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極響亮的一巴掌,被打的侍女猛地栽倒在地,勉強支起身子,嘴角滲出血來。
蕭重薇上前一步,惡狠狠道:“賤婢!你竟敢背叛我,與蕭重嵐勾結起來算計我!”
侍女掙扎着站了起來,臉色蒼白,目光閃爍着,帶着幾分驚慌之色,卻一語不發。
蕭重薇又是一聲冷笑:“無話可說了?哼,你以爲你如今成了顧家的人,我就動不得你?”
她一招手,帶來的武婢將那名侍女扭着往山崖那邊走去。
這裡是偏僻之處,天上又開始下起了雪,就連隱約的說笑聲都沒了。侍女眼見不妙,掙扎道:“你們想幹什麼?”
她拼命向四周張望,盼着有人過來。
蕭重薇折了一枝梅,嗅着香氣,笑道:“你不是自以爲聰明麼?你說說看,如果明兒有人在山崖下看到你的屍體,猜不猜得出來你是怎麼死的?失足落崖,還是一時想不開自殺?”
“不!你們不能這樣!華陽長公主絕不會相信我會自殺!她一定會幫我的!”侍女說着,說得連自己似乎都相信了。
蕭重薇豔麗的面容神色陰沉,她上前一步:“她會幫你?如果他們知道你曾經是蘭陵郡主的婢女,當初爲了活命背叛了蘭陵郡主,害她中計被殺,你說顧凌峰會怎麼想?蕭重嵐還會不會幫你?”
婢女身子一震,瞪大眼睛側目看着蕭重薇,良久顫.抖着聲音道:“你若說出去,你們張家也脫不了干係……是張家指使我這麼做的,他們逼我……”
蕭重薇冷笑打斷她:“這些話你對着張家去說,我是華寧公主!本公主只知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敢不聽我的命令,我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就算我找你說的做了,你也未必會留我一命!”婢女忽然憤然道。
蕭重薇翹起嘴角一笑,打量着這個婢女,點點頭:“你說對了,我不會留你這樣的賤人活在世上。聽說那個郡主對你不錯,你一家人都死了,你卻背叛了她。這樣的人我可不敢留着。”
蕭重薇想到自己計劃落空,蕭重嵐只怕還在偷笑,她心裡就不舒服,揚了揚下巴,讓人快點動手。
“住手!”
一聲厲喝,顧凌言大踏步上前,他身後幾名侍衛迅速衝了過去,把武婢制住了。
逃脫一劫的侍女驚喜擡頭,卻又立刻知道不妙,她看到沉着臉的謝燕,旁邊還站着蕭重嵐。她怨恨地看了蕭重嵐一眼,低下頭。
她們的話只怕早被聽了去。
“華寧公主,這名婢女的事,還是交給我們顧家自己處置吧。”顧凌言神色淡淡道。
他帶來的侍衛已經把婢女抓住了。
蕭重薇哪會同意,道:“顧公子,此事還是讓本公主自己處理爲好。”
顧凌言早已在朝中任職,蕭重薇卻這麼稱呼他。
顧凌言不以爲忤,仍是淡然道:“婢女茱萸有得罪公主之處,我們顧家自然會有交代。若是公主不信,可交於聖上定奪。”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了。蕭重薇何嘗不知自己方纔與茱萸的對話被人聽了去,就是因此她更不能把茱萸活着留下。她說是不管張家,可也不會就這麼讓張家陷入麻煩。
“你們想幹什麼?污衊張家不成?”蕭重薇喝道。
謝燕走上前,顧凌言對她點點頭,退到一邊。
謝燕道:“公主不要誤會,我顧家從來光明磊落,只是方纔聽到那些話,有些疑問而已。有此疑問的不僅是我,還有其他幾位大人。”
蕭重薇轉頭,才發現謝東陽和俞浩然竟然也在不遠處。
那個從來不和貴族官員結交的孤高嚴苛的俞浩然竟然也會來這裡?
蕭重薇心裡一沉,不禁退後一步,勉強保持鎮定。難道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將計就計算計自己嗎?
不可能!
她不信茱萸會主動向顧家坦白。而除了張伯昭,只有娘知道茱萸的秘密。
可這個賤婢爲什麼會臨時變卦,破壞她的計劃?
她是受了蕭重嵐指使麼?蕭重嵐又憑什麼能拿捏住她?
蕭重薇想不清楚,她此時也顧不上想清楚。
侍衛們已經押着茱萸要離開了。
“站住!”蕭重薇喊道,她氣沖沖走上去,“至少我要問個清楚,這個賤婢爲何要陷害於我?”
侍衛們眼見蕭重薇走過來,爲免得不敬,只好退開一步。
蕭重薇眼光一利,從頭上拔出一根長釵,對着茱萸刺了下去。
侍衛們大驚,要去阻止,卻又顧忌着蕭重薇的身份,不好觸碰。
蕭重嵐急忙要衝上去,手臂一緊,被人攔住。
她轉回頭,發現是洛遲硯。
“別看。”洛遲硯牢牢拉住她,用手把她的臉遮住。
蕭重嵐看不到蕭重薇的動作,卻聽得見茱萸一聲聲的慘叫和謝燕等人下令阻止的喊聲。
蕭重嵐沒有拉開洛遲硯的手,她擡頭看他。
那張俊秀的面龐毫無表情,冷冷看着前方,看着蕭重薇瘋狂的舉動。
侍衛們終於勉強拉開了蕭重薇,謝燕指揮着婢女搶下她的長釵。又吩咐人去找大夫。
蕭重薇臉上身上沾滿了血滴,她看着胸口臉上噴着血的茱萸,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雖然張家那些人她不在乎,可是若茱萸坦白交代了一切,張家完了,娘也完了,自己也再沒有機會了。
殺人其實也沒什麼可怕,刺下去之後,後面就容易多了。
“你不過一個賤婢,我是堂堂大周公主,殺了你又如何?誰能奈我何?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洛遲硯已經放下了手,蕭重嵐看着蕭重薇歇斯底里的樣子,一動不動。她再怎麼也沒有想到,蕭重薇會走到這一步。
手臂緊了緊,洛遲硯的聲音就在頭頂:“跟我回去。”
這句話提醒了蕭重嵐。
“等一等。”蕭重嵐掙開洛遲硯的手,跟着擡起茱萸的侍衛,一直進了屋子。
顧府本就有隨時候命的大夫,並不知出了什麼事,給茱萸包紮好了傷口,卻搖搖頭,嘆了口氣。
長釵刺出的傷口雖小,卻極深,又是多處,傷到了心脈,血流過多,捱不了多久。
顧凌言沒有多費口舌,就得到了茱萸畫押的供認狀,她唯一的交換條件,就是讓他們不要告訴顧凌峰自己背叛蘭陵郡主的事情。
“我想單獨和她說幾句話。”蕭重嵐道,說着人已走了進去。
謝燕還來不及勸她,蕭重嵐已進去了。
茱萸看到她,露出無力而幽怨的眼神,說不出話來。
“你恨我出爾反爾。你違背蕭重薇的意思,沒有設計陷害我和顧凌峰,而是按我的設計,要算計洛太傅與塗氏那幾位小姐。卻沒想到我其實是騙你的。我根本沒有真要對付他們的意思。”
蕭重嵐慢慢說着,目不轉睛看着茱萸毫無血色的臉:“你覺得委屈和怨恨嗎?那你該問問蘭陵郡主。”
茱萸聽到這個名字,怨恨的目光閃了閃,露出幾分絕望。
“我只想知道,你這麼做,唯一的原因就是爲了留在顧凌峰身邊?”蕭重嵐問,她覺得自己很平靜,可是手卻緊緊抓着袖子。
茱萸沒有否認。
“蘭陵對你有什麼不好?你一家上下爲長公主府盡忠,你爹孃慘死在張家人手中,而你,卻幫着他們害了與你自幼一同長大的人?”蕭重嵐不知不覺提高了聲音。
茱萸眼中有一絲疑惑,她再次盯着蕭重嵐,竟然慢慢開口:“是。憑什麼她是主子……我是……奴婢……”
茱萸說完這幾個字,猛地咳嗽着,喘了幾口氣,又道:“顧公子救過我,可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因爲我是奴婢。我家世代爲長公主效力,可我還是奴婢……咳咳咳!”
“……蘭陵不會允許顧公子納妾,可我想留在他身邊。我爲了他,故意摔斷了腿,爲了他,我願意做一切!只要……能留在他身邊!”茱萸漸漸激動起來,蒼白的臉上似乎有了血色。
蕭重嵐一怔:“原來你那個時候就……”
她曾經帶着幾名婢女登山,當時茱萸失蹤。
蕭重嵐很是自責,一定要親自找回她。顧凌峰怕她也出意外,搶在前面替她找到了茱萸。
原來那個時候茱萸就對顧凌峰生了情意。所以她跟着爹出遊,茱萸爲了留在長公主府,不惜在出發前自殘。
而她每次寄回來給顧凌峰的信件與物品,都是茱萸替她送過去的。
蕭重嵐並不會因此就一定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可她還是不可置信茱萸會這麼做。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蘭陵?”
茱萸輕輕苦笑,眼裡卻一片冷嘲之意:“她是誰?我是誰?她是天之驕女,早就說過不許丈夫納小。爹孃愚忠,也不會容我有非分之想!我只能靠自己!”
蕭重嵐想到茱萸的爹孃,一對忠厚善良的夫妻,見茱萸卻是那般神色,心中無比悲涼:“你的靠自己,就是害人?你爹孃在天之靈,會如何傷心?”
茱萸古怪的看她一眼,見她眼中隱含憤怒,端直站在面前,傲然如汀蘭,她心底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涌了上來。