨死自己了,自己那麼聽話幹什麼?爺爺說不讓再打聽嘯的事情就真的不去打聽嗎?要是自己還派有人跟着嘯,也就不會找不到嘯了。
當然,他也有一點點慶幸自己沒有派人跟着,若是收到嘯死去的消息,自己準得瘋。
“嘯,我愛你,很早很早以前就愛上你了,別懷疑我,也別問我爲什麼,愛上你了就是愛上你了,我今天來只是想看看你,看着你沒事我才能安心睡覺,好了,我該走了,明天學校裡見。”
紅着臉離開,他表白了,呵呵,他向嘯表白了,嘯又呆住了呢,真可愛。
默默望着飛速遁走的人,柳笑塵的確呆住了,還呆的很深很深。
這人今天晚上壓根就是來給他添堵的吧?自己兩個母親的事情還沒解決完,卓亦凡又扔了一個‘愛上你就是賴上你’的炸彈出來,而且這份愛還不容他拒絕,人家是從‘上輩子’追到‘這輩子’來的,也算是‘兩小無猜’,那表情,好似自己拒絕了就是天理不容一般。
‘唔……’頭更痛了,要不……自己明天別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