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裡, 楚桓僅着單衣,他眉頭緊蹙,眸中又是憤怒又是失望, 沒想到, 傅懷胥果然心存異心, 更沒想到, 他這麼快就反了。
他壓下心中的怒火, 儘量用平靜的口氣下令:“關閉所有宮門,讓妃嬪和公主都來太極殿,一隊金吾衛來保護這些妃嬪, 其他的,都給朕去守住各個宮門。”
等所有妃嬪驚慌失措地來到太極殿時, 聽說是傅懷胥造反, 已經包圍了皇宮時, 有幾個低等妃嬪嚇得哭了起來,她們一哭, 把小公主也嚇哭了,小公主一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太子也哭了,大殿上瞬間哭成一團,楚桓更覺心煩意亂, 他一皺眉, 夏良人忙摟過小公主, 燕子妤低聲安慰着太子, 而蘭妃蕭璃則呆呆地站着, 不哭也不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殿上一片哭聲, 楚桓冷笑了一聲,就拿着佩劍準備出去指揮金吾衛,清安悄悄走到他身旁,低聲道:“皇上,讓臣妾跟你一起去吧。”
楚桓詫異:“外面很危險,你還是呆在這太極殿吧。”
“不,臣妾不怕什麼危險。”清安搖頭道:“臣妾要陪皇上,無論生死。”
此時此刻,居然是清安堅定地陪在他身邊,縱使是楚桓性格冷酷,這時也有些感動,他嘆了聲,握住清安的手:“好,一起去。”
他和清安攜手出了大殿,燕子妤抱着太子,她看到楚桓出去,一着急,就也想去找楚桓,但卻被太子死死拉住衣袖不放,子妤無奈,只好繼續呆在太子身旁,哄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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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桓帶着清安,兩人登上城樓,城樓下傅懷胥正騎着高頭大馬,鎮定自若地指揮着軍隊攻打宮門,他和楚桓四目相對,楚桓道:“傅懷胥,朕可對你不薄。”
“不薄?”傅懷胥嗤道:“如何不薄?讓我妹妹做個平妻?還是讓我位居楚嵐之下,做個右相?”
“傅家已出了個賢妃和右相,你還想要什麼?”
“我要我該得的!”傅懷胥道:“也要替秋琰拿到她該得的!”
兩人正脣槍舌戰時,傅懷胥副將偷偷彎弓搭箭,射向楚桓面門,楚桓卻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箭,反手撘弓,將那支箭射向傅懷胥,傅懷胥大驚之下,狼狽不堪地滾落下馬,躲避直射向他的箭,那支箭射到他身後一將領身上,那將領跌落下馬,一命嗚呼。
楚桓這手神威讓傅懷胥身後軍士都駭得一動都不敢動,傅懷胥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帽子也摔掉了,頭髮也摔散了,整個人都狼狽到了極點,城樓上的楚桓放聲大笑:“傅懷胥,你這輩子都比不上朕,想造反奪了朕的江山,下輩子吧!”
傅懷胥惱羞成怒,他看到楚桓身邊的清安,他計上心頭:“廣陵公主,您還記得自己是樑國的廣陵公主嗎?您還記得您身邊的男人是逼死你父母、滅了你樑國的仇人嗎?若公主肯棄暗投明,背棄楚桓,我傅懷胥保證,會大修你父母陵墓,還會釋放所有樑國遺族,加封你爲鎮國公主。”
清安淺笑道:“多謝傅相關心,只是請稱呼我爲淑妃娘娘。”
傅懷胥大怒:“樑清安,爲了榮華富貴,你居然連父母家國的仇都忘了,你也配爲人嗎?”
清安徐徐道:“傅相此言差矣。”她瞧了瞧楚桓,道:“初始,本宮的確是怨過皇上,但過了這麼多年,本宮早已想通了,樑國奸佞當道,的確到了該結束的時候,沒了皇上,還會有另一個人來結束它,但那個人,未必會像皇上一樣對本宮。自古以來,亡國公主,下場悽慘的不計其數,有被賞賜爲妾的,有淪爲奴婢的,甚至還有被賣入青樓的,本宮卻能做皇上的妃嬪,還是四妃之一,已是皇恩浩蕩了,本宮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傅大人,皇上對本宮都這般好,對你和賢妃娘娘就更別提了,你本事平庸,卻能當右相,賢妃娘娘無德無能,卻一直高居賢妃之位,你二人,更擔得起忘恩負義之名。”
清安振振有詞,傅懷胥本想通過她來打擊楚桓名聲,沒想到被她巧舌如簧反罵到自己,傅懷胥氣得頭暈:“樑清安,我這輩子,還沒見過你這般指鹿爲馬的女人,明明是殺父仇人,卻說得他救你於水火一樣!楚桓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若非他步步相逼,一心想廢相攬權,我豈會造反?”
清安輕笑:“傅相不必再費心挑撥我和皇上的關係了,不如傅相對這些被你誆騙的熱血將士們說說,姽嫿刺殺的事,賢妃娘娘七葉一枝花的事。”
“什麼七葉一枝花?”楚桓問道。
“皇上還不知道吧。”清安對着城樓下的將士朗聲道:“元興二年,周國永定王妃姽嫿刺殺皇上,這件事,是傅相一手策劃。”
將士一片譁然,清安繼續道:“當日傅相明明認出姽嫿就是周國永定王妃,卻絕口不提,讓她進入皇宮,並協助她運毒蛇入宮,刺殺當日,賢妃娘娘身上抹了七葉一枝花,以防止毒蛇咬到自己。傅相,你和賢妃娘娘早就元興二年就開始策劃刺殺皇上,那時皇上更是待你們不薄,你二人早就存了篡位的心思,現在居然還有臉口口聲聲說是皇上逼你造反的?”
楚桓眸中怒火愈來愈濃:“此話當真?”
清安道:“臣妾當日聞到了賢妃娘娘身上七葉一枝花的味道,但是這都沒有證據,所以臣妾纔沒有稟明皇上,皇上如果徹查賢妃娘娘,一定還會發現更多精彩的事情。”
楚桓怒極反笑:“朕給她一個‘賢’字,倒真是諷刺。”
傅懷胥發覺不能再和清安打嘴仗了,打到最後總是他吃虧,他於是道:“衆位將士,不要聽這妖妃胡言亂語,我們攻進宮去,殺了暴君和妖妃,還楚國一個朗朗乾坤!”
楚桓大笑:“怕你不成?”
楚桓沉着指揮,傅懷胥一時半會也攻不進皇宮,這時駐紮在雍都城外的戍衛軍也趕到,這些戍衛軍都是由項旭指揮,楚桓早就以防萬一,將戍衛軍的指揮權給了項旭,項旭夜間在城外被錦州駐軍包圍,他知道雍都必然有變,於是殺出重圍,率領右軍輕車簡從趕到皇宮,果然恰好趕到。
項旭拔刀吼道:“衆位將士,傅懷胥居然膽敢造反,大家跟我一起,誅殺奸佞,立威揚名!”
“誅殺奸佞,立威揚名!”戍衛軍都是年輕將士,見這是千載難逢的平叛機會,都一個個摩拳擦掌,成,高官厚祿,敗,白骨累累。
成敗就在此一舉。
項旭帶着戍衛軍,以一敵百,浴血奮戰,終於在天亮之前,將傅懷胥軍隊打退,兩方以永安河爲界,彼此都等待着彼此的援軍。
項旭和明致遠、洛欽霖都匆匆進宮,楚桓拍着項旭的肩嘉獎道:“項卿,這次多虧你了,要不是你及時趕到,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項旭興奮地雙眼放光:“皇上言重了,臣爲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洛欽霖提醒道:“皇上,如今我們兵力還是比傅懷胥的少很多,傅懷胥遲早會捲土重來,他如今已經包圍了雍都,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楚桓點頭道:“不錯,這樣枯等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召集各州郡火速趕來勤王。”
“就怕傅懷胥的援軍先一步趕到。”明致遠沉思:“皇上,臣想,應做好萬全之策,萬一敵方先趕到,那不如先離開雍都,前往後方的臨淵郡。”
楚桓搖頭:“不,國君死社稷,朕不會走。”他沉思道:“若真有變,那你三人先帶太子趕赴臨淵,在臨淵登基,以絕傅懷胥的念頭,至於宮中妃嬪,你們也一起帶到臨淵去吧。”
身旁的清安婉轉道:“皇上,臣妾也不會走的,臣妾願一直陪着皇上。”
楚桓盯着她,心中感動萬分,他道:“朕到今日,才明白……”他頓了頓:“若叛亂平息,朕定封你爲貴妃。”
“臣妾不在乎什麼貴妃,臣妾只想和皇上在一起。”清安眼神堅定:“生死相隨。”
楚桓拍了拍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楚桓的眼中,也少了些昔日的防備和芥蒂,多了些溫存。
而明致遠和洛欽霖兩人,見此帝妃恩愛的情景,都低下頭,臉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